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齊向他看了過來,四位太聖手捋白須,姿态宛若神仙,東方太聖道:“蕭小友勿急,此古軸已解出一絲奧妙,但須容後再說。”
聽他此言,大概意思便是古軸的秘密隻解出少許,而且似乎還有些許說不得的理由,蕭塵便也不再繼續追問,但想來情勢并不容樂觀。
見他不再詢問了,東方太聖手捋胡須,向衆人看了一眼,續道:“這些日頻頻發生天地異象,想必諸位已是有目共睹,昨日更是海陸移位,使得整個人界的形勢變得危如累卵……”
話到此處,東方太聖停了停,觀察了一下衆人的神色,見無人有所疑問,方才繼續道:“諸位想必也已知,此次六界之隙帶來的災難,茲因離恨天上玉樞界之變故引起,而離恨天自古難有人上得去,天界的一條通道在不久前徹底崩塌,如今便隻剩下了我們人界這唯一一條通道。”
衆人沉默不語,今日來此,便已經知曉了接下來要做的事,大難當前,又有何人會退縮?
四聖見無人說話,東方太聖繼續道:“故而眼下,唯有打開這‘離恨天’的封印,才能去到離恨天之上的玉樞界,但此封印不知爲何人所設,蘊含天地之力,縱使我等合力,也未必能夠打開,稍有不慎,恐還會釀成大禍……”話到此處,向蕭塵看了去。
其餘人的目光,也随着東方太聖向蕭塵看了去,而蕭塵卻始終沉默不語,内心像是在掙紮着什麽,旁邊蝶衣雙眉微蹙,拉了拉他衣袖:“師父……你解開蝶衣的封印吧,讓蝶衣去打開……”
“蝶衣……”
蕭塵擡起頭來看着她,這一刻隻覺心中有些凄苦,蝶衣雖然心性單純,但并不傻,經曆這麽多,她心裏早知曉一切。
“師父……”
蝶衣模樣楚楚地看着蕭塵,喃喃道:“蝶衣知道,師父一直在找一個人,而那個人,就在離恨天上面,對嗎……”
蕭塵深吸一口氣,閉眼沉默不語,直至許久後,才又睜開眼來,似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看着四聖道:“好,可以,但是諸位又可知,此離恨天封印乃是一股天地之力,一旦強行打開,勢必引來天地劇變,屆時,整個紫府可承受得下?一旦稍有差錯,整個紫府頃刻間灰飛煙滅。”
聽完之後,所有人都凝神不語,他們又何嘗不知?這時觀滄海向他看了過來,道:“蕭塵,這一點你不必擔心,這就是太聖前輩方才所言,那卷古軸的秘密了。”
聽聞此言,許多人都向他看了去,會心凝神,生怕漏聽一字,隻聽他繼續道:“這古軸之謎,雖未盡數解開,但已知其中關于天地大陣的記載,故而可以利用紫府的天地大陣,來穩定整個紫府,可保萬無一失。”
觀滄海說完之後,東方太聖随即取出那卷古軸,向蕭塵送了過去:“蕭小友,請看。”
隻見古軸上面泛着淡淡金光,蕭塵拿在手中,立時感應到了其中的部分記載,确實是關于天地大陣的,隻是還有部分記載,似乎四聖等人并未能将之成功解開。
“好……”
蕭塵微微點頭,将古軸收入了懷中,卻又繼續說道:“此法确實可行,但茲事體大,諸位可否想過,倘若這期間出了什麽意外,亦或者失敗了,後果……将是如何?”
聽聞此言,所有人都凝神不語了,四位太聖也深深鎖起了眉,蕭塵說得不無道理,他們現在的一切設想,都是最完美的,但真正施行起來,難保不會出什麽意外和差錯。
而一旦出了偏差,便有如上古時期妖王釋放洪荒之力不慎,導緻整個妖界崩塌,若是人界此次出了意外,那麽整個紫府都将面臨滅頂之災,縱然修爲已臻地仙祖,也将萬劫不複,何況那些凡人。
可是事到如今,已經别無他法,往前一步是刀山火海,往後一步是萬丈懸崖,整個紫府已經陷入進退維谷的兩難之境,等待下去将是末世來臨,放手一搏則恐萬劫不複,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衆人此刻明白蕭塵的話,并非猶豫和喪志,反而是在告誡諸人,此舉一旦施行,便再無任何退路,進則可能生,退則必然死,若無赴死的決心,那便趁早放棄念頭。
“好……”
見到衆人心意已決,蕭塵再次點了點頭,又道:“七日之後,便可施行,這七日,我要回一趟凡塵,紫府有天地大陣穩固,但凡塵沒有。”
聽聞此言,四位太聖也不多言,他們知曉蕭塵來自凡塵,此番回去一趟,自是應該,隻是七日過後,便是真正的生死存亡,沒人能保證一定成功,一切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心頭像是籠罩着一片烏雲,七千年前,湮滅就該來臨,但那次卻不知何故化解,而這一次,又能否成功化解?前路茫茫未可知,無人知曉七日之後,會是怎樣。
蕭塵站起了身來,對着衆人拱了拱手:“那接下來的七日,蕭某回趟凡塵,諸位便請準備天地大陣等諸多事宜。”
“蕭塵……”
皇甫心兒眉心微鎖,想說什麽,最終卻欲言又止,喉嚨裏像是堵塞住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蕭塵看了看她,心中也不知說什麽了,片刻後,衆人回到了外面,外面各門各派的人見他們出來,又見四聖等人臉色均有些沉重,大概也已知曉了什麽。
蕭塵向白素素走了去,向她和熠瞳看了看,道:“白姐,熠兄,我這便打算回趟凡塵,你們……”
他想讓白素素和熠瞳在此等候問天歸來,而就在話說完之際,隻見南方天際忽有一道人影迅速飛來,到得近處,隻見那人白發飛揚,氣勢不凡,卻正是問天。
此地不少人仍是不清楚問天的身份,但能感受到其身上的絕世強者氣息,此刻均感到微微一震,而白素素和熠瞳兩人見到他飛來,這一刻皆像是呆住了一般。
“大……”
熠瞳後面一字尚未出口,話便哽澀在了喉中,問天向兩人看了看:“你們……”話到此處,才發現熠瞳腰上懸挂着的紫金葫蘆,裏面傳來的法力,他豈能不熟悉?這一刻立時知曉怎麽回事,心中也不禁恻然:“原來如此。”
“你……你就是問天。”
白素素忍住心中悲凄,将這一句話說了出來,腦海裏卻不禁浮現出當年認識問天時的情景,如今她心中清楚萬分,眼前這個問天,并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我姓白,名素素……”
“原來是白姑娘。”
宛若當年一模一樣的場景,隻是如今一個相識,一個不識,冷風之中,更徒添了幾分傷感。
蕭塵在旁也不知說什麽,接下來,便與皇甫心兒回了凡塵,李慕雪自然也要回趟凡塵,不過蕭寒和上官嫣等人還在風雲城,她要先回風雲城,叫上他們一起,至于蝶衣和慕容仙兒,則留在了此處,有問天和羽逸風等人在,蕭塵足以放心。
……
傍晚時,兩人總算回到了凡塵,凡塵與紫府一線之隔,靈氣雖然始終不如紫府濃郁,但如今卻反倒沒有紫府那種萬物蕭瑟之景,縱目望去,隻見遠處青山滴翠,山影重疊,近處流水潺潺,花開似錦,此地卻是雲中城外數十裏的地界。
“心兒,我們回來了……”
這次回到凡塵,蕭塵心裏像是壓着一座山丘般沉重,皇甫心兒輕輕一笑:“一别經年,沒想到……我們還會回到這裏來。”
這一刻,兩人都像是憶起了舊事,二十年前的點滴,幕幕浮現心頭,曆曆如昨在目,仿佛此地一草一木,皆未曾變過。
到暮色四合時,兩人回到了雲中城的蕭家,那年澹台滅差點毀掉整座雲中城和蕭家,如今雲中城早已不如昔日繁華,蕭家也早已式微,石階上盤旋着的枯葉,不斷發出“沙沙”聲響,像是在對來客訴說着此地的落寞。
“哥哥,姐姐,你們……是誰啊?怎麽以前沒見過你們呢……”
當兩人走上台階時,迎面跑來了兩個紮着辮子的小女童,大概都隻七八歲的樣子,蕭塵已有多年未曾回來,如今蕭家的少年少女,許是大多都不認識他了。
“少……少爺。”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傳來一個帶着幾分沙啞的蒼老聲音,隻見黃昏下,不遠處的廣場上站着個身穿青衫的老者,那老者面上的皺紋,就像是此刻堆積了滿地的落葉,随風而飄的衣角,已洗得褪了顔色,手裏拿着兩個小撥浪鼓,“噗通、噗通”的響着。
“何伯……”
這一刻不知爲何,蕭塵的聲音忽然就哽澀了,腦海裏浮現出了許多年前的場景,那時前世記憶尚未蘇醒,那個背着自己滿院子跑的中年,手裏拿着兩個撥浪鼓,“噗通、噗通”的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