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事物似虛似實,卻是一張古樸的瑤琴,琴身雕飾繁複,龍騰鳳潛,七根琴弦更是尤爲不凡,卻隻有一根“徵弦”乃是實弦,其餘皆爲虛影。
“伏羲琴弦……”
蕭塵看着眼前若虛若實的瑤琴,心緒難平,沒想到最後一根徵弦,竟然一直在三位師伯這裏,如今伏羲琴終于得以完整,但這一刻,他心裏卻有些說不出的沉重。
眉間意道:“伏羲琴有着伏羲大帝的神力,或可助你破開離恨天的三十三重封印……一塵,我與你另外兩位師伯的魂力,已是所剩無幾,現在唯一能助你的便是……”話到此處,向謝池春和江南柳看了看,三人彼此心意相通,一齊向蕭塵看了去。
“眉師伯,你們……”
這一刻,蕭塵似乎知道了他們想做什麽,心中有的隻是說不出的苦澀和沉重。
謝池春道:“四兇門那幾人當年下界作亂,被你師父打入九天玄女印,從此再無法下界,如今那幾人得高人暫解九天玄女印,必定會卷土重來,他們下界第一件事便是殺你,但是一塵,以你如今的修爲,恐不是那幾人的對手……”
話到此處,隻見他停了停,他口中說的是“如今的修爲”,而非是“目前的修爲”,一字之差,其含義卻謬以萬裏。
江南柳接着道:“一塵,你且坐下,待三位師伯将最後的功力渡傳于你,令你無忌那幾個魔人,以正我玄青之名。”
“師伯……”
這一刻,蕭塵更是感到内心無比的沉重,眉間意輕歎口氣,道:“如今師伯三人,魂力已所剩無幾,彌留之際将所餘功力渡傳于你,勿再言說,坐好。”說罷,将他按坐下去,三人也立即圍坐了下去。
隻見三人撚指結印,雙手不斷變幻印訣,一齊抵在了他身上,霎時間,整座石殿玄光陣陣,分青、紫、紅三道光芒,不斷往他體内湧去。
狂風大作,玄力激蕩,蕭塵喉中發出一聲悶哼,頓時隻覺如山嶽一般厚重的玄力往自己身上湧來,體内玄青功法也立時自主大運了起來。
一夜過後,殿内狂風漸歇,玄力也逐漸消散,隻見蕭塵眉心一道帝印青芒大綻,瞳孔裏倒映着兩道青蓮影子,顯然修爲已臻極境,複觀眉間意三人,隻見三人白發披肩,額上皺紋橫生,像是一夜蒼老了百歲一樣,憔悴不堪。
“眉師伯!”
蕭塵當先扶住坐在面前的眉間意,這一刻看着她肩後的白發,隻覺心中甚是凄苦,眉間意笑了笑:“無妨……無妨,一塵,你現在覺得如何?”
“我……”
蕭塵聲音哽澀,朝三人叩首拜了三拜:“不肖弟子蕭一塵,謝過三位師伯今日傳功之恩。”
“恩……”眉間意面色蒼白地笑了笑:“一塵,你長大了,遙想當年,在你還不知事的時候,師妹甘願以她本命仙元替你化解體内……”
“師妹。”旁邊謝池春見她又要沒完沒了說下去,便向她看了一眼,示意打住。
“好好……”眉間意搖手笑了笑:“都是過往煙雲,不說了,不說了……”話到最後,又向蕭塵看了去:“一塵,與你一起來的那位朋友,想必在外面已等候許久。”
蕭塵知其意,是讓自己勿要再有牽絆和不舍,此刻聲音仍是有些哽澀:“弟子……告辭,三位師伯,來日保重。”
此去經年,再無相見日,眉間意三人看着他轉身離去的背影,這一刻,也像是陷入了沉寂空明,靜坐不語了。
……
外面,白素素見他出來,又見他一臉心事沉沉的樣子,知曉此處不宜說話,便與他一起離開了司天,到了外面才問道:“如何?”
蕭塵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望着遠處山影重疊,道:“魔魇使計将凡人魂魄摻入魂元之中,使玉樞界出了問題,現在必須盡快趕去玉樞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如今唯一能去玉樞界的地方,叫做‘離恨天’,問天知曉那個地方在哪,但那裏已設下重重封印,連通着三十三重天之上的離恨天,想要打開封印必會引來一場天地劇變。”
話到此處,蕭塵轉過頭看着她,這一刻臉上神色顯得嚴肅而又凝重:“白姐,此次關系天下命脈,我們須盡快,到時候恐怕要聚集紫府所有人之力,方能打開封印……”
白素素知他心意,點頭道:“靈寂間會出手相助。”
蕭塵略一點頭,兩人再不停留,立即往外而去,直到夜裏時,方才回到風雲城,到達時,隻見城主府裏亂作一團,許多人都聚在外面廣場,慌裏慌張不知在說着什麽。
見到蕭塵回來,立時走上來兩個老者:“城主。”
“發生何事?”蕭塵向四周看了看,問道:“白長老呢?”
“白長老正在風雲殿議事。”
“好,這邊你們打理一下。”蕭塵點了點頭,便往風雲殿去了,到了大殿上,隻見白楹正在與諸人議事,見到他進來了,白楹立時站了起來,臉上神色顯得凝重萬分:“你回來了。”
“發生什麽事了?”
蕭塵雙眉微鎖,走了上去,白楹向外面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今日中午傳來消息,南洲十萬大山有異光沖天,現在紫府許多人都已經趕去,我猜想,恐與前幾日天上異象有關……”
“十萬大山……”
蕭塵凝了凝神,昔日去十萬大山時,那綿綿山脈裏确實詭異萬分,曾令衆人幾度遇險,千百年來,紫府的修者,任憑修爲再高,都不願涉足十萬大山,而那幾次去的時候并未發現什麽特别的異象,難道是……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白楹見他臉色有異,凝眉問道:“你想到什麽了?”
這一刻,隻見蕭塵臉上神色從未有過的凝重,說道:“我明日親自去一趟十萬大山,另外,那卷古軸,萬仙盟這段時日聚集幾大境的人共同研究,已經快半個月了,現在可有傳來消息?”
白楹凝思片刻,點了點頭:“應是也快了……”話到此處,停了停又繼續道:“你明日便去十萬大山嗎?今日殇顔和慕雪向我傳來靈訊,她們明天應是會來風雲城。”
“恩……”蕭塵低頭沉吟,想到已有許久未曾見落師姐,明日她既然要來,那自己便等她來,說道:“我等她們,隻是這次……”話未說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劇烈震蕩,白楹臉色微微一變:“出去看看!”
兩人快速去到外面,擡頭望天,隻見天上鬥轉星移,滿天星辰快速移位,景象尤爲恐怖詭異,府中許多弟子都驚呆了,如此天地異象,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這一刻都感到将有大事不妙。
蕭塵臉上神色亦是凝重了許多:“天界也出現問題了,星辰無故移位,恐有大變……”
不知過了多久,滿天星辰移位的異象才逐漸消失,整片天際變得漆黑如墨,像是烏雲籠罩,再也不見點滴星月之光。
白素素神色凝重,走了過來:“我先回靈寂間。”
“好。”
蕭塵看着她點了點頭,直到第二天時,李慕雪和羽逸風,還有落殇顔來了,三人臉上神色都十分凝重,這次十萬大山那邊的異象震驚整個紫府,顯然他們也早已收到了消息。
“逸風大哥,慕雪,落師姐,你們來了……”
蕭塵向三人走了過去,這一刻看着落殇顔,不禁又回憶起了當年在三清門的種種,還有後來到了紫府時,将她從周國帶走,往事一幕幕,又浮現心間。
“蕭師弟……”
落殇顔輕輕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将這久違的三個字說了出來,但後面的半句話,卻像是生生哽住了一樣。
“落師姐,這段時間我很好,你……不必擔心。”
盡管她後面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但蕭塵卻知曉她一直記挂着自己,隻是不知從何時開始的,兩個人像是漸漸疏遠了,落殇顔也變得越來越沉默,什麽話都不說。
“小塵,事不宜遲,我們現在盡快去十萬大山,免得那邊出什麽事。”
這時,羽逸風走了上來,臉上神色顯得異常凝重,話一說完,遠處蝶衣和慕容仙兒也不知從哪跑了過來,蝶衣看着蕭塵,嘟哝道:“師父,我也要去……”
蕭塵看了看兩人,怕自己前腳一走,上官嫣又帶着她們跟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當下,衆人再不遲疑,立即上了飛雲石,十萬大山位于南洲與離境之間,阻斷了兩境往來,其中山脈連綿不絕,多有兇險之地,若非修爲高深者,貿然進入,多半九死一生。
直到第二日上午時,一行人才馭駛着飛雲石來到十萬大山的深處,尚在外面時,蕭塵便感受到了一股十分強的封印之力,到了這裏面,更是猶若身處一座上古禁制大陣中一般。
“師父,快看!”
忽然間,蝶衣指着遠處驚呼了出來,隻見重重山脈之外,忽有一道萬丈玄芒沖天而起,一股極強的封印之力,一瞬間籠罩了過來。
“呃……”
也是這一瞬間,蝶衣忽然捂着胸口發出一聲悶哼,下一刻,便見她臉色煞白,已然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