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先别急,你先告訴我,你該不會就是那個‘玉面邪君’吧?啧啧啧,你這是想與天下正道爲敵了?”
風兮真人一邊搖頭,一邊不斷“啧啧啧”,仍如從前和紫默一樣,有些老不正經的樣子。
蕭塵眉宇微鎖,向石床上昏迷不醒的皇甫心兒看去,道:“那我能怎樣?難不成就讓他們……”說到此處,深深一歎:“罷了,真人還是不要開小子玩笑了,那八部奇書究竟是什麽?”
風兮真人捋了捋胡須,道:“大概是上古時期……呃,是不是上古時期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很久以前,天界流傳出一套絕世奇功,稱之爲‘八部奇書’。”
蕭塵微微皺眉:“然後呢?”
風兮真人繼續道:“此八部奇書,包羅天地萬象,道法、佛法、武功、魔功、妖術、冥術,一一俱全,無不是頂尖功法,可謂是曠古絕今,天下獨一無二。正因如此,天界衆仙神爲此争奪不休,甚至連天帝這些頂尖大人物,也想據爲己有。”
“這麽厲害?”
風兮真人白了他一眼:“豈止這麽厲害?天界各路仙神爲争奪八部奇書,可說是令整個天界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包括遠在魔域的魔帝,也同樣想得到這套曠世奇功,明争暗鬥,爾虞我詐,啧啧啧……”
蕭塵微微一怔,能讓天界衆神争得頭破血流的功法,會是怎樣一套功法?師父說“七劫合一”乃是舉世無雙的功法,天下莫能有功法與之抗衡,那麽這套“八部奇書”呢?
“那後來呢?這八部奇書最後落入了何人手裏?天帝?魔帝?總不會是西天佛祖吧?”
“嘿!”風兮真人嘿嘿一笑:“還真讓你小子給說對了,這八部奇書自現世後,便在整個天界掀起了腥風血雨,後來西天佛祖出面,平息衆生戰亂,而這八部奇書最後自然便落入了佛祖手裏。”
蕭塵道:“那佛祖豈不是在給自己添麻煩?除非他自己也想得到這套奇功。”
風兮真人搖頭一笑:“你小子别想得這麽黑暗,佛祖是不忍見生靈塗炭,遂将這八部奇書封藏于西天淨土了,但也确實是給自己添了個麻煩,這八部奇書如同燙手山芋,無論妖魔神佛,誰人不想得到?于是後來該發生的始終還是發生了,八部奇書其中幾部,便失竊了……”
“失竊?”蕭塵眉頭一皺:“該不會是佛祖監守自盜吧?”
“嘿!”風兮真人又白了他一眼:“我說你小子,這才幾年,你心裏怎就變得如此黑暗了?盡往陰暗面去想,人家佛祖曆經千世大劫,終修成正果,意在度化衆生,平息天下戰亂,你懂什麽是舍身取義麽?豈是你想的那般黑暗?”
蕭塵微微皺了皺眉,是自己想得太黑暗了麽?或許是看到了這個世界太多陰暗面,對如今的正道失望了吧。
但這世上,總是不乏真如師父所言那般“以天下蒼生爲首,甯爲蒼生,犧牲個人”的大義之士存在,倘若真的連佛祖也出了問題,那這個世界就真的太黑暗了。
“那真人所說的這些,可有真實憑據?”
“真實憑據?”風兮真人看了他一眼,笑咯咯道:“開什麽玩笑,這些都是好幾千年甚至上萬年以前的事了,我上哪去找真實憑據?當然是傳聞啦!”
“傳聞?那你說這麽多不等于沒說麽?”
“嘿嘿!小子你怎不再想想,萬一傳聞是真的呢?”
“傳聞是真的……”蕭塵微微一怔,如果這些都是真的……
那麽,棄蒼天本是第六天天王,卻被佛祖貶下凡間,難道是因爲盜竊八部奇書?可是看棄蒼天的樣子,似乎總是說蒼天負了他,他難道會去盜這八部奇書?若是因盜書被貶,那便是咎由自取,何必說什麽誰負了他?
而且還有一件事,蕭塵此刻突然想起來了,上次在昆侖,千羽霓裳使出一身高深佛法對抗問天的五蘊熾盛,那時聽她說,她曾在西天佛祖那裏聆聽佛法三百年。
她一個修道的,還是女子身份,好好的幹什麽去聆聽佛法?一去還是三百年,這三百年裏,她留在西天淨土究竟是爲了聆聽佛法,還是在伺機打八部奇書的主意?
而且當年,五祖裏面,唯獨隻有她才知曉棄蒼天的真實身份,她又是如何知曉的……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越來越不簡單了。
究竟是誰在控局?
又是誰在見局拆局?
與人鬥?與天鬥?還是與自己的心鬥?
許多事,蕭塵現在也無法去猜測,最後向石床上躺着的皇甫心兒看了去,問道:“真人的意思是,心兒所修煉的‘絕情玄鑒’,其實是八部奇書之一?”
“恩……”風兮真人捋了捋胡須,微微颔首道:“這也隻是我的猜測,畢竟如此高深的功法,人界實是難見,而且八部奇書裏面,正巧有一部便是‘問情篇’,或許與她所習練的絕情功有關。”
蕭塵眉宇微鎖,絕情功的本名并非叫“絕情玄鑒”,那隻是當年花殇取的名字,如同崔心蓮将她所獲得的殘篇取名爲“摧心神功”一樣。
如此推測,心兒所修煉的絕情功,可能真的是八部奇書裏面的問情篇了,而自己和素憐月無意所獲得的“有情功”,也可能是問情篇裏面的功法,真實名字并非叫做“乾坤清氣訣”與“玄陰歸靈箓”,隻是當初得到的人爲了掩人耳目,故才取出的名字。
“呃……”石床上,皇甫心兒忽然發出一聲悶哼,跟着隻見她臉色變得煞白,緊緊蹙起了眉,模樣表情,似乎十分的痛苦。
“心兒!”蕭塵急忙蹲了下去,一觸碰到她手臂,頓時有如觸碰到了千年寒冰一般,竟是寒冷萬分。
“冷……好冷……”
皇甫心兒臉色煞白,仿佛陷入了寒冷的夢魇當中,蕭塵立即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又朝她體内注入純陽之氣,過得片刻,總算才使她稍稍好轉,又安安靜靜睡去了。
蕭塵面容苦澀,輕輕撫着她冰涼的臉龐,心中有如針刺一般疼痛,每每絕情咒發作時,他一個大男人都快抵受不住了,而心兒卻還要承受比絕情咒更痛的痛苦……
風兮真人雙眉微鎖,走了過來,探了探皇甫心兒身上幾處穴道,凝思片刻道:“看樣子,不止絕情功反噬,還是中了絕情毒……”
“絕情毒?”蕭塵微一凝思,立即想到了,崔心蓮喂她吃了那麽多丹藥,這絕情毒便也是崔心蓮下的,一朝一日或許難以察覺,但這幾年,她每服用一次摧心丸,毒素便深入心脈一分。
怪不得自己的血能使她稍稍緩解痛苦,隻因那次自己吃了天下至毒的七竅玲珑心,從而成了百毒不侵之體,那麽自己的血,便可助她減輕絕情毒帶來的痛苦。
想到此處,蕭塵手指越捏越緊,崔心蓮這個死老太婆,比花殇還要更狠,至少花殇還是盼着心兒日後有所大成,而崔心蓮卻隻是想着控制利用心兒……
風兮真人向酣然入眠的皇甫心兒看了看,問道:“那她……你打算怎麽辦?要是你的身份被拆穿,恐怕這次是真的要與天下正道爲敵了,再難回頭。”
蕭塵緊緊捏着手指:“便是與全天下爲敵,又如何……”
“唉……”
風兮真人深深一歎:“情之一字,自古難問,古今尚有多少凡聖猶不得解,小子,饒是你如今修爲大成,卻也看不破這個‘情’字啊,唉……”
倘若蕭塵能夠看得透這個“情”字,或許早已飛升成仙,不再留戀塵世了。
要怪,也隻怪當年淩音給他取名中帶一個“塵”字吧,注定一生爲塵世所羁絆。
了卻一身塵埃,心無挂礙,獨上九霄層雲,這,便是修仙麽?
茫茫紅塵,浮生若夢,不問來世,隻問今朝。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皇甫心兒,道:“我要帶她去東土之濱。”
皇甫心兒此刻身遭的絕情功反噬和絕情毒,怕是鬼仙也束手無策,天下之大,卻也隻有一人能解,便是崔心蓮。
“你現在去東土之濱,人家就等着你自投羅網。”風兮真人皺眉道,自然是指北軒家。
蕭塵道:“我跟他們的賬還未算清,他們要來,蕭某也奉陪到底!”說罷,拿上石桌上的玉面具,戴在了臉上。
接下來,他又和風兮真人去了一間密室,裏面放着一具疑似仙王的骨骸,之前他不敢斷定,現在基本可以确定了,也許是師父當年下凡的一具分身,最終卻未能返回。
而那一半上古卷軸,此事一直擱置到現在也未能解開,隻知上面記載的文字提到了“三皇”。
外面已是月落星沉,過了子時,蕭塵找來一件貂裘,披在皇甫心兒身上,帶着她往東洲方向而去了。
風兮真人負手而立,望着他消失在夜幕下,搖頭一歎,許久後,殿後面走出來一個人:“那件事,你沒告訴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