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緊緊捏着手指不語,五大派的事情雖然暫時告一段落了,但是前些日子皇甫心兒卻成了正道公敵。
這次她大肆滅門事件,盡管滅的門派都是以前和絕情宮有仇的,但也在整個紫境尤其是東洲弄得沸沸揚揚,僅次于五大派的事情,若是一直這般持續發酵下去,恐怕還要超過五大派的事情。
所以現下,不少門派高舉“替天行道”的旗号,甚至連同一些隐世不出的門派和散修,這次也冒出來了,嘴裏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但有多少人是真正“替天行道”?
說到底,這次皇甫心兒歸來,其實力令人震驚,盡管上次在玄青山遺迹,蕭塵大戰四地仙,出盡風頭。但她的風頭,卻完全不在蕭塵之下,更甚至有不少人認爲,她的實力還在蕭塵之上。
終歸揭底,其原因在于一本玄之又玄的上古絕學“絕情玄鑒”,現在人人皆知這本功法的厲害,又正好并非那些魔道功法,試問有誰不觊觎的?
當年花殇僅憑兩卷殘篇便能創立令人聞風喪膽的絕情宮,那時便有不少人打這本秘籍的主意,以至後來引得絕情宮麻煩無數。
而現在皇甫心兒更是将絕情功練至了化境,試想一下,一本厲害的武功秘籍,便可在凡塵武林裏掀起腥風血雨,更何況如此厲害的一本上古玄功秘籍?但凡修煉中人,無論魔道正道,有誰不想得到?
所以這一次,各派聯袂讨伐皇甫心兒,其中必有人是爲了這本秘籍而去的,嘴裏卻說是“誅滅妖女,替天行道”。
紫芸兒蹙眉道:“現在已經有不少人把絕情宮圍住了,但是皇甫宮主,根本一直就沒回去過。”
蕭塵手指捏得直作響,冷冷道:“他們欺負心兒,也該夠了,我蕭某人也功參造化,怎麽沒人來問我讨要功法,怎麽沒人敢來誅我這個魔頭!”
越往後說,蕭塵越是氣憤,不過似乎還真是這樣,目前紫府後輩當中,除了皇甫心兒實力驚人,曉月也同樣是實力驚人,但人家曉月的祖師剛下凡過,誰沒事會去招惹一個古仙派?
再說蕭塵,他從默默無聞變得如今名震天下,一個後生晚輩能有如此實力,有誰會相信他是完全憑着自己修煉的?自然也知道他身懷上古玄功,但是有誰敢打他的主意?
風雲城十萬大軍,再加兩個巅峰武聖坐鎮,一道萬裏靈訊,還可請來苦境離境的前輩高人,現在有誰敢來惹他?
而皇甫心兒卻不一樣了,因爲皇甫心兒至始至終是一個人,倘若蕭塵現在也是一個人,恐怕整天都過着逃亡的生活,有誰不觊觎他身懷的上古玄功?
正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白楹蹙眉道:“好了,你先冷靜,現在你好不容易回歸正道,幹什麽又說自己是魔頭?”
“哼!回歸正道!”蕭塵冷冷一拂衣袖:“難道他們不是一直将蕭某當做魔頭麽?”
白楹皺眉不語了,現在紫府裏确實還有不少人将蕭塵認定是魔頭的,隻是萬仙盟不追究了,他們嘴裏也不多言而已,如之前千羽門的素念真人,便一直将他當做魔頭。
深吸了一口氣,蕭塵向青鸾和紫芸兒看去:“青鸾,紫芸兒,這些日你們派出所有人,務必要趕在那些人之前找到心兒。”
他現在十分擔心,那天他自然也看出了皇甫心兒絕情功反噬在即,而北軒家那天給的玉瓶裏面裝着的是泥丸,想必北軒家也動了除去她的念頭,倘若她現在的藏身之處被找到,恐怕有些不妙。
“是。”姐妹二人拱了拱手,正要轉身離去,蕭塵又道:“等等……再幫我打造一張新的面具,上面刻一個‘玉’字。”
青鸾想了想,拱手道:“是。”
待姐妹二人離去後,白楹沉默了許久才道:“你這一次,是要冒天下正道之大不韪,想好了嗎?”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他心裏又何嘗不明白,正所謂樹大招風,他現在雖然實力雄厚了,紫境無人敢來輕犯,但明着暗裏,卻有着多少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但縱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又如何能放下心兒不管?猶記得那次血戰天元城,心兒即便與天下人爲敵,也要并肩站在他身旁。
“她這些年在東土之濱所受之苦已經太多了,我不能……”
蕭塵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一步步回不了頭。”
“也許你,會讓她更加回不了頭。”白楹看着他,沉默片刻,不再說話了。
……
夜裏滿月如盤,懸挂在孤天之上,幾分澄淨,幾分清冷,映照着未眠人的心事。
地上枝影橫斜,随風而動。
蕭塵坐在門檻上,看着冰冷的宮殿,有時候也會懷戀,曾經與三皇子在落霞峰的日子。
……
時間又過去了三天,紫府已經逐漸步入深秋,漫天的黃葉飛舞,一片蕭瑟景象,尤其是在這北洲,冬季比其他地方來得更早,十月未至,距離昆侖山脈近的地方,已經飄起了輕輕白雪。
一片一片,如夢似幻。
“主上,找到皇甫宮主所在了。”
“她在哪?”
蕭塵放下手中文書,立即朝殿下走了去。
“中洲,五嶽山。”
“五嶽山……”蕭塵凝思細想片刻,立時明白了,五嶽山山頂,常年積雪不化,她必定是借寒氣以克制絕情功反噬。
“現在正道各派的人,差不多都去了。”青鸾道。
蕭塵眉頭一皺,朝外面看了看,現在天色将暮,即便再快,恐怕也要等到明日才能抵達了,說道:“幫我把衣服和面具拿來,我現在就趕過去。”
“是。”
片刻後,到天快黑時,蕭塵換上衣服離開了風雲城,徑往中洲而去,第二天方抵達。
五嶽山位于中洲稍偏北之境,分五座險峰,猶如五把巨劍直指蒼穹,乃是中洲最高的山峰,因“五嶽論劍”而廣爲人知,千年前更是出了“東西南北中”五帝,其中古風便是北狂帝,蕭甯乃東嶽帝,若非二人被鎮壓千年,現在怕是早已達到武神之境。
此五座險峰,山腹以下常年草木蔥郁,山腰處山岚氤氲,山頂則常年冰雪覆蓋。
此刻在臨近中嶽峰山頂的地方,這兩日已經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名門正派的人,當然也不乏一些散修高人,以“替天行道”的口号,聯袂誅伐皇甫心兒。
“這妖女必是前些日受了傷,現在躲在這裏療養,隻需我等待會一鼓作氣殺上去,必教她伏誅此地!”
“此妖女一日不除,我紫府一朝難有甯日,諸位道友,待會務必同心協力,這次決計不能再教她又逃走了。”
人群裏皆在小聲議論,放眼望去,竟有三四百來人,再加上其他四座山峰上的人,恐怕是有近千人,這等龐大陣容,确實不容小觑。
而這近千人裏面,也确實有一部分是純粹爲報仇或爲鏟除妖女而來,但也有一部分,是純粹爲了絕情功而來。
“走!今日這妖女插翅難逃!”
一行人随即浩浩蕩蕩往山頂而去,到達時,隻見滿天飛雪呼嘯,寒冷凍骨,而在遠處,有着一座黑漆漆的山洞,洞口已經躺着十幾具屍首,鮮血染紅了一大片雪地,裏面透出來的寒氣,更是令人膽寒不已。
一名身着道袍的白須老者喝道:“冷無情!你今日休想再逃!快快出來,或許尚可留個全屍!”
半晌後,隻有他的喝聲在幾座山峰間回蕩,洞裏面卻未傳出一絲聲音,那老者往前一踏,正待再次出聲喝道,卻隻聽“咻”的一聲,洞裏面不知飛了個什麽事物出來。
“當心!”
老者連忙提劍相擋,隻聽“铮”的一聲,登時被震得雙臂發麻,虎口也裂開了,身體更是不住往後退去,甚至周圍一些離得近的人,也被這股出奇大力震飛了出去。
那事物并不是什麽厲害的暗器,隻是随手凝結的一枚小小冰針而已,衆人相顧駭然,均道這妖女功力深厚,單打獨鬥,沒有誰能是她的對手。
各人尋思許久,那山洞裏面黑漆漆一片,隻容得下幾個人并肩而行,有這天險爲阻,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貿然闖進隻會徒添傷亡,非得尋個法子将這妖女逼出來不可。
一人道:“依我看,不如在洞口點上柴火,将她熏出來如何?”
“如此可行!”
衆人立時找了許多幹柴來,以隔空驅物之術堆放在洞口兩邊,再拿真火點燃,堪堪半柱香後,幾乎整個山頂都被濃濃的煙霧籠罩了,嗆人萬分。
山洞裏面,皇甫心兒面色煞白,盤膝而坐,面前已有幾灘暗紅色的鮮血,她本已遭受絕情功反噬,現在更是遭不住衆人這般煙熏,隻能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咳出聲來。
“這妖女還抵受得住,快再去添兩把柴火。”
片刻後,洞裏面煙霧越來越濃了,已然無法呼吸,皇甫心兒臉色慘白,一口鮮血湧出,随後隻見她眼神變得寒冷無比。
“既然你們都趕着來送死,那就成全你們!”
話末,隻見她“咻”的一聲,化作一道紅芒往洞外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