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娥仙子眉心深鎖,見他來了,點了點頭。
孟嘗上仙随即走上去,替皇甫心兒把了把脈,又探了探魂魄之力,片刻後才替她蓋好被褥,小聲說道:“讓她好好休息,今晚應是能醒了。”
待兩人走後,蕭塵才慢慢坐到床沿上,輕輕握着皇甫心兒的手,這近三個月來,他爲了皇甫心兒,臉上已是有些憔悴了。
到夜裏時,蕭塵打來一盆熱水,替她擦了擦臉,外面一陣涼風吹了進來,蕭塵起身去将窗戶關上了,正待轉身,床上忽然傳來了細細聲音:“蕭塵哥哥……”
“心兒!”蕭塵心中一喜,轉過身,卻見皇甫心兒已經醒了,隻是雙唇有些蒼白,身子依然有些虛弱,想支撐起床。
“心兒别動!”蕭塵迅速走了回去,皇甫心兒看着他,輕輕伸出手撫摸在他臉上,見他憔悴的模樣,蹙眉細聲道:“你怎麽了……”
“心兒……”蕭塵看着她,一下将她抱住了:“對不起,以前是我不好……”
聲音有些哽咽,上一世未央的死令他痛不欲生,這一世他不想,不想再悲劇重演,白天看見皇甫心兒驚魂時,他差些崩潰了。
“好啦蕭塵哥哥,沒事啦,不哭……”皇甫心兒松開他,哼了他一聲,捏着他的鼻子道:“都這麽大啦,還哭鼻子,羞羞羞……”
蕭塵又哭又笑,去撫摸她的臉龐,卻見她将頭一偏:“哼,我還沒原諒你呢。”話到最後,又向屋内四壁看了看,她剛醒來,還無法感知仙氣,問道:“這裏是哪啊?”
蕭塵笑了笑:“你猜。”
“恩……”皇甫心兒咬着嘴唇,又往門縫瞧了瞧:“桃花宮?”
“恩……不對。”蕭塵抿嘴一笑,搖頭道:“你再猜。”
皇甫心兒咬着手指,又伸出頭往窗戶那邊看了看:“風雲城?”
蕭塵搖頭笑道:“你再猜。”
皇甫心兒嘟着嘴輕輕橫了他一眼:“讨厭,不猜了,不說就算了,哼。”
“身子好些了麽?”
“恩,沒事了,你看我能下來了。”
蕭塵将她輕輕扶下床榻,又拿一件衣裳披在了她肩上,皇甫心兒又朝屋裏四處瞧了瞧,見裝飾别具一格,問道:“你還沒告訴我,這裏是哪呢。”
蕭塵輕輕一笑,走到她身後,将她雙眼蒙上,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先把眼睛閉上,等會我讓你睜開眼時,你再睜開眼好嗎?”
“恩恩。”
“好,我們走,慢點,門檻,邁步……”
蕭塵一隻手扶着她的腰,另一隻手蒙着她的眼睛,一直走出庭院,來到一座山崖邊,然後才慢慢把手拿下來,輕聲道:“你看。”
皇甫心兒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雲海,仿佛與月亮齊平,在淡淡月光映照下,仿佛一片夢幻仙境般,不,這就是仙境,但見半空中懸浮着無數島嶼,瀑布垂簾,水簾瀉入雲海之中,不知這些水最終到了何處,亦不知從何處而來。
再看懸崖下面的山谷,古木林立,樹上蜷縮着一隻松鼠,那松鼠聽見人的腳步,仿佛受了驚吓,往林子裏面跑去了,匆忙間撞落一朵紅花,那花落在空中,化作片片紛飛的花瓣,随山風而飄,飄到了皇甫心兒手心上。
“這裏是……”皇甫心兒仍是有些不敢相信,桃花宮的玉穹峰雖說也有雲海之景,但遠不如這裏的瑰麗,難道這裏是……
蕭塵面帶微笑,輕輕點了點頭:“這裏是仙界。”
“仙界……”皇甫心兒看着遠處慢慢翻湧的雲海,怔怔道:“我和蕭塵哥哥,來到仙界了……”話末,如同一個小仙子般,在懸崖邊轉了起來,唯一有些蒼涼的,是那白發三千丈。
“小心……”蕭塵走過去,扶着她坐到一片花圃裏,輕輕道:“是玉娥宮主帶我們上來的,然後讓孟嘗仙君替你還魂……”
“是她麽……”皇甫心兒微微蹙了蹙眉,之前還有些記恨玉娥給蕭塵兩根縛仙繩,但現在,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
“恩。”蕭塵輕輕一笑,點了點頭,随手一幻,取出之前那枚人參果:“铛铛铛,看。”
“這是什麽?”皇甫心兒看着眼前的果子,隻覺果香撲鼻,聞着神清氣爽,方才還有些無力,現在好像一下子就精神了許多。
“人參果,你嘗嘗看。”
“人參果……”皇甫心兒拿着果子,輕輕咬了一口,蕭塵輕輕笑道:“怎樣?好吃嗎?”
“恩恩。”皇甫心兒不斷點頭,又遞到他嘴邊,蕭塵搖了搖頭:“你吃。”
“恩?”皇甫心兒擡了擡手,蕭塵搖頭一笑,輕輕咬了一口,皇甫心兒嘻嘻一笑,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食完了一枚人參果。
“啊,對了,那個布局人,抓到了嗎?”
蕭塵一拍手,看着她,神神秘秘道:“說起這個布局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啊?”皇甫心兒一臉迷惑的樣子。
“竟然是百年前失蹤的萬仙盟盟主,左天淩。”
“什麽?”皇甫心兒也驚了一驚,随後,蕭塵将所有事情都跟她慢慢說了,包括失蹤那些人等等,一直說到仙界的品仙會,隻是省去了歐陽畫這一節。
皇甫心兒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蕭塵點了點頭,又道:“對了,那天我看見一個人,跟仙兒妹妹長得一模一樣,叫梨花魔玲兒,太奇怪了……”
“跟仙兒妹妹長得一模一樣?”皇甫心兒蹙了蹙眉,哼了他一聲:“那你豈不是又多個妹妹了?哼!”
蕭塵搖頭一笑,将她慢慢攬到肩上,輕輕在她耳邊道:“以前是我不好,你還怪我嗎……”
“當然啦,還沒原諒你呢,哼。”皇甫心兒輕輕橫了他一眼,欲再說什麽,卻忽然發出一聲悶哼,捂住了額頭。
“怎麽了……”蕭塵連忙将她扶住:“都是我不好,你明明剛恢複,就帶你出來吹風……”
“不,不是……隻是突然,突然覺得好困……好困,爲什麽這麽困……”
“心兒,心兒……”皇甫心兒又暈過去了,蕭塵将她抱起,送回了房間,次日孟嘗上仙來看,玉娥仙子見他眉心越鎖越深,問道:“如何?”
“這……”孟嘗上仙欲言又止,最後歎了聲氣:“她壽元将盡。”
“什……什麽?”蕭塵渾身一顫,突然隻覺天旋地轉,搖頭道:“我能渡送命元給她,行嗎?”
孟嘗上仙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壽元,不等同命元,天人尚有五衰,更何況……唉。”
“不……不會的,她還這麽年輕,怎麽能夠老死,不會的……”蕭塵不斷搖頭,腳步有些晃蕩了。
“我……我要死了麽……”床上忽然傳來了皇甫心兒虛弱的聲音,蕭塵微微一驚,忙走過去将她扶着:“不,不會的,上仙一定會有辦法。”
孟嘗上仙眉心深鎖,倘若是受了重創,哪怕是魂魄離體,他都有辦法救回來,可這壽元,着實沒有辦法,如同仙人對抗不了五衰,凡人亦無法抵抗生老病死,普通凡人食用一枚人參果可增延壽百年,但她乃是修仙之人,而且也非普通的壽元将盡,再多人參果也沒用,隻能增強仙力。
“南極仙翁。”玉娥仙子忽然道。
“南極仙翁?”蕭塵轉過頭,向她看了去。
“恩。”玉娥仙子點了點頭,正待言說什麽,身上帶着的玉箋卻傳來了急訊,說道:“等會,我出去一下。”說罷,往外面去了。
片刻後,隻見她又走了回來:“南極仙翁乃是壽仙,住在南邊仙界的祖洲,距離紫府洲一百三十九萬裏……”
一百三十九萬裏,蕭塵心裏一顫,得從紫境往離境來回跑多少趟,即便是人界最快的飛雲石,也要好幾個月,心兒怎麽能撐得了那麽久……
玉娥仙子皺眉道:“得穿過玄洲和長洲,南極仙翁雖住在祖洲,但行蹤一向捉摸不定……”
蕭塵見她有些不太肯定,想必是南極仙翁也沒有十成把握,但總有希望,有希望便要試一試,說道:“若是南極仙翁也沒辦法,那我就去找天帝!我不信這麽大個仙界,連一個凡人都救不了,若連一個凡人都救不了,還叫什麽仙?”
話到最後,蕭塵情緒逐漸有些失控了,皇甫心兒苦澀道:“蕭塵哥哥,你不要這樣……”
“心兒……”蕭塵又疾步走了回去,将她抱着,聲音有些哽咽:“沒事,沒事……”
玉娥仙子長長一歎,走了過去:“剛剛桃花宮傳來靈訊,有急事,我須即刻回去。”
蕭塵轉過頭來,點了點頭:“沒事,我一個人能行。”
玉娥仙子點了點頭:“你要當心歐陽家和蓬萊島的人,盡量隐蔽而行。”說罷,雙手微一掐訣,變出一朵白雲來,說道:“這是千裏筋鬥雲,可在天界使用,我現在授你口訣。”說完兩指一并,往他眉心刺入了一道白芒。
片刻後,孟嘗上仙又取出一個小小玉瓶,說道:“這裏面乃是七枚九轉仙丹,一枚可延續七天,但至多隻能服用七枚。”
蕭塵接過玉瓶,手心有些顫抖,心兒的生命,已經隻剩下不到兩個月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