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公子,奴家可有好些日子不曾見你了!”姓溫的女子搶先開口,看得出來跟姓羅的頗爲相熟。
隻可惜姓羅的這會兒沒心情跟她調笑,反而伸出手來阻止她靠近。
“溫姑娘,本少爺今日有事,你還是安安靜靜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好!”一邊說,立刻回臉喝令一衆差役,“還站着幹嗎?還不将這小子捆綁起來帶回衙門慢慢審問!”
那十來個差役紛紛呼喝湧将上來,吓得小食攤上其他食客慌忙起身四散躲避。食攤老闆趕緊出來打躬作揖,那些差役哪裏理他,反将桌椅闆凳踢得到處亂飛。不過瞬眼之間,就隻剩水叮咚跟胡力瑧之間的小木桌還好好地擺放着。
胡力瑧長聲一歎,說道:“昨兒就叫羅公子不要多事,羅公子偏不肯聽,今日還要再跌個跟鬥才肯罷休麽?”
“這小子果然真橫!”
領頭的一個差役斥罵一聲,将手中鐵鏈一抖,便向着胡力瑧頭上套來。胡力瑧不慌不忙微一閃身,順手一扯,将他旁邊一個差役扯将過來。那領頭的差役鐵鏈套人的本事原是十多年的拿手好戲,這一套果然套個正着,卻沒想到用力一扯,竟是他自家兄弟被扯得一聲驚呼,差點兒跌倒。
領頭的大吃一驚,趕忙松手。其他差役稍稍一愣,便既一擁而上。胡力瑧生怕傷到水叮咚,不等衆差役奔近,先已展開身形,如飄風一般四面遊走。隻聽得“嗆啷”直響,“哎喲”連聲,一衆差役四面跌出,鋼刀鐵尺紛紛脫手。姓羅的大吃一驚趕忙後退,胡力瑧卻于此時到了他的身側,伸出手來,在他肩上輕輕一拍,笑道:“羅公子,還是聽在下的話,不要多事的好!”
姓羅的被他一拍,居然渾身上下動彈不了,隻吓得不能說話,隻是點頭。胡力瑧微微一笑,走過去一手牽住目瞪口呆的水叮咚,一手摸出十幾個銅闆扔在那唯一站立着的木桌上,便丢下羅公子一衆人等,潇潇灑灑回去客棧。
直到走進客棧,水叮咚才算是省過神來,回臉瞅着胡力瑧,滿臉挂着不能置信。
“你……居然會武功?而且……居然這麽厲害?”
胡力瑧淡然一笑,不作應答。水叮咚定一定神,才又問他:“我昨兒在樹上,看見有兩個女孩兒拿着劍飛來飛去打得十分激烈,難道……那都是真的嗎?并不是你故意請人在哪兒演戲?可爲什麽……到了二十一世紀,反而沒有一個人會那種武功?”
“你看到的那兩個女子,都不是普通人,要不然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飛來飛去!隻不過随着科技進步,各式各樣的發明創造抑制了人類自身的潛力,所以……這個年代的武功,的确是比二十一世紀的武功高明很多。比如《水浒傳》上的‘神行太保’,雖不能當真日行八百裏,但如果去到二十一世紀,短跑長跑不可能有人跑得過他。”
水叮咚啞口無言,愣愣地好一陣,才又喃喃發問:“不是普通人,那她們……能是什麽人?總不會是……仙女吧?”
後邊兩字出口,她自己都覺得十分滑稽。瞅瞅胡力瑧,居然沒有馬上笑出來,而是稍微想了一想,這才回答:“這個……你以後慢慢就會知道!這會兒不要胡思亂想,咱們還是盡快趕到西安,先找到張旻再說吧!”
水叮咚無話可說,如果真是已經穿越,她唯一希望的,隻能是盡快找到張旻,之後再求胡力瑧将他二人送回二十一世紀。
她其實也沒有什麽行李好收拾,隻是拎了她早上已經打好的一個小包裹,便随着胡力瑧下樓算清房錢,之後牽了馬匹,依舊二人共騎,向着西城門的方向而行。
不想尚未行近西城門口,突聽得背後馬蹄震響,人聲喧鬧,有人呼喝叫道:“别走脫了逆賊!”
水叮咚方吓一跳,已經有數匹快馬搶到前邊,很快圈轉馬頭,攔在路中。胡力瑧隻好勒住馬匹,水叮咚四面一瞅,但見無數官兵迅速合攏,将他二人圍在中間。大概是怕了胡力瑧武功高強,一個個張弓搭箭,蓄勢待發。
“臭小子,你還有本事顯威風嗎?”姓羅的騎着馬緩緩行進人圈,滿臉的得意與兇狠,讓他那張本來頗顯俊秀的臉龐,多了幾分猙獰與醜惡,“兄弟們都聽好了,隻要這小子一動,立刻放箭!”一邊說,姓羅的仍未忘記憐香惜玉,居然向着水叮咚展顔一笑,“小姐能否自己從馬上下來?我今兒無論如何放不過這小子,小姐如此美貌,倘若爲這小子傷了自身,那就可惜得很了!”
水叮咚眼瞅着四面皆被利箭瞄準,隻吓得一顆心“撲嗵”亂跳。她像昨天一樣,是打橫坐在胡力瑧身前的,所以一回臉就能看到胡力瑧的臉。卻見胡力瑧眉梢擰緊,臉色陰沉,兩眼瞅着姓羅的,緩緩緩緩問出一句話來。
“羅公子,你當真就要這麽多事麽?”
這“多事”二字,當真令姓羅的聞之心驚,趕忙驅動胯下坐騎,躲在兩個張弓搭箭的官兵身後,這才臉現冷笑,說道:“你小子還敢嘴硬,信不信我一聲令下,立刻讓你小子萬箭穿身!”
他這話絕非虛言恐吓,水叮咚一驚之餘,又向着胡力瑧轉眼一瞅。恰好看見胡力瑧眼中似有綠光一閃,水叮咚正以爲是不是自己眼花,卻聽姓胡的“啊呀”一叫,居然從馬上跌落下地,就在地上連連翻滾,隻叫“頭痛”。
一衆官兵吓了一跳,幾個領頭的趕緊下馬察看,眼瞅姓羅的在地上翻滾來去,直慌得抓手的抓手,按腳的按腳。
“羅公子,到底怎麽啦?快來人啊,快去請醫生!”
官職最高的一個扯起喉嚨一聲喊。本來正張弓搭箭對準胡力瑧的一衆官兵,被他喊得同時一愣,就好像突然聽到了指令一樣,居然一個個收弓卸箭,無論是騎馬的還是步行的,紛紛調頭全都向着城裏狂奔。騎馬的奔得快些,步行的跑得慢些,急得那領頭的高聲叫喊:“喂喂喂,你們都去幹什麽?”
“請醫生!”
一衆官兵同聲呼喝,當真是氣勢驚人。把那領頭的吓了一跳,愣愣地回臉看看仍在地上翻滾哀嚎的羅公子,嘴裏自言自語念叨兩聲:“是啊,該去請醫生!”
話一說完,他連馬都不騎,居然撒開步子也向城裏奔去。剩餘幾個仍守着太守公子的小頭目慌忙問他:“你幹嗎去?”
“請醫生!”
那人邊跑邊答。幾個小頭目相互一望,一個個神情恍惚同時點頭:“是啊,要請醫生!”
他們幾個竟也抛下姓羅的,就像集體夢遊一樣,全都向着城裏狂奔而去。丢下幾匹健馬眼見得主人都跑了,先有一匹長聲一叫,潑喇喇奔往了相反方向。另外幾匹馬奮蹄跟上,很快就跑得無影無蹤。
這番情形本來顯出十分滑稽,倘若是坐在劇場裏看戲,水叮咚必定會笑得花枝亂顫,奈何此刻身在其中,水叮咚未覺滑稽,隻覺詭異。回臉向着胡力瑧一瞥,隻見胡力瑧神色陰沉,一手仍舊摟着她腰,一手輕抖馬缰,那馬立刻緩奔向前。
走出老遠,仍能聽見姓羅的哀嚎之聲,水叮咚渾身僵硬,呆呆地半靠在胡力瑧懷裏,居然不敢稍有動彈。
一直到出了西城門,水叮咚終于鼓足勇氣,小心謹慎開口相詢:“那個姓羅的……突然頭痛,還有……那些人紛紛都去找醫生,不會是……你使了什麽……法子吧?”
“法子”二字,她本來想說“妖法”,可是話到嘴邊,卻不敢問得那麽直接。而且一問既出,她竟不敢去看胡力瑧臉色,隻是僵硬着身體,等着胡力瑧回答。
“我不使這法子,隻怕他們當真放箭會傷到你!況且姓羅的這樣不識好歹,唯有讓他們完全忘記我們倆,才不會糾纏不放!”
水叮咚聽他這話的意思,好像等姓羅的頭不痛的時候,包括那些官兵在内全都記不得他們兩個。這法子倒跟二十一世紀的催眠術有相似之處,水叮咚看過一場電影,上邊說催眠術練到最高境界,可以讓滿場數百人聽從催眠師的指令。
她甯願相信“催眠”,而不願相信“妖法”。她甚至甯願相信自己仍在“被催眠”中不曾蘇醒,也不願相信她經曆的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千真萬确在現實中發生。
“本來想靜悄悄地趕緊找到張旻,可如此一來,隻怕是已經驚動到其他人了,所以……咱們得加快速度才行!”
水叮咚很想問問他驚動什麽人,爲什麽會驚動這些人,卻在開口之前,忽而想起他曾經說過“一旦施展大法術,會立刻驚動方圓十裏以内其他狐族”的話,前後印證,莫非他所謂的“其他人”,其實并非是“人”,而是“狐族”?
——那當然絕無可能!如果說“穿越”多少還能找到幾條科學理論作支撐,那所謂的“狐精狐族”,根本就是黃粱幻夢,遠古謠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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