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此言後,兩名地行仙和莫烨英皆是臉色一變,而後面幾個資曆較淺的莫家人則有些怔怔聽不懂,他們隻知道蕭塵是莫家必殺之人,但說白了,其實他們都不太明白爲何一定要除去蕭塵,隻知道是因爲蕭塵每一次都要和莫家作對的緣故。
但是事實上,卻并非如此,遠古六大伐天家族之間的關系惟妙惟肖,看似同氣連枝,實際上卻是爾虞我詐,都希望下一代的伐天者是出現在自己族内。
尤其是像莫家這樣的,所以一旦其他家族出現有望成爲下一代伐天者的人,那麽他們就會千方百計的設法除去,甚至是不擇手段。
之前正是因爲蕭塵姓蕭的緣故,莫家高層自然而然的将蕭塵和蕭家聯系在了一起,生恐蕭塵取代了他們莫家,成爲下一代伐天者,所以無論如何也要除去蕭塵。
但是此刻,卻又聽一個來曆不明之人說什麽蕭塵并非蕭家之人,說什麽自己才是莫家當年千方百計要除去之人,而且此人似乎也姓蕭。
這一刻,莫家知曉這些事情的人,如何能不驚?一名地行仙冷冷的開口問道:“閣下究竟是什麽人?”
蕭甯深吸了一口氣,此刻仍然閉着眼睛,臉上看上去頗含滄桑之意,其實他那次從無音寺鎮魔塔出來後,這些年有去找過蕭家。蕭塵不關心紫府蕭家,那是因爲蕭塵從來沒把自己當蕭家之人,但他是,他體内流淌着遠古伐天家族蕭家的血液,這是怎樣也改變不了的。
可是,他沒能找到,他找遍了五大洲,他找遍了曾經每一個角落,可是整個蕭家,仿佛就像是從這個世界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消失了一樣,一點痕迹也沒留下。
他翻遍了所有能翻的古代史籍和文獻,甚至還潛入過萬仙盟查找資料,可是關于蕭家的一個字,都沒有記載,近千年的史籍裏,沒有任何關于蕭家的記載。
仿佛整個蕭家,現在隻有他一人了。就仿佛,整個玄青門,隻有蕭塵一人了。
山上冷風呼嘯,蕭甯閉着眼,衣衫獵獵作響,古風負手望着遠處雪山,長發随風而揚,兩個千年前的人,都不說話。
不知什麽時候,四周仿佛忽然變得有些傷感了。
莫烨英眼一眯,突然沉聲問道:“你是……蕭家之人?”
蕭甯終于睜開了眼睛,正待言說什麽,旁邊忽然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甯哥,你怎把正事忘了?”
那女子身穿一件貂裘大衣,正是從玉佩裏出來的蘇小媚,沒人知道她是何時出現的,此刻蘇小媚看着蕭甯,眼神閃爍,似是在提醒些什麽。
蕭甯微微颔首,便不再去理會莫家那些人,而莫家幾個人彼此對視一眼,似乎交流了幾句密語,便退到了遠處去,和風雲不動城這邊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随後蕭甯轉身面向衆人,取出幾隻玉瓶,裏面自然是鬼仙煉制的丹藥,而此次他和古風本是沒打算來的,是風雲不動城星宿閣裏面幾個精通星演之術的老怪物,推算出此次蕭塵赴昆侖将有一大劫,所以二人才趕來的。
此刻蕭塵仍然看着莫家那邊的方向,剛才蕭甯的言語他也是一知半解,但是他始終有些懷疑,爲什麽莫家定要死纏着自己不放?難道就因爲多次的沖突?恐怕絕不止如此。
而此次過後,莫家也定然不會因爲剛才蕭甯那句話便放過自己,恐怕接下來,莫家還要再來更厲害的人物,倘若是那個地仙古冥老人親自前來,怕是古風和蕭甯二人聯手也對付不下來。
蕭塵眉心越鎖越深,倘若他現在有和古風、蕭甯同等的功力,三人聯手的話,便不懼怕古冥老人了,雖說未必敵得過,但至少可以一戰。
正自愁懷萬縷之時,他耳邊忽然響起了紫芸兒笑嘻嘻的聲音:“主上快看,是鬼仙爺爺煉制的丹藥呢。”
蕭塵回過神來,轉過身,隻見紫芸兒手心裏捧着幾顆丹藥,紅的藍的,而紫芸兒依如當年一般,總是愛笑,性子活潑,不似暗香浮動其他人那般冰冰冷冷。
“嘻嘻,紅色的是療傷聖藥,可以回複氣血,藍色的可以回複真元,主上剛剛吐了那麽多血,快服幾粒吧。”
蕭塵被她幾句話弄得哭笑不得,似乎今天自己真的吐了很多血,這時見她陽光般明媚的笑容,臉上愁雲盡散,便拿起了幾枚丹藥服下。而另一邊,初七不言不語,又變回曾經那個冰冰冷冷不愛說話的人了。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獸之前一直跟在慕容仙兒身邊,這時也跑了過來。
眼下危機暫時解除,現在所有人都沒事了,蕭塵服藥過後,向衆人拱了拱手:“今日多虧諸位前輩趕來相救。”
“城主言重了。”滅絕真人朗聲說道。
盡管風雲不動城的奇人異士大多來自五湖四海,但是如今已然有了歸屬感,與風雲不動城,便是榮辱與共。
今日蕭塵與莫家的沖突終于暫時消停了,遠處許多人仍是在小聲議論,實是沒想到,風雲不動城也有如此厲害的高手坐鎮,怪不得敢和莫家對抗。
蕭婉兒服用了鬼仙的丹藥,臉上淤青消退了一些,蕭塵稍作安慰後,走到蕭甯身旁,小聲問道:“蕭甯大哥,你方才說……莫家找的人應該是你,怎麽回事?”
隐隐間,蕭塵覺得莫家次次來找自己麻煩,此事絕不尋常,而蕭甯剛才又說莫家該找的人是他,此事更加不尋常,眼下紫府的局勢混亂,他覺得有必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蕭甯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仿佛又多出了幾分滄桑,說道:“你跟我來。”
二人走到一處懸崖邊,迎着山下吹來的冷風,衣衫獵獵作響,蕭甯忽然道:“小塵,你心中的道是什麽?”
蕭塵微微一愣,爲何蕭甯大哥忽然問自己如此深奧的問題?當年師父常教誨自己,修仙之人須以天下蒼生爲首,可是如今自己的殺戮卻一日比一日重……
蕭甯道:“不管如何,堅定你心中的道,你聽說過伐天者和禦天者嗎?”
蕭塵擡起頭來,伐天者倒是聽說過,還在寒照界見過第十七代伐天者,可是禦天者又是什麽?
蕭甯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遠處的雪峰,緩緩道:“每一代的伐天者出現,必然伴随每一代的禦天者出現,二者之間必有一場生死之戰,有些事,是宿命,躲不過,即便二人是親兄弟,也要戰至一方死亡。”
蕭塵怔了怔,原來世上還有禦天者這種說法,那麽以前的代代伐天者,是被禦天者所殺嗎?可爲何蕭甯大哥突然跟自己說這些?
猛然間,蕭塵似是明白了什麽,怔怔道:“蕭甯大哥,你是第十八代……”
蕭甯臉現難言之色,閉上眼搖了搖頭,良久後,才開口道:“莫家将你誤認爲會成爲第十八代伐天者的人,所以他們才會千方百計要殺死你,但是你……”說到此處,睜開眼看着蕭塵道:“你并非蕭家之人,沒有蕭家的血脈,所以不會成爲第十八代伐天者。”
蕭塵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爲第十八代伐天者,但是卻想知道,難道蕭甯會成爲第十八代伐天者嗎?問道:“那大哥你……”
蕭甯輕輕搖頭笑了笑,拍着他肩膀道:“無論如何,堅定你心中的道。”
正此時,二人後面傳來了蘇小媚的聲音:“你們兄弟二人,在這裏聊什麽聊了這麽久?”
蕭甯轉過身去,見蘇小媚正朝這邊走來,笑道:“沒什麽,昆侖山天寒地凍,小媚,你要不要先回玉佩?”
如今蘇小媚依然隻是靈魂體,不過常人是看不出來的,就像看不出鬼仙是靈魂體一樣,因爲他們的靈魂都很強。
蘇小媚笑道:“才不要,人家好不容易來趟昆侖,自然要好好玩玩咯。”
蕭甯搖頭一笑,向蕭塵道:“小塵,走吧,我們回去。”
“恩。”蕭塵點了點頭,但心中仍是在想,每一代的伐天者和禦天者必有一場生死之戰,直到一方死亡。倘若蕭甯大哥真的會成爲第十八代伐天者的話,那麽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助他對付那個什麽第十八代禦天者。
可是,若蕭甯大哥不會成爲第十八代伐天者,那麽誰将會成爲第十八代伐天者呢?而第十八代禦天者又将會是誰呢?
猛然間,蕭塵想到了什麽,擡起頭,雙目圓睜,這一刻的心,像是跌進了無邊無盡黑暗寒冷的宇宙,整個人孤孤單單的,像是丢失了魂魄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與此同時,瓊華宮那邊忽然有一道白色劍芒沖天而起,但見那道白色劍芒竟有千丈高,直沖雲霄,耀眼奪目,這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令得許多人都睜不開眼。
下一刻,一股磅礴的陣法玄力波動彌散開來,在這股陣法之力籠罩下,即便是化神境、大乘境的修者,也感到呼吸困難。
“封天劍陣!是封天劍陣!昆侖祖師留下的封天劍陣!”遠處無數人驚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