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尊使話音落下,隻見遠處,又有一道黑色人影飛了過來,落到地面,卻是一個身穿黑袍的老者。
“蕭小友,你可還記得我?”
“枯木……”
蕭塵凝了凝目光,一下便将枯木認出來了,當初在殇陽山脈,他遭到澹台家的那些人追殺,後來去到一座魔息沉沉的山谷下面,正是枯木将那些人震懾走了,後來枯木讓他去神魔淵找血枯,還給了他一件法寶幽泉手,後來他在寂靜之墟遇見了歸元子,歸元子與枯木等人認識,便去了神魔淵,再找血枯替二人煉制肉身,如此才将枯木從那殇陽山脈救出來。
昔日遇見枯木這些事情,蕭塵自然記得清清楚楚,隻是沒想到竟然會在此處遇見他,而他如今非但重塑了肉身,甚至連修爲都比當初強了許多。
遠處衆人見魔動城的大人物原來竟認識他,這一下更是吃驚無比了,紛紛猜測其來曆,此人與這枯木相識,莫非他并未如外界傳言那般隻是個年輕人,難道是前輩級的人物了?不然怎會與枯木認識?但若說是前輩級人物,爲何魔動城兩個大人物又稱他爲小友?衆人一時間隻感到淩亂無比。
“蕭小友,許久不見,别來無恙。”
枯木懸在半空中,慢慢飄了過來,又向蝶衣看了看,目光一凝,立時便看出蝶衣身遭反噬之傷。
“想不到會在這裏,遇見枯木前輩。”
蕭塵語氣有些平淡,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枯木是魔動城的人,他自也不會如從前那般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會在此處再會小友。”
枯木笑了笑,當下便以密音告訴了他,天魔老祖是想招待他進城,今日一切,全是誤會,蕭塵聽完之後,也不多說什麽了,事情已然發生,這萬骨城,他是斷不可能再留了。
枯木又向蝶衣看了看,繼續以密語道:“你這位姑娘體内的反噬之傷,已經很嚴重了,加上方才受驚,恐是拖不得了。”
“我知道。”蕭塵向蝶衣看了看,語氣依然有些平平淡淡,枯木歎了聲氣,又以密語道:“剛剛的事,你不要再介懷了,你此行可是去未央宮,想向花玉瑤求助?”
蕭塵微一皺眉,之前在那行當裏,聽說了未央宮主似乎不在未央宮裏,自己此番過去的話,豈非白跑一趟,來來回回,蝶衣拖得了那麽久麽?
枯木道:“出了萬煞之境後,往東三千裏,再往北四千裏,有座鬼谷,裏面有位藥神,人稱鬼谷藥神,他或許能夠幫你,即使不能徹底治好小姑娘體内的反噬之傷,也可暫時壓制住,如此一來,你則有充足的時間去尋花玉瑤。”
過了一會兒,枯木見他仍有些猶豫之色,繼續以密語道:“小友若不信我,總該信歸元子吧?他現在與鬼谷藥神在一起,而你當初與他從寂靜之墟出來,共同經曆生死,他的爲人,你想必應是清楚,他并未入魔動城,鬼谷也不歸屬任何一方勢力,但從來無人敢去那裏找茬,包括霸天風,所以你将這位姑娘安置在那裏絕不會有任何問題,若是出了一點差錯,我的人頭你随時來取。”
見他如此信誓旦旦,蕭塵凝思片刻,眼下未央宮主不在未央宮,自己必須盡快去找到,可蝶衣等不了那麽久,似乎隻有此法了,說道:“多謝前輩相告,那蕭某……告辭了。”
枯木搖了搖頭,以密語道:“小友不必客氣,若非是你,我的元神,大概已經随着殇陽山脈的崩塌而湮滅了,所以應是我感謝你才是,至于今日的事,你不必在意,也無人敢來找你的麻煩。”
“我告辭了,前輩保重。”蕭塵微一拱手,轉身牽着蝶衣往城外方向去了,這邊許多人還愣在原地,怔怔看着他遠去。
枯木看着他逐漸消失的背影,搖頭一歎,然後向藏玄風看了去,又搖頭一歎。
……
夜裏時,忽然下起了大雨,天上電閃雷鳴不止,隻見大殿裏坐着一道人影,四周散落了十幾隻空酒壇,時不時劃破夜空的閃電,将殿上那人的臉龐映照得有些森然可怕,那人自然是藏玄風,紅玉坐在他旁邊,此時也不知如何勸他。
“好了,不要喝了,事情過了就算了……”
紅玉雙眉微蹙,一邊說着,一邊将他身旁的酒壇拿開了,而藏玄風此刻的眼神比外面的冷雨更要寒冷,“砰”的一聲将手裏的酒杯捏碎了,狠狠道:“算了,事情就這麽算了麽……”
“那你還想如何。”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個陰沉沉的老者聲音,隻見雷雨交加下,那殿門口不知何時,竟站了一道人影,時不時劃破夜空的閃電,将那人身影映照得有些可怕。
藏玄風登時渾身一顫,連忙從殿首上走了下來,單膝往地上一跪,低頭拱手道:“孩兒見過義父。”
“哼!”天魔老祖冷冷一哼,拂袖走了進來,當然此次來的并非他的本尊,連分身也算不上,隻是一道與萬骨城連接的虛影神通而已。
紅玉也連忙從殿上走了下來,單膝跪在地上,拱手道:“紅玉見過義父。”
“哼!”天魔老祖再次冷冷一哼:“罷了,你們兩個,起來罷!”
“謝義父……”藏玄風咬着牙,緊緊捏着手指站了起來,天魔老祖冷冷看着他:“怎麽?你這一聲‘謝’,似乎并不心甘情願?”
“孩兒不敢……”藏玄風皺着眉,過了許久才又道:“隻是孩兒不明白,義父對那小子,何必要如此客氣?他有什麽本事,若非是我前些日與紅玉練功不慎,今日豈會……”
“哼!”天魔老祖冷冷一拂衣袖,不悅道:“那你又可知,今日若非他遭受體内玄功反噬,你覺得你能在他手上過幾招?”
“我……”
藏玄風手指一捏,仍是十分不甘心,又道:“就算是孩兒技不如人,那義父你,爲何要對這樣一個小子如此客氣?恕孩兒愚鈍,實是想不明白。”
“哼!你當然想不明白!”
天魔老祖冷冷一哼,其實他倒也絕非害怕蕭塵,他堂堂天魔老祖,連天帝都不放在眼裏,又豈會去害怕忌憚一個後生小子?隻是越成熟的麥穗越懂得低頭,他絕不會如一些年輕氣盛的後輩那樣,爲了些狗皮膏藥小事,便去得罪一個不該得罪的人,最後給自己徒添無數麻煩,那霸天風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何況他還有更長遠的打算。
“孩兒就是不明白!”
藏玄風仍然顯得十分不服氣,倒還不止因爲白天的事,而是現在竟然連他義父都來了,這說明了什麽?說明這是他義父親自來警告他了!
旁邊紅玉擠了擠眉,輕輕推攘了他一下:“義父說什麽便是什麽,你還頂嘴做什麽?”
“哼!”天魔老祖冷冷一哼,道:“這件事過去便過去了,你自己好好反省,不要再給我這把老骨頭添麻煩了!”
“可是……”藏玄風緊緊捏着手指,不顧旁邊紅玉不斷向他遞眼色,仍是道:“冷平風怎麽辦?他好歹是我手下,現在他死在我城裏了,連元神都被滅掉了,難道我不該給冷雙天一個交代麽?”
“交代!你拿什麽去交代!”
這一次,天魔老祖似是動怒了,指着他道:“你給我好好留在城裏,冷劍山莊那邊我已經讓人去了,這件事,你不得再過問!”
“是……孩兒遵命。”藏玄風捏了捏手指,終是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哼!”天魔老祖冷冷一哼,又向紅玉看了看:“你給我看好他!我走了!”說罷,衣袖一拂,便往外面去了。
“孩兒送義父。”
“不必!”
等天魔老祖的虛影漸漸消失了,藏玄風才一拳捶在地上,咬牙道:“我看義父他就是老了,越活越膽小,當年他帶人攻入仙界,令滿天神佛顫抖,憑一己之力對抗天帝佛祖的氣魄去哪了!”
“你!”紅玉蹙眉看着他:“義父都走了,你還說什麽,我看你這牛脾氣得改改了,義父就你一個兒子,做這一切不也是爲了你将來好麽?現在群雄逐鹿神魔淵,你難道一點也沒看出,義父之所以有此舉,正是因爲他知道自己老了,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所以希望你與那蕭塵交好,日後好有個靠譜的朋友共謀大業,你倒好,這回反而結怨了,你叫義父怎能不生氣?”
“義父義父!成天一口一句義父,到底他是你義父,還是我義父?”
“你!你這人講不講道理,你的義父,不就是我的義父嗎?”
……
天上電閃雷鳴,雷雨交加,此刻,在萬煞北境的冷劍山莊内,隻見殿上一個中年人來回踱步,臉上神情顯得十分焦急,此人便是冷平風之父,冷雙天了。
“說平風在萬骨城那邊出了事,也不知到底是什麽事,真是急死人了……總之這次等他回來了,我必須好好看管,省得他成天在外面惹是生非。”
“報——”
就在這時,外面一個弟子冒雨跌跌撞撞跑了進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冷雙天兩眼一睜:“怎麽了?是萬骨城的人來了嗎?”
“不……不是。”那弟子氣急聲噎,咽了一口口水,急匆匆道:“不,不是萬骨城的人,是……是魔動城的紫袍尊使!”
“你說什麽!誰來了?”
冷雙天臉色驟然一變,紫袍尊使何等身份,平日裏根本見不着人影,怎會親自來他一個小小的冷劍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