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在蕭塵面前的,是一個紫袍老者,此人不顯山露水,旁人難以一眼看出其修爲深淺,但瞧其臉上,似乎帶着幾分亦正亦邪的味道,看樣子,并非那些所謂的“名門正道”中人。
蕭塵目光冰冷,冷冷道:“何人擋道。”
“老夫木奎子。”紫袍老者淡淡道。
聽此人道出名号,遠處衆人,連同梁丘平那四人亦是一驚,木奎子乃是近些年出現在紫府的,想必是隐世中人。
而此人與正魔兩道皆少有交集,一向獨來獨往,但其修爲卻是深不可測,一些大門派喜歡欺壓散修,卻唯獨不敢去輕易招惹這個散修。
此人今日來這裏,又是爲何?
“怎麽?你也是來‘替天行道’的?”蕭塵眼神冰冷,話語中帶着尖銳的刺。
木奎子道:“小友誤會了,老夫來此,隻爲一樣東西……八部奇書。”話到最後,向皇甫心兒看了去。
遠處許多人皆是一怔,這八部奇書,是爲何物?
蕭塵冷冷道:“抱歉,這裏沒有什麽八部九部奇書,要找的話,去北洲風雲城,有個叫蕭塵的人,夠膽就去向他要,讓開!”
木奎子手一伸,又将二人攔下了,道:“小友或許沒有,但這位姑娘……”說到此處,再一次向皇甫心兒看了去。
“這位姑娘也沒有,讓開!”
蕭塵态度強硬,若是從前,他遇見一個地仙,或許還會設法與對方周旋,但如今修爲已非昔日可比,加上今日皇甫心兒被衆人圍殺,他更是沒了耐心。
“那麽,得罪了!”木奎子手掌一擡,立時便想将皇甫心兒強行抓過去,但似乎卻小瞧了蕭塵。
“轟!”隻聽一聲巨響,漫天冰雪激飛,卻是蕭塵拂袖擋住了他的掌力。
木奎子不禁微微一驚,心道此子功力竟然如此深厚,立時再催真元,又一道掌力籠罩了過去。
蕭塵同樣不甘示弱,體内真元一運,掌力傾瀉而出,二人掌力相撞,登時激得附近的冰雪漫天飛舞,梁丘平等人皆已是無法靠近了。
“呃……”皇甫心兒抵受不住二人的功力,發出一聲悶哼,臉色立時變得更加慘白了。
“姑娘!”蕭塵此刻心系于她,立時感到心口一痛,早不來晚不來,竟是絕情咒隐隐發作了。
木奎子見機會到來,立時手掌一翻,又一道兇猛的掌力逼了過去,蕭塵擡掌相抗,轟隆一聲,這次兩人均被對方的掌力震退了。
眼見皇甫心兒臉色越來越難看,蕭塵眉頭一皺,不再戀戰,攜着她便往東嶽峰那邊方向飛了去,但木奎子豈會罷手,雙足一蹬,淩空又一掌向二人背後打了去。
掌力登時将地上的冰雪激得飛旋到了空中,蕭塵返身一掌擊出,二人掌力再次對抗在一起。
遠處梁丘平眼中寒芒一閃,一掌向皇甫心兒偷襲了去,皇甫心兒猝不及防,立時便被這一掌震飛了出去。
蕭塵轉過身去,眼神一怒:“找死!”話末一掌向梁丘平打去,這一掌之力豈是等閑,梁丘平招架不住,立時便被震得吐血倒飛了出去。
後面木奎子抓準機會,猛催真元一掌又向蕭塵背上打去,蕭塵身中掌力,悶哼一聲,飛落至了皇甫心兒身旁。
“走!”此時蕭塵身上的絕情咒也發作了,攜着皇甫心兒便往懸崖邊飛去,後面木奎子窮追不舍,終于将二人逼到了峭崖邊,冷冷道:“二位現在皆受了内傷,這萬丈懸崖,小友怕是飛渡不過去。”
懸崖邊罡風冷冽,但見二人紅衣飄飄,仿佛一對被逼上絕路的新人般,蕭塵現在隻是絕情咒發作,否則以他的功力,不會如此被動。
忽然間,隻見他凝掌一劃,“轟隆”一聲,竟是将這懸崖斬斷了,遠處衆人皆是一驚,這五嶽山高數千丈,這般摔下去,仙人怕是也要死無全屍。
然而,下一瞬間,蕭塵将功力催至了極限,猛地運起了“物換星移”,一瞬間将數十裏外東嶽峰上的一座山頭,與斷崖互換了位置。
這一下,便相當于他二人瞬間移至了東嶽峰上,一瞬間與木奎子拉開了幾十裏的距離,木奎子想要再追上來,恐怕是不可能了。
“姑娘,撐住。”蕭塵忍住身上的絕情咒,攜着皇甫心兒,将淩仙步施展到了極緻,往東邊方向的山脈遁去了。
中嶽峰上,木奎子怔怔看着東嶽峰的方向,着實沒想到此子非但功力深厚,更是有着這等本領神通,他想再追上去,确實有些不大可能了。
一炷香後,蕭塵帶着皇甫心兒落到了一處深山老林裏,正待言說什麽,皇甫心兒卻忽然一劍向他指了過來:“你也是爲絕情玄功而來?”
“我……”蕭塵正待解釋,卻忽然感到心口一陣劇烈絞痛,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了。
皇甫心兒微微一蹙眉:“你中的是絕情咒?”
蕭塵封了身上幾處穴道,點了點頭,又道:“姑娘放心,玉某絕非爲圖姑娘的功法而來,我叫玉傷城,是受一位故人所托而來。”
皇甫心兒疑心更重了,她雖然失去一些記憶,雖然變得無情,但不代表她人變得迷糊了,當今世上,她所知曉的,唯獨她師父花殇和崔心蓮會絕情功法,此人的絕情咒,卻是被誰人所下?
“你身上的絕情咒,是如何來的?”
“許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罷。”
“那你是要我幫你化解絕情咒?”
蕭塵搖了搖頭,笑道:“化不化解,已經無所謂了,反正這麽多年了,我早已習慣,痛,便說明心裏有她……”
“哼!”皇甫心兒冷冷一拂衣袖,往一間山洞裏飄了去,冷冷道:“我要運功,你不得進來。”
蕭塵看着她的背影,輕輕歎了聲氣,現在他不能袒露身份,如今皇甫心兒已經忘記曾經與他的記憶了,現在心裏隻有恨。
……
到夜裏時,蕭塵忽然聽見山洞裏邊傳來異動,立時一驚,跑了進去,随手凝起一團光華,卻見皇甫心兒身上紅霧纏繞,雙眼變得血紅,指甲也變得血紅,模樣十分可怕,顯然是絕情功反噬發作了。
“無情姑娘!”
蕭塵立時沖了過去,皇甫心兒神态恐怖,厲聲道:“出去!不要靠近我!”
蕭塵微微一驚,他在北軒陽炎的記憶裏得知,每每皇甫心兒絕情功反噬發作時,便會心神錯亂,任何人靠近她,都會被她所傷,但現在沒有摧心丸,若任由她反噬下去,恐怕會走火入魔。
“你先不要運功,凝神靜氣!”
“出去!”皇甫心兒全然不理會他,樣子越來越可怕了,雙手捂着頭,似乎十分痛苦。
蕭塵心跳漸劇,心想唯一克制無情功的,便隻有“有情功”,思念及此,立即運轉起了那套“乾坤清氣訣”,随後沖上前,兩指真氣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她眉心點了去。
這不點還好,一點之下,他立時察覺不對勁,這兩套功法,似乎天生相克,而且有着十分密切的聯系,又有如水火,根本不能碰在一塊,否則會令兩人大傷。
似乎果真如此,皇甫心兒一下子變得更加狂暴了,紅芒一閃,竟然将他震飛了出去。
蕭塵被震飛出去後,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竟然抵擋不住此刻皇甫心兒的力量。
下一刻,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皇甫心兒又如鬼魅一般瞬間移至,五指一伸,朝他肩膀下面刺了去。
“呃……”蕭塵發出一聲悶哼,肩膀下面頓時鮮血長流,而皇甫心兒忽然不再繼續攻擊了,接下來的一幕更是令他有些出乎意料。
隻見皇甫心兒一下子抓住他肩膀,竟然開始吸他的血了,就像一個孩子般,貪婪的吮吸着。
蕭塵驚魂未定,心中疑惑再起,爲什麽,自己的血可以使她暫時甯靜下來?
片刻後,皇甫心兒仿佛仍未滿足一般,貪婪的吮吸着,蕭塵靜靜看着她,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心兒,好些了嗎……”
皇甫心兒仍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才總算慢慢靠着他肩膀睡去了,嘴角,還沾着他的鮮血。
蕭塵輕輕抹去她嘴角的鮮血,隻要能使她稍稍減輕些痛苦,便是讓自己割腕喂血,又有何妨?
但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想了許久,蕭塵将她抱了起來,還是決定去仙墉門找風兮真人。
剛才他發現皇甫心兒修煉的絕情功,與他無意所獲的“乾坤清氣訣”天生相克,而且似乎有着緊密聯系,現在他終于開始有些懷疑這什麽絕情功的來曆了。
而老一輩的,一定比他知道的更多,要真算起來,即便加上他上一世,也不過四十年,再除去十歲垂髻之年,充其量也就二十年。
論修爲,或許他現在不遜老一輩,但論經驗,如何比得過那些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再看現在二十歲的青年,多半還都是些紙上談兵的二愣子,相比之下,他算是好的了。
……
次日夜裏時,蕭塵才抵達仙墉門,而皇甫心兒依然處于昏迷狀态。
秘殿裏,風兮真人凝神看了許久,蕭塵皺眉道:“如何?真人可看出一二?”
風兮真人想了許久,最後捋了捋胡須,隻道出四個字:“八部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