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蕭甯已離峰頂不足千丈,如踏天而來,行神如空,行氣如虹,令得身後十裏的雲層不住翻滾,如在高空之上激起了萬丈狂瀾。
冰雪飛旋,古風已經站起身來,目光凝視着越來越近的人,肩後狂發亂舞,狂龍刀也震動了起來,不斷發出嗚嗚嘯鳴聲,連同他身後那五把巨劍,這一刻都震動了起來,使得拴在上面的鐵鏈不斷發出金屬聲響。
“蕭甯應戰而來!”
随着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蕭甯已自空中落入山巅平台,雙足踏地,激得冰屑紛飛,但見他持戟而立,衣袖鼓風,雙目如電,竟似一尊上古武神。
下方衆人盡皆屏氣凝神,此刻千年前的兩位傳說級人物終于聚首,光是這強大的氣息和英豪的氣魄,便已令他們敬佩不已,這千古一戰,能夠躬逢其盛,不可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便是來日去到外面,在人前亦可以此爲耀。
紫芸兒神色異常興奮,拍手歡呼道:“主上快看快看!是蕭甯大哥,蕭甯大哥來了!”
蕭塵搖頭一笑,含笑不語,但漸漸的,眉間又似有一縷愁意湧上來,難道今日二人,當真非得拼個你死我活嗎?
遠處曉月眉心深鎖,關于蕭甯,她或多或少也知曉一些,而蕭甯當年與千羽門的種種恩怨,卻是難以說清,畢竟此事連她授業恩師素念真人也始終諱莫如深。
而蕭塵……思忖及此,她轉過頭看了看蕭塵,又想起那次去風雲無妄城,當提到蕭甯時,蕭塵神色大是異常,還有那次大戰關山老祖之後也是如此,他二人究竟是何關系?
山頂上風雪漸盛,冷風呼嘯,冰雪飛旋,山巅平台之上,蕭甯與古風對視而立,此刻二人隔着十餘丈距離,忽然間,古風手一伸,隔空抓來一隻大酒壇,“呼”的一聲,便向蕭甯推了去。
但見那隻大酒壇在半空中呼呼轉動不休,直帶動方圓十丈内的飛雪也旋轉了起來,顯然是酒壇上帶着無匹的内勁,尋常人慢說是寂滅修者,便是化神修者,若強行接住這酒壇也必将被震得五髒六腑俱裂。
然而卻見蕭甯左手一伸,咚的一聲,手掌拍在那酒壇之上,酒壇立即便停止了旋轉,随後隻見他右手将方天畫戟往雪地裏一插,頓時激得冰屑紛飛,左手将酒壇一提,右掌一掌拍開封泥,陣陣酒香便溢了出來。
古風也提起了另一隻酒壇,兩人将酒壇往前一推,随後各自抱着手裏的酒壇豪飲了起來,人群裏皆是一驚,均想他二人今日不是決一死戰嗎?他們不是有着千年的血海深仇嗎?怎今日還一起喝酒?
衆人面面相觑,那兩隻大酒壇裏至少裝了幾十斤酒,此刻兩人大口大口飲酒,豪氣沖天,灑出來的酒,便順着二人脖子灑落在了雪地裏。
“主上,你說蕭甯大哥跟古風前輩,他們既然都能夠在一起喝酒,爲什麽非要一決生死不可?”紫芸兒站在蕭塵身旁,雙眉微蹙,神色間似乎感到很是不解。
蕭塵搖了搖頭,看着山巅上風雪對飲的二人,歎道:“一醉紅塵夢如昨,千年恩仇一筆銷,這一筆,恐怕是生死一筆。”假想哪天自己與熠瞳爲敵,就算決一生死之前,不是也要飲最後一壇酒嗎?
片刻後,山巅平台上的兩人,皆已飲盡壇中酒,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将手中的空酒壇向對方推去,“砰!”一聲巨響,兩隻空酒壇在半空中撞得粉碎,這一撞之力,直是洶湧澎湃,震得懸崖峭壁上的積雪不斷墜落,下方臨得近的人也被震得氣血翻湧不止,更甚者,直接被震得耳膜出血。
“呃啊!”
兩人一聲大喝,同時提起雪地裏的兵刃,頓時冰屑紛飛,蕭甯手持方天畫戟,古風手握黑霧陣陣的狂龍刀,二人皆似閃電一般向對方沖了去。
“铛!”一聲巨響,兩人兵刃交接,登時震得白雪亂飛,整座山巅一顫,下方衆人更是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大力震飛了出去,功力深厚者立即穩住了身形,然後迅速往遠處退去,而功力稍末者則被震得大吐鮮血不止。
這顯然是各人沒有預料到的,似這等強者之戰,他們離那麽近,不是找死嗎?一時間,衆人紛紛遠遁他處,片刻便退到了百丈之外。
山巅上冰雪激飛,蕭甯跟古風狂發亂舞,二人的兵刃每撞擊一次,山巅皆是一震,猶似要将空間撕裂一般,即便衆人此刻又退出二百丈遠,仍是被這強大的元力波動震得氣血翻湧不止。
衆人相顧駭然,這兩人的實力,至少都是在大乘境以上了,蕭塵同樣有些微微吃驚,兩人此刻的實力,隻怕皆是要比千年前更強了。
“魔吞風雲變!”
古風突然一聲大喝,狂刀一掃,半空中驟然出現一尊幾十丈高的魔影,衆人皆是一駭,但見那魔影渾身黑氣缭繞,雙目如燈,猶似要吞噬天地一般,直朝蕭甯撲噬而去。
蕭甯仍是面不改色,手上方天畫戟一陣疾舞,兩指一并,往戟身上抹去,方天畫戟登時青芒大盛,陡生七八道青光,向半空中吞噬而來的魔影刺去。
“轟隆!”整座山巅劇烈一震,懸崖邊的積雪滾滾而落,衆人心神激蕩,還未待反應過來,隻見古風又已淩空躍起,口中大喝:“狂龍七滅斬!”喝聲甫畢,手中狂龍刀一掃,十餘丈長的黑色刀芒呼嘯而出:“一斬形!”
“铛!”一聲巨響,蕭甯橫戟格擋住了這一斬,但是在餘力激蕩下,周圍一切事物皆被震成了齑粉,漫天飛雪與石粒夾雜着,沖向遠處,衆人立即合力撐起結界,抵擋來襲的石粒。
“二斬念!”古風又一刀斬去,去勢兇猛無比,如怒海狂濤,引得整座山巅震動不休,蕭甯也忽然踴身躍起,以戟爲刃,一戟斬出:“滅神十絕斬!”
瞬間,十餘丈長的青色戟芒呼嘯而出,與古風的黑色刀芒相映,兩股力量沖撞在一起,頓時山崩地裂,碎石不斷往懸崖下滾落。
遠處衆人皆是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竟是被這兩股力量震得體内氣息紊亂不堪,山巅之上,古風的狂龍七滅斬,一刀接一刀斬出,越往後越是兇猛,蕭甯同樣以戟爲刃,一戟一戟斬出,滅神十絕斬同樣是越往後威力越大。
兩人爆發出的力量,交織在一起的刀芒,直似毀天滅地一般,衆人此刻隻是避得遠,倘若稍近一些,隻怕頃刻間便要被震得形神俱滅,而就在各人目眩神馳之餘,卻有人驚呼了出來:“不對!東嶽帝使的怎麽會是賀家的霸天十絕斬!”
那驚呼之人乃是一個白面小生,此言一出,立即惹得附近怒目而視:“你眼瞎了嗎!”
那小生愣了一愣,仍是不甘,認定了蕭甯使的乃是賀家絕學,說道:“我敢肯定!這就是賀家的霸天十絕斬!他好歹也是前輩人物,竟然窺學賀家的武功,他今日就算勝了北狂帝,那也不見得光彩……”
聽他如此诋毀東嶽帝,一名脾氣火爆的紅臉虬髯客終于再也忍不住,疾步走了過去,一把将他衣領提起,怒喝道:“哪裏來的狗東西!少在這裏放屁!滾!”喝罷一巴掌将他扇得耳鼻是血,丢了出去。
那小生在雪地裏翻了幾個滾,捂着半邊臉,支支吾吾道:“你……你這厮!怎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
“賀家的走狗!滾!”虬髯客怒目一瞪,登時吓得他屁滾尿流爬走了,而那小生所跑去的方向,還真的藏着幾個賀家的人。
遠處紫芸兒氣得一跺腳,惱道:“剛剛那人怎生如此讨厭,活該被打!蕭甯大哥豈會偷學别派的武功,真是莫名其妙!”
蕭塵淡淡一笑:“世間如此嘩衆取寵者很多,你不必在意。”
山巅之上,古風跟蕭甯二人的決戰已是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附近幾座山頭皆已被削平,那五把斜入地面的巨劍也被斬斷。
此刻兩人各自站在一把斷劍之上,手持兵刃,衣衫獵獵作響,任憑冰冷的飛雪從臉頰發間劃過,兩人的目光,始終凝視着彼此,始終不動。
忽然間,整個山巅一顫,隻見古風身上騰起了濃濃的黑色魔焰,而蕭甯身上也騰起了青色的火焰,兩人目光相對,周圍的冰雪迅速融化,各人俱是一驚,這兩人終于要展開真正的生死一戰了嗎?
紫芸兒臉上着急,不住跺腳,急道:“怎麽辦?蕭甯大哥真的要跟古風前輩決一死戰嗎?主上,你能去勸勸蕭甯大哥嗎?”
蕭塵眉頭緊皺,倘若他能勸動,早已去勸了,難道今天兩人,真的必須隻能有一個活下來嗎?他此刻隐隐有些擔心了,現在必然有别懷心思之人在暗中窺視,一旦等他們二人鬥得兩敗俱傷後,立即就會跳出來。
正擔心時,蕭塵目光一瞥,忽然看見一個穿狐裘大衣,戴着鬥帽的女子向自己悄悄走來,不禁微微一驚,正待開口,那女子立即将纖白的食指放在唇邊,打了個噤聲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