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衆人見到天帝和釋尊前來,無不震驚,一個天帝也就罷了,畢竟天帝執掌仙界,今日這裏發生如此大事,他自該來,但西天的釋尊竟然也一起來了,那麽便說明今日之事絕不簡單,難道……
這一刻,衆人終于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紛紛向蝶衣看了去,她體内的那股力量,連八荒聖王也抵擋不住,難道竟是那傳聞裏的湮滅之力?她将是那個令六界湮滅的人!
這一刹那,衆人心裏像是翻起了滔天巨浪,如今六界已然失衡,處處天崩地裂不斷,難道竟是她引起的?
遠處雲際,天帝凝視着八荒殿的情況,還有蝶衣身上那股沖天黑芒,凝了凝神道:“釋尊請看,那個小女孩,她體内藏着的力量,應是……”
釋尊仍然手捏拈花指,面帶微笑,隻道出四個字:“不可說也……”
天帝向他看了看,立時明其意,本來這次他親自前往西天,便是想請釋尊前來共商湮滅之事,而剛剛卻忽然感應到這邊有一股湮滅之力直沖他的淩霄殿,令得整座淩霄殿震蕩不休,是以急忙中他才與釋尊共同前來查看,沒想到,竟找到了這湮滅之力的源頭,更沒想到,這湮滅的源頭,不是什麽滅世大魔,竟是一個小女孩,想來這其中因果,釋尊比他心中更要清楚,此拈花微笑,“不可說也”四字,已然明了。
“昔年,她曾于我座下,聆聽佛法三百年,但當時的她,是她,卻也不是她。”
“是她……也不是她。”
這一次,天帝倒是有些不明白釋尊的意思了,每次釋尊說話都是言簡意赅,但這次卻不知在給自己打什麽啞謎。
……
八荒殿裏,八荒聖王感應到了天帝和西天釋尊已經前來,趁着此時蝶衣失神,立即化作一道金芒往遠處雲端裏匿去了。
“蝶衣!别去追!”
蕭塵強忍着此刻的傷痛,縱身一躍,去将蝶衣拉住了,蝶衣轉過頭來,靜靜看着他,身上的滅世之力,終于又慢慢回到了體内,再一次被封印了起來,模樣也一下變回了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臉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樣。
“師……師父……剛剛蝶衣,蝶衣……”
“沒,沒事……”蕭塵輕輕将她臉龐上的鮮血擦拭了去,又向遠處天帝和釋尊所在的雲端看了看,小聲道:“蝶衣,你跟我來,快些離開這裏,等會無論如何不可再……不要說話,走,我會讓幽婳姐姐帶你離開,其餘事,你再也不用管。”
“可是師父,蝶衣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蝶衣什麽錯也沒有,快走。”
蕭塵用身體将蝶衣擋住,牽着她往外面極速而去,又向歸思卻傳去一道神念:“思卻,天帝和西天釋尊來了,你先避一避,無論如何不可現身,我有辦法應付。”
歸思卻已經恢複了些許,此時也不多言,立即帶着鏡花月隐匿到了外面去,但接下來還不待蕭塵離開,遠處天帝和釋尊終于過來了,這邊衆人無不肅然起敬,紛紛退了出去,八荒聖殿的弟子和八大殿主等人,由于八荒聖王臨陣而逃的緣故,此時也不敢造次,紛紛退到了一旁去。
“這位小友,且慢……”天帝手一擡,将蕭塵阻下了,向他看去:“你可是……名喚蕭塵?”
蕭塵心頭一緊,立即将蝶衣藏在了身後,擡頭向他看去,不卑不亢道:“沒錯,正是蕭某,當初慕白殺我城中之人,我方将他斃命于南天門,此事蕭某絕不推脫,天帝今日若要拿我,蕭某亦無話可說。”
天帝搖了搖頭:“不,今日我不拿你,不久前天脊崩塌,你于危難中修複天脊裂痕,功過相抵,今日你可以離開……”話到此處,停了停,向他身後的蝶衣看了去:“但是這位姑娘,你須将她留下。”
聽聞此言,蝶衣身體微微一顫,躲在蕭塵身後不肯出來,蕭塵雙眉緊皺,尋思片刻道:“她是我的徒兒,方才隻是因我之前渡與她的造化玄力失控,今日才在此失手傷人,所有過錯,蕭某一人承擔。”
天帝搖了搖頭:“不,你心裏應是清楚,那并非你的造化玄力,而是……湮滅之力。”
“湮滅之力!”遠處衆人一聽此言,均是渾身一顫,剛剛他們已經開始懷疑,但不敢确定,而現在從天帝口中得知,自是不會再有錯了。
“她體内封印着湮滅之力,難道她是……六界湮滅的源頭!”
此刻,遠處不知何時又來了許多天界高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甚至連鳳玄胤和鳳凰天女等人都來了。
“她是六界湮滅的禍患源頭……絕不能讓她活着!她必須死,否則這一次,誰也逃不過湮滅!”
人群裏議論紛紛,臉上盡皆露出了驚色,而蝶衣躲在蕭塵身後,已是渾身瑟瑟發抖,将頭埋在蕭塵背上,不敢向外面看去。
蕭塵緊緊捏着手指,心想天帝當着所有人面說出來,那便是下定了決心,今日必不會放蝶衣離開了。
“她隻是個尋常女孩罷了,不是你們口中所言的什麽湮滅源頭,如今六界之隙封印漸松,那才是湮滅的關鍵,與她無關,我不會将她交給你們的。”
蕭塵一邊說着,一邊又緩緩祭出了萬骨枯,他今日絕不會将蝶衣交出去,一旦交出去,蝶衣便是逃不了一死,天帝這些人無法将蝶衣體内的滅世之力消除,所以隻能選擇徹底殺死她,如此一來,這股滅世之力才不會出現,這就像是一個詛咒,唯有将那個被詛咒之人殺了,後面的詛咒才不會應驗。
天帝道:“倘若她并非湮滅之源,我自會将她毫發無損交還于你,但今日,你必須将她交給我。”
蕭塵心裏冷冷一笑,豈能不知他的盤算,蝶衣一旦交出去,必然逃不過一死,他乃是仙界之主,比任何人都害怕湮滅來臨,便是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與湮滅有關的任何一人,當然,天帝也是不想看見六界生靈塗炭,而并非如八荒聖王那樣是爲一己私欲。
“蕭某說了,不會将她交出,便是不會。”
這一刻,隻見蕭塵眼神冰冷,萬骨枯斜指地面,哪怕是面對仙界之主,語氣依然堅硬得沒有絲毫回旋餘地。
外面許多人都感到一陣膽寒,此子當真非他們所能想象,一個八荒聖王奈何不了他,但他此刻面對的是仙界之主,竟然也顯得毫不畏懼,倘若換做其他一些下界凡人,慢說見到仙界之主,大概便是見着個當官的,都吓得低頭而行。
天帝也沒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軟硬不吃,比玄天刹那些人難對付了何止百倍?他聽太白提起過,也知道這蕭塵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是一個刺頭中的刺頭,絕不是那麽輕易對付的,但沒想到他現在都身受重傷了,還如此冥頑不靈,莫非當真要逼自己在如此多人面前動手嗎?
遠處鳳玄胤等人也暗暗捏着冷汗,均未想到,蕭塵怎麽又跑到八荒聖王這裏來了,現在還把天帝釋尊二位都給驚動了過來,他今日真要把天界捅個窟窿嗎?
氣氛變得尤爲緊張,天帝也似是終于失去了耐心,說道:“蕭塵,本帝念你昔日修複天脊裂痕有功,但若一犯再犯天威,休怪本帝無情!”
“蕭某說了,今日一切,由我一人承擔,蝶衣,我是不會将她交給你的……”
“放肆!”
終于,天帝失去了耐心,手一擡,一股磅礴大力立時朝他湧了過去,青鸾等人見狀,立即上前相護,然而憑她十二人,就算本事再大,又豈能擋得住天帝的帝俊之力。
“砰!”一聲疾響,十二人皆被震飛了出去,蕭塵也感到一股如山般的大力向自己壓來,竟絲毫抵禦不得,下一瞬間,隻聽蝶衣發出一聲驚叫,已被天帝隔空擒拿了過去。
“蝶衣!”
“師父救我!”
“放開她!”
蕭塵雙足一蹬,竟不顧自己此刻已身受重傷,朝天帝飛了過去,然而若是以他之前全盛時期的狀态,還能與天帝周旋一二,但現在這般身受重傷的沖上去,無異于以卵碰石。
“砰!”
一聲疾響,天帝衣袖一拂,直接将他給震飛了回去,随後便帶着蝶衣,與西天釋尊往遠處而去了。
“蝶衣!”
蕭塵雙目圓睜,蝶衣此番被帶走,定然逃不過一死,思念及此,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再次強催青蓮造化神通,又一瞬間沖了上去。
“冥頑不靈!”
面對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他天威,天帝也終于掩藏不住殺氣了,凝指一劃,一道金芒朝蕭塵打了過去,“嗤”的一聲,這一道指力打在蕭塵身上,登時将他肩膀洞穿,令他一口鮮血噴出,倒飛了出去。
“蕭塵!”
皇甫心兒吓得臉色一白,瞬間飛上去将他接住了,又向天帝冷冷看去,憤憤道:“虧你還是當今仙界之主,這般不分青紅皂白便将人拿走,你算什麽天帝!上古時期的帝俊,豈會如你這般!”
“呃……心兒,别與他多說了……”
蕭塵嘴裏鮮血不斷往外流,他今日已受傷十分嚴重,除非再次解開十二條靈脈封印,否則絕無可能從天帝手裏把人救回來。
遠處,歸思卻和鏡花月隐匿在一處樹林裏,鏡花月正在替他運功療傷,眼見那邊蕭塵快和天帝打起來了,顫聲道:“尊上……現在怎麽辦?”
“别急……”歸思卻雙目輕閉,顯得十分冷靜,問道:“那些戾氣,給心魔送去了嗎?”
“恩!”鏡花點了點頭:“按照尊上吩咐,全送去了……”話到此處,臉色微微一變:“不對,尊上你……你不能……”
“放心,我不會。”歸思卻緩緩睜開眼,向遠處天際看了去:“還有一個人,今日尚未出現,隻有那人,能制得住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