之後三人同往西行。
這個年代男女之防本就沒有宋代以後那麽嚴厲,水叮咚更是在二十一世紀跟男同事說說笑笑慣了的,再加上秦玉昂殷勤體貼,每句話都能讓水叮咚聽着倍覺舒坦,所以沿路兩個人說說笑笑十分融洽。
反而是向來多話的胡力瑧,靜靜地随在兩人後邊,除非那兩人主動跟他說話,否則他一句也不會插口。
到将近中午,趕到了一個鎮上,三人找了家客棧坐下吃飯。
胡力瑧有一項獨特的本事,無論走到任何地方,他都能張口就說當地方言。不過今日既然有秦玉昂同行,胡力瑧不願引起秦玉昂的疑惑,所以跟水叮咚一樣,始終隻用普通話與人交談。
秦玉昂曾經問過他們“表兄妹”到底是什麽地方的口音這麽好聽,也被胡力瑧搪塞過去。
趁着秦玉昂沒在跟前,水叮咚悄悄問胡力瑧:“你怎麽啦?好像一上午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秦玉昂說的哪句話得罪你啦?”
“他說話得罪我,用得着你來問嗎?”胡力瑧忍不住冒出一句,自覺着這話酸味太重,又趕忙回了一回臉色,“他并沒得罪我,我隻是不喜歡他而已!”
“他這個人不是挺好的嘛?”水叮咚嘟嘟嘴巴瞪他一眼,“真不知道你又在琢磨啥!”
“我沒琢磨啥,也沒覺得他不好,隻不過……”胡力瑧稍稍一停,兩眼瞅着水叮咚,慢慢慢慢說出口來,“咱兩個一起走的時候多随便,嘻嘻哈哈地想幹嗎幹嗎!可現在有他跟着,句句話還要考慮這個年代該不該說,真是麻煩死了!”
其實這一點水叮咚亦有體會,之前她跟胡力瑧一路同行,一直還保持着二十一世紀的生活習慣,想說就說,想鬧就鬧。可是現在多了一個秦玉昂,經常一句話到了嘴邊,一想不是這個年代能說的話,又趕忙縮回肚裏。
至于說玩笑逗樂,更是絕不敢有。
可問題是——
“你不是從這個年代穿越到二十一世紀去的嗎?如今隻不過是回來了而已!我嫌麻煩還差不多,你有什麽可麻煩的?”
“這個……”胡力瑧被水叮咚一句反問卡了殼,伸手抓抓頭皮,幹脆直接轉移話題,“昨兒謝謝你了!”
“謝我啥?”水叮咚有點發暈。
“謝你考慮到我的感受,沒讓姓秦的當着我面剝了兩個雌狐精的皮呀!”
“這個啊!”水叮咚恍然大悟,“你就是因爲這個才不喜歡他嗎?别這麽小心眼兒了,人家又不知道你是誰!”
“我什麽時候小心眼兒了?我根本就不是爲這個!”胡力瑧沖口反駁,眼瞅水叮咚直瞪着他,又改口,“好吧!有這個原因,但那不是主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是什麽?”水叮咚緊追不放。
胡力瑧兩眼瞅着她,忽而苦笑着搖一搖頭。
水叮咚見他眼中光芒閃爍,突然想起那晚露宿荒郊發生的事情,不由得一陣紅暈上臉,隻好丢給他一個白眼,将頭扭向了一邊。
恰在此時,小二大着嗓門呵斥聲音傳入耳朵。
“走走走,到别的地方要飯去!”
水叮咚轉眼一瞅,正見一個老太婆被小二轟出門去。
水叮咚見那老太婆頭發花白,滿臉皺紋,一身衣服全是破洞。她一手端着一個破碗,一手顫巍巍地拄着一根細長的木棍,被小二一轟,好像随時都要摔倒在地。
水叮咚不由起了恻隐之心,正想将小二剛剛送上來的飯菜端一碗給老太婆送過去,胡力瑧一把拉住,悄聲說道:“這又是一個狐狸精!”
“啊”的一聲,水叮咚不能置信地回臉瞪着胡力瑧,老半天才壓低了嗓門反問:“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多的狐狸精?”
“我也覺得有些奇怪!”胡力瑧眉梢微擰,沉吟作答,“不過藍嵬嵬身爲天狐族的太子,既然他都出來了,隻怕天狐族最近是有什麽大的行動!”
“那怎麽辦?”水叮咚追問。
“天狐族的狐妖一般是不敢到人多的地方來的,隻因陽氣太重,稍有不慎便會令他們現出真身。這老太婆既然敢大天白日到這繁華街市,足見道行高深!我估計……她應該是跟昨日那兩隻小狐精有些瓜葛,咱們索性先瞧着,看看秦玉昂怎麽處理吧!”
水叮咚聽他說到“道行高深”,心中先吓一跳,但見他神态安詳,便知這老太婆比他尚有不如,心中遂又安定下來。她其實也想看看秦玉昂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便沒有出言反對。
也就在這個時候,秦玉昂走了回來,笑問:“說什麽呢,這麽熱鬧?”
水叮咚不善撒謊,被秦玉昂一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幸好胡力瑧展臉一笑,很快接過話頭。
“她心好,看見那老太婆可憐,想讓我給人送碗飯過去。”胡力瑧說,簡直跟真的一樣。
“是嗎?”秦玉昂回頭向着門口一望,随即揚手招呼小二,“小二,讓那老婆婆進來,她要吃什麽,一會兒全部算在我的賬上!”
“這恐怕不行吧?”小二立刻面露難色,“讓她進來了,其他客人要走了!”
“那你不會在大門外邊支張桌子?”秦玉昂也有些少爺脾氣,馬上就顯出大不耐煩。
小二不敢再辯,嘟嘟囔囔正要去找掌櫃的商量,門口那老太婆就在門外向着秦玉昂連連打躬作揖,直道:“這位大爺好心腸,老天一定保佑大爺長命百歲!隻是老婆子原是要飯的命,沒福氣坐在椅子上吃飯,大爺若是能夠賞老婆子一碗飯,老婆子已經感激不盡了!”
這番話說得卑躬可憐,如果不是胡力瑧事先點破,水叮咚無論如何難以相信這會是一個狐精所化。
但秦玉昂畢竟年輕,不能像他父親叔叔那樣一眼看出妖氣來,聽老太婆這般一說,遂向小二瞪了一眼,端起他面前的一碗飯,又撥了些肉菜在上邊,起身給老太婆送了出去。
那老太婆連聲道謝,等秦玉昂走到跟前,她丢下破碗伸手去接秦玉昂遞過來的飯碗,卻好像站立不穩,腳下一個踉跄。
秦玉昂一手端着飯碗,一手趕忙去扶。卻聽“啊呀”一叫,他一個高大強壯的身體急往後退,那老太婆卻已飄身而起,口中厲聲高叫:“姓秦的小子,還我兩個女兒命來!”
水叮咚在秦玉昂端着飯碗走向老太婆的時候,已經想開口提醒,但見胡力瑧微微向她搖了搖頭,遂又忍住。
直到秦玉昂驚呼一聲突然後退,水叮咚吓得也跟着跳起身來。
隻見那老太婆已經憑空漂浮在半空之中,本來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經在眨眼之間變成輕紗薄綢。她一頭白發也已變得烏黑,滿臉的皺紋更是消失不見,一張臉看起來分明是一位如花美婦人。
她衣袂飄飄,彩帶飛舞,看起來真就是一位禦風淩虛的神妃仙子。然而她臉上神情卻是猙獰兇狠,她手上那支細長木棍,已經變成一柄通體漆黑的奇形兵刃,刃尖彎曲鋒利,刃身又薄又扁。
秦玉昂滿臉現出驚怒之色,一邊向後疾退,一邊将手上拿着的飯碗向着那婦人扔了過去。
那婦人纖腰微擺輕松避過,口中冷笑一聲,奇形兵刃脫手飛出,半空中宛如活的一般,彎彎曲曲向着秦玉昂飛刺而至。
秦玉昂一聲厲叱,抽出背上長劍,“锵”的一聲響,一劍削在那奇形兵刃上。奇形兵刃倒飛回去,那妖婦身在半空伸手一招,立刻又将兵刃接在手裏。
他兩人在大街之上打了起來,直驚得棧内客人紛紛跑到門外觀看,再加上來往行人,有些膽小的,已經拜伏在地上,向着那身在半空的妖婦連連叩頭,真把她當成了菩薩現身,仙子臨凡。
水叮咚也湊到門口向外觀看,眼見秦玉昂一手執劍,一手按着腰部,好像已經受傷不輕,隻吓得趕忙回臉,發現胡力瑧就在她身邊站着,慌忙扯一扯他的衣袖,連連催促他說:“秦玉昂受了傷,你快出手幫他啊!”
“不要緊,你快看!”
胡力瑧伸手一指,水叮咚忙又回頭,正見秦玉昂向後一個大翻身,讓過那妖婦淩空一擊,左手一揚,将一件什麽東西扔到半空,同時口中念念有詞。
那東西脫手之時就像一塊小小的鵝卵石,但随着秦玉昂口中念咒,那東西居然随着上升之勢迅速放大,忽而雙翅一展,化成了一隻巨大的飛鳥。
那妖婦猛見巨鳥現身,竟然吓得花容失色,驚呼一聲從空中跌落,化成一團黑霧向着西方逃逸。那巨鳥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雙翅一扇,向着黑霧急追而去。
那黑霧去得好快,轉眼隐在了街道拐角。衆人遠遠地隻見巨鳥撲落而下,消失在了房脊之後,但也不過轉瞬之間,那巨鳥重新騰空飛起,兩隻尖利的爪子上,卻多了一團毛茸茸的物事。
(請看第二十四章《天眼神鷹鬥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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