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岑仕一聽這個話題就來興緻了。
“首先,四起現場都沒有死者的魂魄在現場。這個很不正常。其次,死者手腕上的佛珠就這麽憑空失蹤了,這個也很不正常。再次,死者均爲男性。最後,都在我們片區。總結,這是一起靈異事件,兇手就在我們片區。”
“喲,有作報告當領導的潛質啊。”半秃頭局長道,“不過蒸餾水啊,這些話,你覺得會有幾個人信?”
他的問話,讓曲岑仕僵住了。剛才還興緻勃勃分析案件的勁頭一下就沒有了,頭也低了下來。
“呵呵,沒事,當初你爸爸做的那些事,不是也沒人相信嗎?幫伯伯個忙吧,把這個案子查下去。伯伯是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選了。而這些案子不能總這麽懸着。當初你爸爸的那些事情,就懸着很多案子了。我一輩子當警察,不想有這個遺憾。蒸餾水啊,伯伯後年就退休了。”
曲岑仕這才明白爲什麽局長這麽隆重地叫他過來了。這……這……“張伯伯,我才當了四個月的小民警。我不适合當卧底啊。”
“我沒讓你當卧底啊,我隻是想找個理由開除你。當然,會有三年工資的補償金。這點我還是做得到的。你也不虧啊。”
“我虧啊——”曲岑仕快要哭出來了,“我當警察到退休至少有三十年吧。沒有三十也有二十五年吧。張伯伯,你就給我三年工資,我還不虧啊?”
張局長臉上讪讪的,沒好氣地說道:“我不是快退休了嗎?退休了我就不一定能做主了。”
“我不接受。小時候叫我當警察的是你。現在我才當了四個月,要開除我的還是你。我不幹!”曲岑仕說着就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沒想到才走了三步,身後就傳來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吼道:“曲岑仕!站住!”
本能的,他停下了腳步,好不容易平複的心跳,又加速了起來。
張局長緩緩站了起來,走到他身旁,說道:“我現在隻是通知你一聲,沒有詢問你的意思。我是你伯伯的同時,我也是你的領導!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曲岑仕長長吐了口氣,就大步走出了局長辦公室。
他心裏憋氣啊,但是有什麽辦法呢?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基層民警啊。隻是他剛走出辦公樓,想不通的又折返回去了。
不過他是沒有再去找張局長,而是去了刑偵隊的檔案室。檔案室很大,那是整個市的刑偵案件都能在那查到。
他一進去,那個在電腦前看着相聲節目的中年警察還在那很沒形象地“哈哈”大笑着。看着他走進來,也不收斂一下,邊笑邊說道:“哈哈,岑仕來了。今天你不上班啊?”
“叔叔,你知道剛才張伯伯找我幹嘛嗎?”韋叔叔,也是看着他長大的人。也是公安局裏知道,相信他爸爸當年那些事的少數幾個人之一。聽說以前年輕的時候,他是一點也不相信的。自從那次看到了零子叔的那招引魂入體,救回來一個小女孩,他就完全站到了零子叔那邊了。也就是站在了他爸爸那邊。
那個韋叔叔還是盯着屏幕樂呵呵地說道:“送你一個小玩具了?局長前幾天剛出差回來,給你禮物了吧。”
曲岑仕白了他一眼:“我已經長大了!”
“哦,哈哈哈,這個真逗啊。那就是準備給你升職了?”
曲岑仕正想明着說了,可是沒想到外面快步走進來一個中年女警,就叫嚷嚷地說道:“老韋,老韋,你看到局裏公共電子信箱裏的文件了嗎?就你熟的那個蒸餾水,就是那個官三代,才當了幾個月的小民警,因爲宣傳封建迷信被開除了!”
“啊?!”韋叔叔驚得瞪大眼睛看向了曲岑仕。
因爲他的動作,讓那女警才注意到了身旁的人。這個年輕人穿着警服,眼熟!很眼熟!但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了。
曲岑仕幾乎是咬着牙說道:“大姐,我就是你說的蒸餾水。你看夠了嗎?可以去上班了吧。”
女警縮縮脖子,灰溜溜地走了。
韋叔叔終于回過神來,說道:“呃,蒸餾水啊,我覺得啊,你張伯伯是想鍛煉你。他對你的愛護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你應該體諒……”
曲岑仕轉身就離開了。突然覺得自己剛才又要轉回來幹嘛啊?他就應該知道,張伯伯會這麽冷酷無情,韋叔叔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等他回到所裏的時候,那文件已經被打印出來了。然後就是交配槍,辦手續。等到當天下班時間到的時候,他已經不是警察了。
他就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心裏一下就空了。從小他就立志要當警察的,終于成功了,可是隻有四個月就成了一場夢。這就是誰都會不爽吧。
在心煩的時候,走路自然就有些不注意了。直到有個人被他撞了一下,大聲叫嚷的時候,他才從自己的冥想中回過神來。
他所站的街道是一條古玩街,就在自己的片區裏,離派出所不算遠。前幾次的猝死案件也都是在這附近發生的。
而被他撞的男人,是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一身的西裝,胳膊下夾着一個黑色的包。他彎腰撿起了被撞掉在地上的一個方形的盒子,嚷道:“你這個人怎麽不看路的啊?我這個可是開過光的佛珠,要是給我弄花了點,弄髒了點,你賠我錢你!”
如果是以前穿着警服,他肯定是馬上賠笑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請你原諒了。”
如果是以前穿着警服,這個瘦高男人也絕對不敢這麽朝他叫嚷。說不定會說:“呃,警察同志,沒事沒事,擋你路了。執勤呢?哎喲,你辛苦了。”
可是現在他曲岑仕不是警察了啊!那個瘦高男人也不可能這麽說,而是一副叫嚷着,就跟那在街上吵架的賣菜大媽一個樣。
曲岑仕瞪了他一眼,就繞過了那男人繼續走去。突然心中有種感覺,下一個會死的人,就是那個男人。
這種感覺很強烈!從小他就有這種能力,就是在人即将死的時候,他就能感覺到。用零子叔的理論說是,人即将死去的前幾天,身上的陰氣會加重,鬼氣會加重。而曲岑仕是鬼子,他能感覺到。他的這種感覺,從小都很靈驗的,沒有一次出過差錯。
這種感覺他也說不清楚,不知道怎麽表達,反正就是知道,那男人這幾天就會死。
曲岑仕猶豫了一下,快步追上了那個要離開的瘦高男人,就說道:“你盒子裏的是什麽?”
“佛珠啊?關你什麽事?現在沒傷着,我就大方點,不用你賠了。”
“在哪裏買的?”
“用你管啊?”瘦高男人狠狠盯着他,然後一個冷哼離開了。
曲岑仕看着他那背景,沒好氣地低聲道:“哼,你死了都不關我的事,我管你幹嘛?”
嘴上是這麽說着,但是曲岑仕還是走進了離得最近的一家店裏。前幾天他們幾個民警在這邊做過調查的,就問問這些商家有沒有防盜攝像頭的調查,所以這些店鋪的人,不少還認識他。
他一走進去,店裏的一個花白頭發,白褂子的老人就說道:“曲警官啊,今天來看什麽啊?我們店裏消防,防盜都有了。”
曲岑仕沒有解釋,問道:“剛才那個瘦高男人是在你這裏買的佛珠嗎?”
“瘦高男人?沒有啊,我這裏一天沒開張了。要不曲警官做件好事,幫我開個張?”
曲岑仕臉上就讪讪的了。這種店裏,最便宜的也都是打折促銷的九十九元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玉桃子。他現在是失業青年啊,沒這個錢給他浪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