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水叮咚并沒有意識到這些,随着奔馬快跑,左搖右晃,她隻吓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行出老遠,不僅沒有從馬上掉落,反而随着勁風刮面,有一種興奮與刺激,漸漸從心底升騰而起,水叮咚終于按捺不住抓緊胡力瑧攬着她腰的胳膊,小心翼翼睜開眼睛。但隻瞅了一眼,便又吓得閉上眼睫,感受着快馬奔騰,上下颠簸,她竟忍不住地“咯咯咯咯”笑了起來。
她一笑,胡力瑧也忍不住好笑。生怕将她摔了下去,更是攬得她腰緊緊的。
又往前奔馳一陣,胡力瑧終于勒緊馬缰,緩下馬速。水叮咚也忘了與她共乘一騎的是個神經病,一邊嬌笑不住,一邊張口就叫:“沒想到騎馬這麽好玩兒!”
“好玩兒吧?我們要騎很長時間的馬,肯定能讓你騎個過瘾!”
水叮咚想問他爲什麽要騎很長時間的馬,話到嘴邊及時忍住。反正一到有人煙的地方,她馬上就會找人求救,盡可能離得這個神經病越遠越好,現在可不能讓神經病察覺到她的這點小算盤。
所以她就沒再接口,而一旦安靜下來,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卻漸漸由外而内、由身到心彌漫開來。
她一直認爲胡力瑧稍嫌文秀,不夠剛猛,就好像古時候的“貌比潘安”一個樣。但如今被胡力瑧攬抱在懷裏,感受着胡力瑧粗壯的大腿支撐着她,結實的臂膀攬抱着她,她才知道胡力瑧不僅“貌比潘安”,同時也“體健如牛”。甚至很有可能,胡力瑧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她不知不覺側過臉來,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張男人臉,不能不感慨上天對他真是優待。健康的膚色,光滑的膚質,再加上極緻俊美的五官臉型。雖然在他左眉峰上,有一道淡淡的傷疤,就好像小的時候被人用刀子劃傷過一樣,但那絲毫沒有破壞他的整體形象,反而使他過于俊美的五官長相,多了些男人該有的粗豪與狂放。
“終于發覺我長得挺好看的了吧?”胡力瑧揚眉而笑。
水叮咚有些臉紅,但更多的,卻是遺憾。好可惜這樣一張俊臉,偏偏說出話來,句句輕佻浮滑惹人反感——起碼惹她反感。
“你就臭美吧!”水叮咚立刻臉現不屑,“你是長得很好看,隻是一個大男人,活生生長了一副女人臉!”
胡力瑧當然不是女人臉,事實上他挺直的鼻梁,豐厚的嘴唇,再加上刀刻一般的臉部線條,就算沒有眉間那一道傷疤,也并不缺乏男人氣質。隻不過水叮咚一向明白,所有男人最怕的,就是被比作女人。
果然胡力瑧臉現怒色,不過很快的,他又顯出一臉痞氣。
“是嗎?我要是個女人臉,那你就是個小沙包,而且是個肉嘟嘟的小沙包!”
這反擊夠陰毒。水叮咚本來身段玲珑,有胸有腰,隻可惜不夠高挑,乍眼一看,确實有那麽幾分“肉嘟嘟”的感覺。偏偏這個殺千刀的狐狸精,向來交往的女孩子,都是要長相有長相,要身高有身高。相形之下,水叮咚的确是難以辯駁。
可是難以辯駁,也不能不辯,要不然她水叮咚豈不是要被這狐狸精完全打敗了?
隻可惜沒等她想出更惡毒的一句話來,胡力瑧忽然臉色一變,壓低了聲音說道:“前邊來人了!”
他嘴裏說話,手上很方便地不知道從那兒抖開了一件長袍,很快将水叮咚的身體遮掩起來。
“你想幹嗎?”水叮咚脫口一問。
“你這樣的衣服,被人看見會把你當成怪物!”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嗤之以鼻,直接轉臉向着人來的方向看過去。
本以爲終于可以求人援手,不用再陪着“神經病”漫天胡扯,然而她隻向來人看了一眼,就驚吓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若不是胡力瑧緊緊摟抱着她,她幾乎就要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她看到的當然不是什麽怪物異形,那隻不過就是幾個迎面而來的正常人而已。
但就是這麽幾個正常人,穿着打扮卻絕不“正常”。有兩個騎着馬的男子,一身衣着就跟胡力瑧相差不多,同樣是外邊罩一件敞開的錦袍,裏邊是一身束腰短打。另有幾個步行男人緊随在騎馬人的身後,一個個就跟電影電視上所見家丁模樣,頭戴寬松的家丁帽,身穿麻利的家丁服。
水叮咚目瞪口呆,以至于一直盯着那幾人,完全忘記了女兒家該有的羞澀與矜持。兩個騎馬男子先是相互一望,緊接着四道眼光回盯過來。眼瞅水叮咚橫坐馬背,被胡力瑧緊緊攬抱在胸前,一件長袍披在身上,從肩一直遮蓋到腳,隻留一張小臉在外邊,很像是故意隐藏着什麽一樣,其中一個禁不住開口喝問:“你這小子幹嗎把這娃兒遮得這麽嚴實?敢莫是你從哪兒拐帶來的,身上被你綁了繩索?”
這人說的也不是普通話,但跟之前在山坡上打鬥的那兩個女子口音并不相同。水叮咚之前到過合肥,聽這男子說的好像就是合肥話。而合肥話跟普通話的腔調雖然大相徑庭,基本的吐音卻相差不遠,所以水叮咚勉強也能聽懂他的意思。
“兩位兄台請了!”身後的胡力瑧一開口,倒将水叮咚吓了一大跳,因爲他居然跟這男子的口音一模一樣,就好像他是跟這男子土生土長在同一個地方,“這是我兄弟,因爲受了點風寒,所以披了件袍子在身上。”
他跟水叮咚說話總是嬉皮笑臉少有正經,但跟這兩人說話卻十分客氣,擺明了一副不想惹事的态度。奈何那男子不依不饒,揚起下巴一陣冷笑。
“兄弟?你當本少爺是瞎了眼的麽?這娃兒頭發雖亂,卻明明是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說!到底你是從哪兒拐帶來的?”
他一聲呼喝,他身後跟着的幾個“家丁”立刻散開,頓時将胡力瑧一匹黑馬圍在中間。另一個男子“嘿嘿”一笑,說道:“羅公子稍安勿躁!咱們先問問這位小姐是怎麽回事,之後再做定奪可好?”
姓羅的哼出一聲。那男子轉過頭來,向着水叮咚和顔悅色說道:“這位小姐勿驚!這一位乃是廬州太守羅大人的愛子,小姐若是受了什麽脅迫,盡管說出來,羅公子自會與你做主!”
他說得文質彬彬殷殷切切,水叮咚張張嘴,又閉上。不是不想理睬,而是方才胡力瑧已經說了她是“兄弟”,可她根本不會說合肥話,況且又是女人腔,一開口等于是當場打了胡力瑧一個大嘴巴。
她不在乎當着人前打胡力瑧一嘴巴,可問題是,胡力瑧固然是個神經病,眼前這幾位看來也不太正常。與其開口向這些陌生的“神經病”求救,倒不如陪着胡力瑧繼續胡扯。最起碼她跟胡力瑧還有一個“同事”關系,胡力瑧瘋病發作的時候,多少還能記得這點兒露水情份。
“兩位既然看得出來她是小姑娘,那她又怎麽會跟陌生男人随便說話?我勸兩位公子不要多事,還是各自趕路要緊!”
胡力瑧跟女孩兒說話,向來都是滿臉含笑,就算他跟水叮咚互不相容,也很少會在水叮咚面前拉長面孔,頂多就是油腔滑調一臉痞氣。可是面對着男人們,他的脾氣可沒有那麽和軟,幾句話一說,他就顯得大不耐煩,口氣也變得冷淡強硬。
姓羅的臉色一變,張口就罵:“你小子倒不耐煩了!可本少爺天生就愛管閑事,既然這位小姐不肯言語,必定是受了你的脅迫,我今兒若不把你押回衙門受審,我姓羅的也白活人世了!”一邊說,他便回臉呼喝:“來人啊,馬上把這小子拽下馬來押回城裏去!注意點兒,别驚着了小姐!”
說到最後一句,他居然沒有忘記憐香惜玉。一衆“家丁”立刻應和着圍将上來,拽馬缰的拽馬缰,扯人腿的扯人腿。
當然這些人扯的并非水叮咚人腿,可水叮咚畢竟是個姑娘家,突然見這麽多男人圍上來,也禁不住心慌膽怯,方要張口驚叫,卻聽得“哎喲”連連,幾個“家丁”居然接二連三跌将出去。水叮咚半坐在胡力瑧大腿上,并沒見他揚臂擡手,不過可以感覺到他稍稍動了動腿腳。那些家丁就好像是被他生生踢出去的一樣,有一個甚至一飛數米,直接跌進了路邊的莊稼地裏。
兩個騎馬的公子臉現驚詫,姓羅的張口道一聲:“好小子,居然是個會家子!少爺我也練過幾天武功,正好跟你比劃比劃!”
一邊說,他居然抽出腰間一把佩刀,驅馬挨近,向着胡力瑧兜頭便砍。水叮咚眼瞅着刀光一閃,隻吓得尖叫一聲閉上眼睛。卻聽耳邊“锵”的一聲響,姓羅的發聲驚呼,緊接着胡力瑧冷笑說道:“再不識好歹,可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水叮咚這才睜眼,恰好看見一柄鋼刀從空掉落。胡力瑧一手仍在她腰上攬抱着,另一手雖然丢了馬缰,但手上并無任何兵器,竟不知他是用了什麽法子,使姓羅的鋼刀脫手飛上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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