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陰森至極,洞府外面,青衣女子嬌小的身子一顫,連忙低下了頭,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但是胸脯不住起伏,看得出來,她已然是害怕到了極點。
“請,請……師兄,息……息怒……”女子因爲害怕的緣故,聲音斷斷續續,有些聽不清楚。
“息怒?我是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敗給一個新人,當真叫師兄好生失望呐……”
洞口有着些許幽光,而那聲音仍是三分人氣裏帶着七分鬼氣,寒夜聽來,甚是令人毛骨悚然。
女子吓得渾身一顫,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臉已是煞白無比,聲音不斷顫抖:“請……請師兄恕罪……再給我一次,一次機會……下一次,我……我絕不會……”
“你說,再給你……一次機會?”
那聲音陡然近了許多,跟着隻見一道黑霧飄了出來,女子全身一顫,瞬間屏住了呼吸,這一刻,像是墜入了無底深淵一般,寒冷,恐怖,絕望。
“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你說呢……”
黑霧裏面傳出了鬼氣森森的聲音,女子臉色煞白,呼吸變得短暫而急促,胸脯不住起伏,已然是害怕到了極點。
黑霧飄到了女子背後去,陰森森道:“是我來,還是自己動手……”
女子渾身抽搐了一下,終于還是慢慢的将手臂擡到左肩上,輕輕将衣襟往下抹了去,幽幽月光下,依稀可見雪白如玉的肩膀,随後她又将右肩上的衣襟也抹了下去,整件衣衫便往下滑落了去。
月光下,女子背部如一面玉璧般,倒映着月光,泛着淡淡光暈,潔白無瑕。
“啪!”
一聲疾響,女子悶哼了一聲,但緊緊咬着嘴唇,不使自己發出聲音來,“啪!”又是一聲疾響,女子仍然緊咬嘴唇,一點聲音也不發出。
“疼嗎?”黑霧裏傳出了鬼氣森森的聲音,同時,一條黑鞭又往女子背上狠狠抽了去。
女子悶哼一聲,緊緊咬着嘴唇:“不疼……”
“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懲罰……”那道黑霧一連往女子背上抽去十來鞭子,但女子至始至終都不吭一聲,她知道一旦發出聲音,隻會更加痛苦。
“好了,知錯就好,但是……”黑霧淡淡說着,忽然間,霧裏伸出了一條黑氣騰騰的手臂,向着女子左肩上抓去。
這一刻陰風大作,整個洞府都彌漫了一層濃濃的煞氣,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呼吸越來越急促,不斷搖頭,顫聲道:“師兄不要,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啊!”
一聲慘叫劃破了夜空,但是聲音傳不出去,這附近已經被隔音結界封鎖住了。
隻見黑霧裏伸出的手臂抓在女子左肩上,五根黑色的手指半刺入了她肩骨中,鮮血不斷往外冒,一股股黑氣正順着五根手指注入她體内。
女子慘聲不斷,驚得附近無數黑鴉撲騰而去,終于,黑霧收回了手臂,女子早已面無人色,肩上傷口逐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她此時卻是渾身顫抖不止。
“你要知道,當初如果不是我,你早已是街邊的凍死骨,而我讓你進入雲霧院,你也應該知道是爲什麽……”黑霧淡淡說着。
女子渾身仍是在發顫,點了點頭,黑霧淡淡道:“知道就好,記住,别再讓我失望,百靈……”說完又飄回了洞中。
百靈哽聲将衣服穿好,低着頭往來時路去了,一炷香後,來到一條清溪邊,月輝籠罩之下,水面波涵月影,一閃一閃。
百靈又将左肩上的衣襟滑下去,清洗着肩上傷口,同時一點一點運功将體内的煞氣逼出,半晌後,隻見她蹲坐在溪邊,那溪水裏忽然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輕輕往蘆葦叢裏蕩去,卻是她臉上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了水中。
抱着雙膝哭了一會兒,後面忽然響起一聲幽幽歎息,百靈乍然一驚,止住抽泣,連忙将衣襟扶上來,轉過頭去:“誰!”
……
次日清晨,蕭塵一早就起來了,山間鳥語花香,空氣格外清新,洗漱過後,蕭塵去到院外,對着朝陽伸了一個懶腰,而後面院子裏那些新人,因昨晚興奮了一整夜,到現在還未起床。
“小家夥,這麽早就醒了?”
一個清如銀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蕭塵循聲望去,不禁一愣,隻見水月徐步走來,不過今天她換了一身比昨日更加單薄的衣裳,雙腿筆直,兩臂在外,玉肩如削,比起素憐月的妩媚妖娆,卻是多了一番仙靈之氣,讓人見了更加難以自已。
當年蕭塵尚十五六歲,天天對着白楹都快把持不住了,現在二十來歲血氣方剛,更是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怪不得昨天吳長老說八百裏開外都能把人魂魄攝走,真遇見敵人,這根本不用打,對方直接投降了。
水月皺了皺眉:“小家夥,往哪看呢?”
“呃……”蕭塵這才回過神來,覺得好是尴尬,剛剛自己一直盯着她看,真是太失禮了,若讓她誤會自己是登徒浪子,這可就大大不妙了。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水月已經走過來了,水月早已修成仙身,模樣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反而比蕭塵更顯得年輕一些。
當然,這裏的修成仙身,隻是傳統意義上的修成仙身,修煉之人模樣數十年不變并非什麽怪事,而有的人更能永駐容顔,如白楹、水月、墨玄子,這便稱作修成仙身,但他們的仙身也隻是容顔不衰,而真正意義上的仙身,便是羽化九天之後修成的不滅之體了,當然,這裏的不滅同樣也隻是傳統說法。
“恩?怎不說話?”水月已經走到他身邊了,蕭塵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拱手道:“弟子見過三師公。”
“免了免了。”水月搖搖手道,随後又若有深意的看着他,看得蕭塵有些不自在了。
“昨天百裏讓你去大師公那邊,怎麽不去?”
“呃……”蕭塵早已想好措辭,說道:“弟子是覺得,其實在哪都一樣。”
水月呵呵一笑,看着他道:“少來,别以爲這麽說我就會特别照顧你,我水月的宗旨就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自己都夠忙了,才沒那麽多時間去管你們呢。”
蕭塵苦笑,跟白楹還真像呢,水月又看了他一眼,道:“還有一件事。”說到此處,她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了。
“什麽事?”
“在雲霧院,個人修行随你意,但有一點要記住,那就是——絕對不要去管别人的閑事,切記。”
說完,水月轉身向新弟子的院子裏走了去,而這時,兩名老弟子也剛好到了,向她行了行禮。
蕭塵還站在原地,讓自己不要去管閑事?搖頭一笑,自己都這麽多事忙不過來了,哪有工夫去管别人的閑事。
又回到院中,兩名老弟子見新人們還未起床,不由得皺了皺眉,提氣一聲大喊:“三師公到!”
然而,話喊出去後,像是沉入了湖底,半點回聲也沒有,院中仍是一片甯靜,直至過了片刻,才爆發出一陣陣喧嘩。
“什麽?三師公來了,快!快起來了死豬!”
“鞋子?我的鞋子呢?”
“裙子呢?我裙子呢?”
“我束頭發的蝴蝶結呢?哎呀,你們幫我找找,快!”
“死天羽!你昨晚是不是偷偷溜進我屋裏了!”
“啊,靈兒師妹,我哪敢呐……”
一片混亂不堪,甯靜了多年的聽風閣,迎來了最熱鬧的一天清晨,兩名老弟子愣住了,而水月負手而立,臉上平靜如止水。
“三師公,師哥。”初七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用柔軟的聲音問候道。
應蕭塵要求,在人前她不能再稱主上,必須以師哥相稱,以免惹人懷疑,而且還不能像之前那樣冰冰冷冷,暗藏殺氣,須得盡量溫柔一些。
“咳咳。”初七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音,第一次裝得這麽溫柔,她覺得有些怪怪的。
而兩名老弟子卻是深深一愣,目光停留在她臉上,眼神變得有些呆滞,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冰靈的女孩,心中均是一動。而下一刻,兩人又同時一顫,背後涼意直冒,因爲他們好像感受到了一絲格外冰冷恐怖的殺氣,但一瞬間又沒了。
蕭塵皺了皺眉,向初七遞了遞眼色,初七也皺了皺眉,并非她故意露出殺氣,而是長久以來,隻要每每提起戒備,便會無形中生出一股殺氣。
水月眼神動了動,微微偏過頭,向初七看了一眼,神色間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恢複如常,這時衆新人也出來了,隻是匆忙間有些衣衫不整,頭發也散亂着,還有許多少女都赤着腳,鞋子也來不及穿了,就披着一件朦胧貼身睡衣裙走了出來。
不一會兒,整間大院子便是馨香浮動,兩名老弟子眼前一亮,這一批新弟子,似乎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不在少數啊,而且個個都生得這麽水靈,二人腦海裏不禁臆想紛呈。
而少年那邊更是衣衫不整,有的甚至連上衣都沒穿,光着膀子就跑出來了,見着師妹那邊個個穿着睡衣裙,都咧嘴笑了起來,甚至還有的吹起了口哨。
衆少女大多都含羞低頭,小手捏着裙子,臉上紅雲一片片,而有的比較大方外向的,則朝少年那邊扮鬼臉吐舌頭:“略略略……”
大概也隻有水月這裏才會如此了,其餘三位師長那裏,哪個不是循規蹈矩的。
“好了,都給老娘安靜下來!吹口哨的,略略略的,給我站出來!”
衆新人見三師公發威了,立時站整齊了,雙手藏在背後,吹口哨的不吹了,略略略的也不略了,初七也回到了隊伍中站好。
蕭塵看着這些活潑可愛的少年少女,會心一笑,多麽好的年齡啊,突然覺得自己好老了。
正笑着,水月忽然斜瞪了他一眼,厲聲道:“你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我?”蕭塵指了指自己鼻子,仿佛這才意識到,雖然自己年齡比他們大,但好像……好像自己也是這次的新人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