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無聲,四周陰森森的一片,寒風陣陣,吹動樹影搖晃,不時傳來的沙沙之聲,令人莫名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之意。
“死淫賊!快放開我!不能再往前邊去了,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一路上,李慕雪都在不停大喊,芝巒聽得煩不勝煩,捂着兩隻耳朵,嚷道:“别喊了别喊了,本大仙耳朵都要起繭了,死小子,你快收拾收拾這小妖精!”
蕭塵停了下來,一口氣跑出幾十裏,想必那些人應是不會追來了,這時向李慕雪看去,隻見她小臉漲得通紅,正杏目圓睜瞪着自己,心想如今的她倒也挺可愛。
李慕雪見他看着自己,還露出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心中立時更惱,嬌喝道:“死淫賊,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蕭塵愣了一愣,心想她非但記憶全失了,連性子也大變,以前的她豈會說出這種刁蠻的話來?索性将她放下,然後擡起手,往她額頭上敲了一下:“你再叫我一聲淫賊試試?”
“哎喲!”李慕雪被他敲痛了,又想到自己一個女兒家,被他這樣抱着跑了大半夜,說出去如何好聽,心中頓時又惱又覺委屈,柳眉倒豎的瞪着他:“你到底是誰!”
“他是你失散多年的相公,這回行了不?”一旁素憐月早已煩不勝煩,這時便冷冷的開口道。
旁邊二人一貓聽見此言,均愣了一愣,李慕雪又恨又惱,喝道:“休要胡言亂語!”
蕭塵輕輕一笑:“好,那你就乖乖的不要鬧,不然回頭我就将你帶回我的風雲寨,做壓寨夫人。”
“你!”李慕雪怒瞪了他一眼,最後又将頭一偏,滿臉委屈道:“那你把我穴道解開,我就不鬧了。”
“想得美。”蕭塵又往她額頭上敲了一下,但這次敲得很輕了,生怕又把她敲疼,笑着道:“把你穴道解開了,我的壓寨夫人跑掉了,我找誰去?”
話雖如此,但實際上隻是怕解了李慕雪的玄功,她又鬧出什麽岔子來,畢竟這裏處處透着詭異,須得謹慎小心爲好。
“你!”李慕雪咬着嘴唇,氣得一跺腳,她玄功和穴道被封,隻能進行一些小幅度動作,連走路都吃力,隻見她怒視着蕭塵,想罵無恥的死淫賊,但覺得這樣罵已經不夠解氣了,眼前這人怎恁地無恥!
“你什麽?你想好了要做我的壓寨夫人了?”蕭塵繼續打笑道。
“你!”李慕雪更是氣得無言以對,憋了半天,又是咬嘴唇又是跺腳的,最後罵了一句:“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哈哈!”蕭塵仰頭一笑,雖然此刻臉上在笑,但心裏面卻像是被什麽抽空了一樣,然後一層一層填滿苦澀。
她忘了也好,最好一輩子也不要再記起來,蕭家替自己擋劍,道盟仙獄替自己受苦,惡瘴山脈去找自己,卻受盡人世間最痛苦的折磨……
一次又一次,付出那麽多,自己卻連一句喜歡的話也沒好好說過,有的隻是傷痛的記憶,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從前放不下這個,放不下那個,現在總算能通通放下了。
“啊——”蕭塵伸了個懶腰,笑着道:“那個,夫人,歇好了我們就走吧。”
“你!”李慕雪氣得咬牙切齒,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氣道:“無恥的懦夫!惡賊!我是你的話,我還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嘿嘿,人的壽命本就很短暫,何必急着要死,況且夫人生得這般漂亮,相公哪裏舍得……”
“你……無恥!”
素憐月忽然冷冷道:“你們還有完沒完了?以後日子還長着,現在可以走了麽?”
蕭塵這才意識到這裏還是昆侖派禁地,自己是否太過大意了?當下咳嗽一聲,又将李慕雪抱了起來,笑了笑:“夫人,走咯!”
“你!無恥惡賊!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山路崎岖,夫人崴了腳的話,相公可是會心疼的。”
“你……懦夫!你怎麽不敢去找我羽師哥?”
“哦?你羽師哥是誰?”
李慕雪冷笑一聲:“就你這三腳貓功夫,隻怕見了我羽師哥跑都來不及,驚虹劍歌削不死你!”
“哦?這麽厲害,那我得小心點了。”
“你!無恥淫賊!快放我下來!我不要你抱,你身上臭死了!”
蕭塵往肩膀上嗅了嗅,笑道:“恩,來你們昆侖好幾天了,是有點味道了,眼下月色正好,那要不我們找個地方洗澡去吧。”
“啊——”李慕雪捂着頭不斷搖晃,快要抓狂了,蕭塵仰頭一笑,正待言說什麽,卻忽然神色一凝,停下了腳步,素憐月見他忽然停下,也随即站到了他身旁,凝神戒備着四周。
這一刻蕭塵臉色變得異常的凝重,再無半點玩笑之意,小聲道:“有人,很強。”
李慕雪一聽有人,立時便想大喊救命,蕭塵幸好及時捂住了她的嘴,随後向素憐月看去:“當心些,修爲不在你我之下。”
素憐月立即取出紫玉箫,拿在手裏,二人小心翼翼往前探去,一路上李慕雪不斷掙紮,蕭塵向她輕輕瞪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再鬧,我當真帶你回去做壓寨夫人了。”
這回李慕雪被他嚴肅的表情吓了一跳,還真不敢動了,蕭塵回過頭來,目視着正前方,那邊有三道氣息波動傳來,雖然隐隐約約,但三人的修爲都十分高。
素憐月凝神道:“走,去看看。”
那三道氣息極強,完全可以察覺到他二人,但此刻卻絲毫沒有留意他們這邊,說來不禁有些奇怪,二人這次本就是來探察昆侖派的,眼下自然要去看看。
一炷香後,兩人來到一座山坡後面,蕭塵捂着李慕雪的嘴,擡頭望去,隻見月光下,遠處一座山頭上站立着一道人影,那人長身玉立,白衣飄飄,背負青色劍匣,頭發銀白,但模樣卻甚是年輕英俊。
隻見他負手而立,一身氣質淡然出塵,蕭塵不禁一怔,那人不是昆侖掌門天一子麽?
李慕雪見到尊上竟然身在禁地,一開始也有些吃驚,随後立即便想大喊出來,幸虧蕭塵及時捂住了她的嘴。
“白癡,你看不見天一子對面還有兩個人嗎?”蕭塵低聲喝道。
李慕雪一怔,這才仔細向那邊看去,果然看見尊上對面不遠的另一座山頭也站着兩人,那兩人一人目光冷峻,一人目光淡然,皆是須發皓白的老者,兩名老者頭戴紫玉冠,身穿紫色衣袍,衣服上皆印有昆侖派的圖案。
李慕雪不禁又是一愣,心想那兩人是誰?爲何從來沒在門派裏見過?蕭塵眼神敏銳,卻是一眼便瞧出了那兩人裏面的其中一人,那個目光冷峻,一臉冰冷的老者,正是之前給他三劍的紫玉冠老者。
這時,忽然隻聽天一子淡淡道:“紫玉、紫陽二位師叔今夜來此,便是爲說這些麽?”
蕭塵目光一凜,原來這二人叫做紫玉、紫陽,還是天一子的師叔,但上次那些人卻又說不認識天一子,這裏面究竟隐藏着什麽?
李慕雪蓦然一驚,自己來昆侖派兩年,從未聽說過尊上還有兩位師叔,這究竟怎麽回事?
素憐月小聲道:“那個一臉冰冷的人,就是白天在松林殺人的人。”
聽聞此言,李慕雪更是一驚,而蕭塵隐隐間,似乎已經明白了幾分,眼下天一子雖稱那二人爲師叔,但言語間似乎并不顯得怎麽和善,這昆侖派,看樣子是有内患。
那臉色冰冷的老者忽然冷冷道:“天一子!你大逆不道,如今天機師兄雖已過世,卻也輪不到你在我二人面前放肆!”
山上勁風冷冽,天一子兀自負手而立,淡淡的道:“紫陽師叔言過了,天一又豈敢對二位師叔不敬,隻是時下之局,魔宗來犯,昆侖派确實不宜再有任何變故。”
蕭塵雙眼一眯,原來這個人叫做紫陽,那個叫做紫玉的一臉淡然,看上去修爲還要更高一些,不過眼下這三人的修爲都非同小可,遠非剛剛那個四長老可比,此刻之所以沒有察覺到自己等人,全然是因爲三人太過專注的緣故。
紫陽真人一拂衣袖,冷冷的道:“若非是你這六百年來消極避世,我昆侖派早已一躍爲世間第一修仙玄門,憑那幾個小魔宗,今次又如何敢來犯我昆侖!”
天一子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依舊淡然:“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與之争,我等修仙之人,本應清靜無爲,又何苦去惹俗世塵埃。”
紫陽真人嘿嘿冷笑一聲,言辭間愈來愈激烈:“清靜無爲?好你個清靜無爲!你欲清靜無爲,你獨自找座深山隐居便是!你又怎将整個昆侖派拉着與你一起清靜無爲!今夜不管怎麽說,這昆侖掌門令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話末衣袖一拂,頓時風起雲湧,三把金光仙劍,憑空而現。
山坡這邊,蕭塵三人皆是一驚,李慕雪雙目圓睜,怔怔無語,蕭塵眉宇微鎖,看樣子果然是昆侖派早在六百年前便已經出現嚴重問題了。
怪不得那天遇見的紫衣弟子都不承認天一子是昆侖掌門,甚至根本不知道天一子這個人,根本不知道這瓊華峰也有一個昆侖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