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蕭塵神色一凜,拿着酒杯的手也緊了緊,反倒是素憐月此時坐在他對面,對于那五人此刻的言語,卻似充耳不聞一般,臉上依舊笑如清風,又續說起了之前的話題:“湘妃淚飲着教人傷心,不忍釋杯,這臨清芬卻是陣陣甜蜜之意,暖人心腑,各有所長。”
蕭塵輕輕一笑,拿起酒杯:“那蕭某再與姑娘飲一杯。”
正要飲下,卻聽那邊五個大漢的聲音越來越放肆了,言語間也越來越粗俗鄙陋:“嘿嘿!怎生不同意?兩大勢力結盟,豈非好事?再說了,那羅刹宮的女子個個生得妖豔至極,卻沒有男人撫慰,隻怕是個個都早已春心蕩漾,夜夜自以慰藉,輾轉難眠了吧?”
“且先不論别人,就說那素憐月,生得颠倒衆生又有何用?還不是早已淪爲男人的胯下玩物了?我聽說她每晚都會換一個男人,時不時還見三四個男人一起出來,你說那莫家公子要本事有本事,要身份有身份,怎就看上這樣一個浪.蕩女子了,莫不是拿去莫家,給他幾百手下做雙修爐鼎吧,哈哈哈……”
話聲未歇,隻聽“咻”的一聲風響,一隻白玉酒杯飛了過去,但見那酒杯在空中呼呼打轉,砰的一下,便将那說話之人打了個人仰馬翻,撲飛出去,将一張上好檀木桌砸得粉碎。
再瞧蕭塵手裏的杯子,已經不見了。
二樓食客見突然有人動起手來了,立即放下碗筷,躲到樓梯口那邊去,怔怔看着眼前突發事件。
隻見那大漢從地上爬起來,他也是習武之人,自然能分曉酒杯從何處投來,轉身向蕭塵狠狠瞪去,口中暴喝一聲:“兀那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喝罷便拔出腰間所懸環佩刀,全身内力一凝,一刀便向蕭塵肩膀上砍了去,但見那刀三尺長,刀口呼呼生風,這一刀砍下去怕是要連人帶骨一齊砍斷,樓梯邊的食客立時吓了個心驚膽顫。
然而,隻聽“铮”一聲疾響,蕭塵手臂微微往後一擡,兩指一并便将那砍到肩頭的刀夾住了。
那漢子登時感到手臂一軟,這刀竟是拔不回來了,不禁心道,原來這小白臉也是個習武之人,内力還不弱,後面其餘四個漢子見狀,都拔刀砍了過來,蕭塵兩指往後一送,便将那漢子推飛了回去。
那漢子落到地闆上,喝道:“小子!我說我的,與你何事!動手作甚?”
隻見他說話時口水四濺,唾沫橫飛,像是在噴水一般,不如稱作噴好了。蕭塵冷冷道:“滿嘴噴糞。”
那漢子眼一眯,嘿嘿笑道:“我當是什麽,原來也是那魔教淫.女的姘頭啊,嘿嘿!我就說她是人盡可夫的殘花敗柳,你怎地?”
“閉嘴!”蕭塵起身衣袖一拂,一股玄力激蕩出去,直接掀飛了這一路的木桌闆凳,将那漢子隔空抓了過來。
後面另外四個漢子這才凜然一驚,原來不是習武之人,是修煉之人,但那爲首的漢子此刻被扼住喉嚨,卻是不懼反笑,噴道:“怎麽了?莫不是心虛了?你若不是那淫.女的姘頭,你怎害怕我說?老子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嘴巴生在我身上,你管得着!老子說話又不犯法!”
“你!”蕭塵雙目怒睜,手上更用力了,此刻聽對方胡亂辱罵素憐月,他也不知爲何這般怒。
那漢子被扼得滿臉青筋暴起,但渾然不怕死一樣,繼續連珠般的噴道:“嘿嘿!你今天弄死我啊?你怕我說,就說明你心虛,就說明那素憐月就是個淫.娃蕩婦,既然不是,你又怎怕我說?你怎不去找莫少北?想必那淫.女現在正在莫少北胯下享受妙趣大口哼哼吧?所以你心頭才有氣吧?”
那漢子唾沫橫飛,唇舌似刀,能把白的說成黑的,能把莫須有的事說得渾然似真的一般。蕭塵此時怒火中燒,焉能說得過他?殊不知此人還真是附近一帶出了名的噴客,唇舌功夫,造謠生事一流,能将任何人噴得面目全非,一般人還真說不過。
蕭塵眼中寒芒乍現,終于露了殺機,但此時一隻纖纖玉手卻輕輕搭在了他肩上,蕭塵轉過頭去,見是素憐月走過來了。
素憐月此時臉色淡然,搖了搖頭,蕭塵瞪了那人一眼,這才将其丢下去,那人落到地闆上,卻仍不知好歹,嘿嘿冷笑兩聲,還待言說什麽,卻隻聽“啪”的一聲響,卻是素憐月重重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
“公子,走吧。”随後素憐月便拉起蕭塵的手,往樓梯口那邊走了去。
兩人去到外面,素憐月察覺蕭塵的手拉得緊了一些,這才将手縮回去,莞爾一笑:“這種人到處都是,公子又何必去理會他們,你去與他們理論,他們卻将公子噴成什麽樣了?”說着拿出絲巾,往蕭塵臉上擦了擦,擦去那人留下的唾沫星子。
蕭塵道:“隻是那些人平白玷污姑娘名聲,蕭某氣不過。”
心中卻想,那些人胡言亂語,但是方才聽他們說什麽莫少北,此事恐怕不是空穴來風,問道:“姑娘認識這莫家之人麽?”
素憐月道:“那人死皮賴臉來過我碧水壇外面兩回,守着不走,被我讓人打發走了。”
“這樣麽……”蕭塵心想,此次回去後宴請四方,這次,恐怕這莫家會來搗亂。
三天後,兩人回到了北洲,雖然素憐月已經忘了二人從前的情誼,但這三天下來,蕭塵對她始終以禮相待,又頗爲悉心的照顧,以至雖無從前情誼,但現在素憐月對他也不如之前在天元城那般防備了。
“那麽,蕭某就送姑娘到這裏吧。”
其時暮色将至,但見碧水壇的幽谷入口若隐若現,兩旁草木幽深,奇花異卉綻放,蝶舞翩翩,景緻頗爲入畫。
素憐月一雙妙目盯在他臉上直打轉,故意笑道:“公子還想進去坐坐嗎?”
蕭塵愣了愣,向那谷口幽深處看去,恰見兩隻彩蝶在半空中追逐,素憐月湊得近了些,盈盈妙目直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故意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會是喜歡上姐姐了吧?”
“啊?”蕭塵猛然回過神來,心知她素來愛說笑,笑了笑道:“姑娘真會說笑。”
素憐月哼笑一聲:“那我就走咯。”說罷,負着手蹦蹦跳跳往裏而去,蕭塵手一伸:“哎,姑娘等等。”
“怎麽啦?”素憐月聽見聲音後,立即就轉過了身來,兩隻手仍然放在身後,美目流轉,盯在他臉上一動不動。
蕭塵道:“那個,這月十五,風雲城宴請四方,姑娘來麽?”
素憐月抿嘴想了想,臉上笑靥如花:“我考慮考慮。”這一次說完,向他揮了揮手,真的往裏面去了,片刻間,便消失在了幽谷深處。
其時黃昏已至,清風徐來,猶帶陣陣花香,過了良久,蕭塵仍自站在原地,還看着她消失的幽谷入口,這一刻不知爲何,心裏面忽然感到有些淡淡失落,仿佛失去了什麽。
倘若沒有經曆塔中之事,倘若素憐月并未忘記一切,一切還如常的話,那麽,他并不會有這種複雜的情愫,甚至想都不會把兩個人想到一塊去。
正待轉身離去,卻隻見斜陽之下,一女子乘着一隻七彩仙鹿,正往這邊而來。直至那女子來到近前,蕭塵才看清她的模樣,身着一件火紅衣裳,眉目如畫,也算得上是一位絕色美人。
那女子并未看他,将仙鹿驅至一旁,便往幽谷裏走去,蕭塵喊道:“這裏是碧水壇,姑娘不要亂闖。”
然那女子并不理會他,走出三五丈遠,才回過頭來:“你叫蕭塵?”
蕭塵奇怪她如何識得自己,隻見那女子輕輕一笑:“我聽姐姐提起過你。”說完,便往那幽谷裏而去。
蕭塵這才想到,原來也是羅刹宮的人,羅刹宮都是女子,故相互之間以姐妹相稱,并無奇怪,當下也不作細思,便禦劍往風雲不動城的方向去了。
素憐月回了碧水壇,又換回了清冷容顔,谷中門人見了都紛紛低頭問好,素憐月微微點頭,随手便拿出同心玉佩。
她身爲碧水壇壇主,豈會真的看上這種凡品,便要随意扔進路邊草叢裏,但是擡手的一刹那,又收了回來,看着手裏的月牙美玉,搖頭一笑,還是放了回去。
回到自己的閨閣,素憐月去到院中清池沐浴,片刻後外面走進來一名女子,拱手道:“朱雀壇主到了。”
“她來我這裏做什麽?”素憐月微一蹙眉,便即從池水裏涉水而出,穿好衣裳,冷冰冰道:“帶路。”
兩人來到一間大殿上,隻見大殿四壁皆以白玉雕砌,十分的奢華,盡頭處可見一扇屏風,屏風下擺着一張檀木鳳椅,而一名紅衣女子正擡頭瞧着那屏風上的山水圖案。
“喲,這不是瑤姬妹妹嗎?什麽風把你吹到我這來了?”
外面傳來了素憐月的聲音,那紅衣女子随即轉過身去,她正是羅刹宮朱雀壇壇主,名叫紅瑤,人稱瑤姬,朱雀壇與碧水壇齊平,均爲滄溟壇玄姬之下的分壇。
紅瑤媚聲笑道:“久日不見,姐姐真是越發迷人了,連做妹妹的看了都忍不住心頭一漾呢。”
“瑤姬妹妹天生麗質,姐姐可是老了,哪裏比得過妹妹呢。”說話時,素憐月已經走到紅瑤面前了。
二人各懷心思,言語間相互提防,紅瑤輕輕一笑,嬌聲道:“姐姐真會拿妹妹說笑,還不知姐姐從哪裏回來呢,這麽急匆匆的。”
素憐月笑道:“不如還是請妹妹說說看,來找姐姐有何事吧?”
“那好吧,其實是有兩件事。”紅瑤看着她,輕輕笑道。
素憐月也看着她的一雙媚眼,輕輕笑道:“妹妹不妨說說看。”
“第一件事,這個月風雲城的宴請,玄姬說不用姐姐去了。”
素憐月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便恢複過來,淡淡笑道:“那麽,第二件事呢?”
紅瑤螓首一擡,看着她,走近了一些,輕輕笑道:“這第二件事,可是女帝吩咐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