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在他胸膛上還穿着兩隻火紅色的彎鐵鈎,顯然是琵琶骨從背上被穿透了。
“師兄這一次來,又是爲何,呵呵……”
那人聲音有些沙啞,有些低沉,有些說不出的蒼涼,正是柳清揚無疑了。
蕭塵負手而立,一步步走了進去:“我是來帶柳清揚前輩離開這裏的。”
柳清揚一聽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立時一驚,擡起頭來,這時才瞧見他臉上刻滿了滄桑的皺紋,仿佛幹枯的樹皮一般。
昔日英姿飒爽的禦劍仙,如今竟已是這般蒼老容顔,他在這暗無天日的鎮冥獄度過了大半生,如今已很少有人還知道他的名字了。
“你……你是誰?爲何知道我的名字?”
實際上,連外面鎮守仙獄的獄卒,也都根本不知道這百年來,裏面關着的究竟是什麽人。
他們隻知道,這裏面的秘術禁制,無人能打得開,裏面的人,也休想出來。
蕭塵往前走了兩步,淡淡道:“前輩隻須跟我走便是。”
柳清揚再次一怔,如今這些後輩,根本早已不知道自己了,能來救自己的,一定是故人,那會是誰,難道是……
思念及此,柳清揚臉現苦澀:“抱歉,我還不能離開這裏……”
蕭塵道:“外面的巡邏一炷香交替一次,現在已經過了半柱香,還有半柱香,前輩若是再猶豫下去,我們……都走不了。”話到最後,手臂微微一擡:“鬼封。”
“末将在!”
三丈魔影憑空而現,柳清揚微微一怔,這道天盟裏面龍潭虎穴,禁制無數,此人能悄無聲息進來,料必定是非凡之輩,他在這仙獄裏關了太久,對如今外面的格局已是不甚了了,也不知道東土何時出了如此厲害的人物。
鬼封魔身漸漸縮小,最近些日,弄月進入了沉寂狀态,短時間不會醒來,此刻他走到柳清揚面前,大刀一斬,砰砰兩聲,魂力斬發出去,立時便将那禁锢鐵鏈斬斷了。
這些禁制針對元神而束縛,鬼封作爲魂将,其魂力之強,自然遠超人類修者,因而能輕易斬斷這裏的禁锢。
柳清揚看了看面前這魂将,又看了看不遠處站着的紅衣面具男子,一旦這裏的禁锢被破開,他的師兄,也就是現今道天盟的幾個老怪物之一,立即就能感應到,所以眼下此人,是根本不給自己選擇的機會。
蕭塵也不再多作言語,衣袖一拂,化作一道疾芒往外而去了,柳清揚此刻别無選擇,自然也隻能跟上去。
兩人來到外面,外面寒風陣陣,天上冷月高懸,地上枝影亂晃,空氣裏平白多了一分冰冷的肅殺之意。
“咻!咻!”
兩道寒芒破空斬來,蕭塵手掌一擡,物換星移瞬間施展而出,将暗處那兩個守衛瞬間拉了過來。
“嗤嗤”兩聲,鮮血四濺,那二人自己發出的氣刃,卻把自己結果了。
柳清揚不禁心下一駭,這等手段,卻是他未見過的。
“走!”
蕭塵不多言,雙足一蹬,淩空往後山踏去,現在要趁着尚未驚動幾個老怪物,盡快離開此地。
二人将速度提至了極限,半柱香後,已離開道天峰,就在剛出城時,後方忽然有一道強大的氣息迫來:“閣下留步!”
隻見城中道天盟的方向,一名須發皓白的老者淩空踏來,蕭塵袖袍一拂,物換星移展開,瞬間将遠處一座山頭移了過來抵擋。
“轟隆!”一聲巨響,山頭被老者一掌震爲了漫天齑粉,煙塵彌漫中,又隻見他如似一道疾影,向蕭塵一掌打了過來。
蕭塵猛催真元,雙掌齊出,兩條金色龍影頓時呼嘯而出,“轟隆”一聲,二人掌力相撞,直令天地一顫,附近草木花石,通通在二人掌力激蕩下化作了齑粉。
老者雙目一凝,向柳清揚疾視而去:“師弟,你今日當真要走麽?”說話時,一邊撚指結印,企圖先布下陣法将蕭塵禁锢。
蕭塵又豈會讓他得手,手臂一揮,九道青色火苗竄飛了過去,那老者正在結印,沒料到對方也能瞬布陣法,匆忙間不及閃避,立時便被九道火苗所化的九道火柱籠罩在了裏面。
“前輩,就先在裏面待上片刻吧。”蕭塵淡淡一說,袖袍一揮,便與柳清揚往遠處而去了。
道天盟那老者雙目圓睜,眼見二人要走,卻又破不開這九炎陣法,一時隻得強提真元,“轟隆”一聲,将這九道火柱強行沖開了,然而卻被一股熾熱火焰阻擋,待火焰逐漸消退,蕭塵跟柳清揚,早已不知去向。
那老者不禁心下駭然,凝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實是想不到,今夜救走柳清揚的人,究竟會是誰,東土何來如此厲害的人物。
……
接下來,蕭塵并沒有按照原路返回無情谷,到第三天夜裏時才抵達,無情谷内依舊繁花遍地,夜風輕拂,清香怡人。
但是今夜,似乎有些出奇的靜谧。
天上繁星點點,柳清揚向四周看去,他從未來過這裏,也不知自己哪個故人住在這裏,向蕭塵問道:“小友究竟要帶我去見誰,這裏是哪?”
“前輩随我來便是,待會,自然便知曉了。”
說話時,蕭塵凝神注意着四周,似乎今晚的氣氛,有些不對勁,看守無情谷的弟子,今夜都不在了。
片刻後,他帶着柳清揚來到了崔心蓮的大殿前,殿外一個弟子也沒有,殿門也沒有關嚴,露出一絲黑漆漆的縫隙。
“吱呀”一聲,門被蕭塵推開了,一股冷風卷着幾片落葉,飛了進去。
隻見殿上黑漆漆一片,通過外面點點月光,隐約能看見殿首椅子上,一動不動坐着個人。
氣氛,有些壓抑。
甚至空氣裏,透着一絲淡淡的血腥之氣。
“天已黑,前輩爲何不掌燈?”
蕭塵眉宇微鎖,凝神說着,話末手掌一擡,凝出一團光華照亮四周,卻隻見兩邊殿上橫七豎八躺着二十來具女弟子的屍體。地上血迹已經凝固,想必已是死了十二個時辰以上。
而在殿首的椅子上,坐着一個披頭散發之人,那人低低垂着頭,頭發從兩邊垂了下來,正是崔心蓮。
在她胸口上,插着一把血紅色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