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此刻白素素神色凝重,李慕雪立即問道:“誰?”
“問天。”
“問天……”房間裏所有人都感到微微一顫,白素素點了點頭:“沒錯,昔日縱橫三界的魔尊……問天。”
話到最後,白素素向李慕雪看了去,眼神與看其他人似有些不同,李慕雪怔了怔,喃喃道:“是那個穿紅衣的,幫我修好素問劍的人嗎……”
“不,不是他。”白素素搖了搖頭,又向白楹等人看去,道:“你們當中,應是有人見過問天。”
白楹神色凝重,問道:“那問天,現在人在何處?”
“他去了天界的神魔淵,應是快回來了,但是……”說到此處,白素素又深深鎖起了眉,李慕雪迫不及待問道:“但是怎樣?”
白素素眉心深鎖,衆人見她此時擔慮的模樣,大概心中也清楚了,問天早已不是當年的問天,即便是他親自來了,這一次,也未必還能再救得了蕭塵了。
沉默許久,白素素才開口道:“問天在三十幾年前引來過一次天人五衰,所以如今,法力早已不如從前,因此……他也未必有把握了。”
“等等。”不等她話說完,鬼仙凝眉道:“天人五衰,自古以來,神仙妖魔皆不可能逃得過,你說問天在三十幾年前引來了自身天人五衰,那他又是如何逃過的?”
白素素目光一凝,道:“那天玑先生此言,又是何意?”
鬼仙搖了搖頭:“我随口一言,并無任何冒犯之意,仙子也無須挂懷。”
熠瞳雙眉深鎖,向床上滿頭白發的蕭塵看了去,神色黯然道:“我隻記得,當初大哥離開的時候,也和蕭兄弟現在一樣,一頭黑發,變成了滿頭白發……”
房間裏又陷入了沉默,各人心知肚明,就算是問天親自來了,也未必救得了蕭塵,白楹想了許久,才開口問道:“若是問天親自來了,有幾成把握能夠救活他?”
白素素搖了搖頭:“沒有把握,除非找到一樣事物。”
“什麽事物?”李慕雪迫不及待問道。
“在昆侖群玉之山,有一仙境,名曰‘昆侖仙境’,仙境之中有一棵不死神樹,名曰‘甘木’,除非能夠找到甘木。”
“甘木……”
羽逸風眉心深鎖,自言自語道:“大荒之中,有不死國,甘木爲食,食之不死;昆侖之丘,有不死樹,名曰甘木,陸吾爲守……”話到最後,猛地擡起頭看着她:“這甘木分明隻在神話傳說裏才有,現實中如何去找尋?”
白素素道:“沒錯,甘木隻存在于神話之中,但現實中未必沒有,千年前問天曾去昆侖尋找過,可惜仙境之門已經在數千年前關閉了,不知是何原因,但就是打不開了。”
“那豈不是……進不去了。”李慕雪渾身一顫,臉色煞白道:“不打開仙境之門,如何進去尋找甘木,難道……難道……”話到最後,兩眼又聚滿了淚水,哽咽着說不出話來了。
“大概……天意如此吧。”白素素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李慕雪身體猛地一顫,抓着她衣袖道:“不,白姐姐,你一定還有辦法對不對?一定還有辦法救回蕭大哥對不對?”
白素素睜開眼來,看着她輕輕搖了搖頭:“很多事,你們不明白的,現在除非找到甘木,再由問天施法……世間隻此一種方法,再無第二種方法,再等一個月不到,他将徹底煙消雲散,回歸塵土……”
“煙消雲散,回歸塵土……”皇甫心兒渾身一顫,整個人像是丢了魂魄一樣,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其他人亦是面色如紙,天人五衰尚可保得一絲元神,尚可在天人五衰來臨之前自行兵解,興許還能再入輪回,但煙消雲散……便是什麽也不會留下。
整個房間忽然安靜了下來,白楹水月不說話了,秦天羽和徐靈兒也怔怔無語,蕭寒和蕭婉兒,上官嫣和慕容仙兒,這一刻,都雙眼怔怔看着床榻上躺着的那個人。
……
與此同時,在距離風雲不動城千裏之遙的碧水壇,今夜十五月正明,如水一般澄淨的月光,仿佛将整個碧水壇籠上了一層銀紗。
隻見月光下,一道身形奇快的人影往素憐月寝宮所在的方向去了,三兩下便到了門口,卻是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面女子。
“壇主。”
“進來。”
屋子裏面立即傳出了素憐月低沉的聲音,若非近來羅刹女帝已經對她産生懷疑,她又何必如此謹慎小心,弄得在自己家裏都像是做賊一樣,偷偷摸摸。
那蒙面女子推門而入,又立即将門窗關好,素憐月向她看去,皺眉道:“如何?”
蒙面女子點了點頭:“屬下已打探到,蕭公子近來似乎身體有恙,已經昏迷三日不醒了。”
“你說什麽……”
素憐月臉色微微一變,恐怕蕭塵不是什麽身體抱恙,這幾天下來,她總是心神不甯,每每夜裏也無法安然入眠,即使睡着了也是噩夢連連。
時至今日,她擔心蕭塵出事,不僅僅隻是因爲産生感情那麽簡單了,倘若蕭塵一旦出事,她便是在這世上唯一一個能夠信任的人也沒有了,羅刹宮裏明争暗鬥,幾大魔宗爾虞我詐,叫她一個人如何去與這些人鬥?如何去與羅刹女帝鬥?她是在害怕,害怕世上唯一一個依靠也沒了,害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蕭塵了……
“走,去風雲城,今夜便動身!”
素憐月不再猶豫,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了,手一伸,取來一件鬥篷,披在了身上,那蒙面女子微微一顫,小聲道:“現在正是關鍵時期,壇主此番去風雲城,若是讓女帝知曉了,隻怕……”
“她不會知道的,紅瑤布在我這裏的眼線,已經讓我暗中除去了,走。”
夜風湧動,樹影婆娑,兩人立即悄悄往谷外去了,而到達谷口時,忽然一陣寒風吹了過來,令兩人皆感到一陣不寒而栗,盡管碧水壇一向比其他地方更加陰寒,但眼下正值初夏,不該如此寒冷。
“等等!”素憐月手一擡,立即停了下來,旁邊的蒙面女子也手握匕首,凝神戒備了起來。
就在這時,又一陣寒風吹了過來,素憐月胸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隻覺像是墜入了寒冷的冰窖一般,卻又找不到這恐懼的來源。
終于,前邊不遠處響起了一個略有些陰冷低沉的聲音:“這麽晚了……你想去哪?”
那聲音像是從無邊無盡的黑暗裏而來,立時令素憐月渾身一顫,撲通一聲單膝跪了下去,低頭拱手道:“碧水壇素憐月,參見女帝!”
隻見月色之下,緩緩出現了一頂玉轎,由四個女子擡轎,而在前邊還有三人,左邊是兩個女子,一個身穿青衣,眉心有着一道朱紅印記,正是羅刹宮滄溟壇主玄姬。
另一個女子身穿紅色衣裙,膚若凝脂,腰細如束,論妖娆妩媚絲毫不遜素憐月,正是朱雀壇主紅瑤,人稱瑤姬。
而右邊那人是個年過八旬的老妪,臉上皺紋起伏,手持木杖,佝偻着身子,乃是羅刹宮的孟婆,負責監管羅刹宮滄溟壇以下的十八主壇,碧水壇和朱雀壇均屬于十八主壇,而十八主壇之下,又有七十二分壇,這便是羅刹宮的勢力,這些年已然有超過另外三大魔宗之勢。
素憐月餘光掃到紅瑤也來了,立時如墜冰窖一般,而紅瑤看着她,嘴角帶着一絲陰險的冷笑。
“我在問你,這麽晚了,你是打算去哪?”玉轎裏面再次傳出了羅刹女帝淡淡的聲音。
素憐月渾身一顫,背後冷汗如滴,強自鎮定道:“屬下方才收到急訊,歧北那邊又有幾個小教派騷擾屬下管轄範圍的分壇,故而屬下才想要連夜前去。”
“是這樣麽……”
羅刹女帝聲音淡淡,從玉轎裏面走了出來,隻見月光下,那一張完美無瑕的臉龐,美得令人窒息,世上竟有如此絕美的女子,即便是一等一的素憐月和紅瑤,在這個女子面前,也稍遜三分。即便世上丹青手無數,也畫不出她的三分美貌來。
此刻素憐月背上冷汗涔涔,頭也不敢擡一下,羅刹女帝一步步慢慢向她走了過來,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她胸口上面一般,令她無法呼吸。
“前陣子,你去了哪裏。”
不知不覺,羅刹女帝已經走到她面前來了,這樣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尤其令素憐月感到壓抑,顫聲道:“回禀女帝……前段時間,歧北那邊不斷有小教派騷擾屬下管轄範圍的分壇,屬下還隐隐發現玄陰殿和血煞門的蹤迹,屬下擔心這兩派心懷不軌,故而近幾個月,屬下冒險混入其中,一直在暗查此事。”
“是這樣麽……”羅刹女帝眼神忽然變得有些寒冷了:“如此大事,你竟然不先通報于我,私自行動,素憐月……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
素憐月渾身一顫,連忙低着頭道:“屬下不敢,隻是想着女帝近來參練神功,擔心爲此事分神,故而未有啓奏女帝,盼女帝看在屬下對本教一片忠心,饒過憐月這次,憐月再也不敢了……”
“是麽……”
羅刹女帝緩緩擡起手臂,看着五根宛若刀鋒的指甲,淡淡道:“可我怎麽聽說,前陣子,有人見到你從萬仙盟出來……”
話音甫落,一股無邊無盡的寒冷殺意瞬間籠罩了整座山谷,素憐月渾身一顫,臉色驟然變得慘白,這一刹那,像是墜入了無邊無盡的寒冷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