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幾位祭司也同樣心中不安,他們也差不多與巫祝懷着同樣想法,當初蕭塵來巫山時,他們便看出了此子天命不凡,日後必有所大成,隻可惜目前修爲太低,不足以問鼎仙界巅峰,而如今他又究竟去了哪裏,是生是死,誰人知曉?
大殿上的氣氛變得尤爲凝固了,幾位祭司不說話,殿外的弟子更是不敢作聲,連同遠處剛剛來的洛靈妃,這時見到澹台滅手中的八荒聖令,也不敢貿然輕言了。
就這樣,殿上氣氛凝固了許久,澹台滅才緩緩收起手中的八荒聖令,而炎陽真君至始至終都在一旁靜坐飲茶,默然不語,此刻隻見他放下手中茶盞,向殿首上方的大祭司看去,淡淡道:“神女在哪?我們要見見她。”
巫祁冷冷冰冰道:“神女自然是在神女峰上。”
炎陽真君淡淡一笑:“這樣麽,神女貴爲聖王仙侶,我們自是不敢勞她親自前來,如此,隻好去一趟神女峰了。”
殿首之上,大祭司凝神不語,臉色有些難看,過了許久才站起身來,陰沉沉擺了個手勢:“請。”
神女峰本是不允許男子随便上去的,但眼下對方手持八荒聖令,卻又能如何?
半個時辰後,在大祭司和巫祝巫祁等人帶領下,兩人來到了神女峰的鳴泉谷,隻見此處百花綻放,遠處泉水叮咚,近處蝴蝶翩翩,處處充滿着一股仙靈之氣。
後面洛靈妃也跟在一起,臉色有些冰冷,這神女峰平日裏她雖可來,但一向不許外人涉足,然眼下卻讓這兩人上來了,難免失了巫山威嚴,這種感覺,就像是巫山被人踩在腳下,讓她透不過氣來。
“此處鳴泉仙韻,處處仙靈畫彩,不失爲仙境,神女能夠居于此地,諸位倒是有心了。”
炎陽真君淡淡一笑,向身邊幾位祭司看了去,言語中卻仿佛已經将皇甫心兒當成了八荒聖王的仙侶,這話說得好像還是在感謝巫山昔日對神女的照顧似的。
幾位祭司均聽得一肚子氣,卻也無可奈何,隻得繼續帶他往前走去,約一炷香後,隻聽得前邊花谷裏有陣陣琴聲傳來,伴着淙淙泉水,可謂仙韻悠然。
炎陽真君蓦然一怔,停下了腳步,仔細側耳聆聽,許久後才道:“如此天籁之音,莫非乃是神女所彈奏?”
巫祁一臉冰冷,心想巫靈兒又不擅長撫琴,此地除了神女,還能有誰,沒好氣道:“神女素來喜好韻律,想來便是了。”
片刻後,幾人來到了花谷前,隻見皇甫心兒坐在泉水邊,廣袖飄飄,雙手十指輕挑慢撥,正在泉下撫琴,引得這山谷裏群蝶翩翩,百鳥相和,實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對比起一年前,如今她身上充滿了仙靈之氣,再不沾半點塵世煙火,這一刻,連炎陽真君也不禁看得呆了,但随即醒轉過來,這女子是八荒聖王的人,即便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稍做非分之想。
而巫靈兒本是坐在一旁,雙手支頤聽着琴聲雅韻,這時見到上邊忽然有人來了,立時一驚,待看清來者是誰後,氣道:“喂!你們來這裏做什麽!神女峰不許外人上來,還不離開!”
然而皇甫心兒卻是絲毫不聞不問,手上琴曲兀自未終,輕輕笑道:“靈兒,你再聽我一曲。”
“哦,哦……”巫靈兒也轉過身來,不去管上邊的人了,就這樣,皇甫心兒旁若無人地将一曲彈完,待琴聲甫畢之時,上邊炎陽真君拍了拍手,笑道:“如此天籁仙韻,想必也隻有神女能夠彈奏得出了,世間再無第二人。”
“哦?是麽?”皇甫心兒将琴弦按定,淡淡道:“可我方才,分明有好幾個音調都彈錯了,真君竟是未聽出麽?”
此言一出,上邊的人都愣了愣,氣氛也突然變得有些尴尬了,這炎陽真君分明對韻律一竅不通,一個粗人卻偏要在這裏裝文人雅士,過了一會兒,隻見他尴尬一笑:“隻要是出自神女之手,即使彈錯幾調,也同是天籁琴音,無妨。”
“是麽……”皇甫心兒淡淡一笑,目光依舊沒向他看去,淡淡笑道:“不要臉的奉承之人我見得多了,但能夠像真君這樣厚顔無恥之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句話一出,氣氛更是尴尬到了極點,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偏生在這時候,巫靈兒還捧腹大笑了起來,弄得炎陽真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想這是哪門子神女?有嘴巴如此刁鑽的神女?分明就是一個刁蠻的凡間女子!當真氣煞人也!
但他臉上卻還不得不露出笑容來,誰叫八荒聖王一個屁,就能給他嘣到十萬八千裏外呢?
這時,澹台滅咳嗽了一聲,說道:“神女,我想我們之前應是見過。”
“哦?那又如何?我所見之人多得去了,如滿天星辰可盡望不可盡數,你又是其中哪一個?”
皇甫心兒兀自神色淡然,言語中卻是絲毫未将這二人放在眼裏,澹台滅咳嗽了一聲,也不再與她多言了,說道:“聖王已在太清天等候神女,還請神女與我們走吧。”
皇甫心兒淡淡道:“我在這裏等一個人,他不回來,我便不會離開,他若死了,我便終身守在此地,二位,請回吧。”
“這……”澹台滅忽然眼神一冷,他可不似炎陽真君那般直屬八荒聖王座下,需要對神女客客氣氣,他好歹也是八部天王統帥,此時冷冷道:“這恐怕,由不得神女了。”
“是麽……”
忽然間,隻見皇甫心兒眼神一冷,一股冰冷的寒意籠罩出去,如似要将整座鳴泉谷冰封一般,仿佛她又變成了曾經那個皇甫無情,連巫祝等人也不禁一怔,來了這麽久,從未見她身上何時竟有過如此重的冰冷殺氣,旁邊巫靈兒也不禁怔住了。
“難道,便由得你了麽!”
話音甫落,皇甫心兒手指在琴弦上用力一撥,“铮”的一聲,激起滿天水花,一道碧綠色的音波立時向澹台滅斬了去,這一道琴弦之力,并非隻有她自己本身的力量,還有這神女峰的靈力所凝,威力豈是一般!
但見那音波倏然便至,瞬間令得山谷震蕩,狂風大作,澹台滅陡然一驚,連忙提起真元抵擋,“铮”的一聲,卻被震退了三五丈遠,此刻他身在巫山,自然不敢動用全力,但這一聲琴音凝聚了神女峰的靈力,也确實不可小觑了。
遠處,洛靈妃也不禁暗暗一驚,心想近一年前,她剛來巫山的時候,那時候她的修爲哪有現在這般高?現在竟然已經能夠善用神女峰的靈力,一弦震退澹台滅了,着實難以想象,倘若再過個三五年,若她能凝聚初代神女的全部靈力化爲己用,那時成爲真正的巫山神女,恐怕便能夠與帝尊之人一争高下了。
澹台滅退定站穩之後,凝了凝神,又道:“老夫不想與神女動手,還請神女莫要爲難。”
皇甫心兒冷冷一笑,淡淡道:“你們這些人,當真好生奇怪,我是我自己,而你們卻非要逼我嫁給一個與我毫無關聯的人,這便是你們天界神族的道理嗎?還是說,天界神族就可以随便搶人了?”
澹台滅道:“神女何出此言?你與聖王前世本就有着姻緣,今生隻是再續,待你恢複從前所有記憶後,自會明白一切,現在,隻需要神女去聖王那裏即可,聖王自會通過三生輪回石助你恢複前世記憶。”
皇甫心兒淡淡一笑:“前世今生,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前世我不認識那什麽聖王,今生也同樣不認識,此地乃是神女峰,不是二位該來的,速速離去吧,莫要讓我親自動手請。”
話到最後,隻見她眼神逐漸變得寒冷了,手指也慢慢放在了琴弦上,一股澎湃的靈力,瞬間自四面八方聚攏了過來,仿佛蕭塵彈開伏羲琴時一般,令得風雲劇變。
澹台滅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心想此時不宜與她起沖突,隻得待來日再另尋計策,與炎陽真君對視一眼,兩人心中計議已定,便又向皇甫心兒道:“神女保重。”
回到大殿上,巫祁冷冰冰道:“二位方才看見了,不是我等阻撓,而是神女不願與你們去,請吧。”
澹台滅與炎陽真君對視一眼,哪有這麽容易便算了,這次他無論如何,一定要将皇甫心兒弄到八荒聖王手裏,哪怕是最後不惜去請動八荒聖王親自下來,說道:“此事我會回去與聖王禀報,告辭。”
待兩人離去後,幾位祭司臉上愁雲才漸漸散去,但卻又籠罩起了一層更深的愁,眼下還能撐多久?倘若是八荒聖王親自下來了,那該如何是好?
神女峰上,巫靈兒仍自氣鼓鼓的,哼道:“剛剛那兩人狐假虎威,真是太讨厭了……”話到最後,又向皇甫心兒看去:“洛淚姐姐,你真的不喜歡八荒聖王嗎?可是在族史裏,有好多關于你和八荒聖王的美麗傳說,從你們認識到相戀,後來又被那最壞的梼杌攪局,難道……”
“别說了……”皇甫心兒搖了搖頭:“那個人不是我,而且……”說到此處,冷冷地笑了笑:“這些所謂美麗傳說,大概隻是編出來的吧,洛淚對他,從來沒有過任何感情。”
深吸了一口氣,皇甫心兒擡頭向天上白雲看去,此刻,他到底在哪……
……
神魔冢裏,隻見那金色光球逐漸黯然,蕭塵正在一點一點……将其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