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四人雙腿皆有些發軟,之前他們感受到蕭塵那直逼宋長老的元嬰氣息時,便知這兩人定然身份極高,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宗主的直系屬下,光憑這一重身份,便是超過了宋長老。
四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爲首的一人躬着身子,低頭拱手,顫聲道:“宋長老現在不在寒風殿,請二位師伯随弟子來。”這一回,卻是連稱呼也改了。
“帶路。”蕭塵冷冷說道。
那四人驚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在旁引路,行出三五裏,這一路也無人再來阻,但四人卻是忐忑不安,心想宗主的直系屬下跟自己等人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也都不會親自來一個小小的寒風殿,如此夜深,料必沒什麽好事。
又行出三五裏,寒風不斷撲面而來,素憐月冷得哆嗦了一下,終于,隻見遠處有亮光透出,蕭塵凝目瞧去,卻是一座幽殿,說道:“可以了,你們回去吧。”
“是,那二位師伯,弟子便先告退了。”四人說罷,也不多想,如獲大赦一般急匆匆往來時路去了,待四人遠去後,素憐月終于忍不住連續打了好幾個哆嗦。
蕭塵向她看了看,輕聲道:“你很冷嗎?”這些日以來,不知不覺間,他多少也從一開始的冷淡逐漸變成微微關心了,尤其是那夜兩人險些纏綿在一起過後,讓兩人的關系仿佛近了一些。
素憐月搖了搖頭,複又打了個噤聲手勢,小心翼翼往幽殿那邊看了去,但由于距離較遠,隻能看見裏面人影晃動,卻也聽不見在說什麽,而蕭塵也不敢貿然将神識探出,就這樣,兩人借着嗚嗚風嘯聲,在無邊黑暗中,一步步靜靜靠近。
當離幽殿隻有二十丈距離不到時,以兩人的靈覺,已經能聽清裏面的說話聲了,同時也透過窗戶看見了裏面的幾個人影,蕭塵打了個噤聲手勢,兩人立即便躲到一顆大樹後,隻将頭探出。
隻見那殿中共有五人,之前那宋長老俨然在列,與其站成一排的還有另外三個蕭塵未見過的白須老者,四人均低着頭,恭恭敬敬站在殿首下方,而那殿首大椅子上坐着的竟然是那紅衣女使!
蕭塵不免一驚,這紅衣女子不過元嬰初期修爲罷了,能鎮壓住外宗的徐長老倒也罷了,可這宋長老四人明顯是内宗的寂滅境高手啊,竟然也如此害怕她,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殿上四位長老均低着頭不敢說話,紅衣女子目光冰冷,猶似要将空氣凍結一般,忽然間隻聽她冷冷道:“宗主呢?怎這幾日不見他人影。”
四人愣了一愣,宋長老擡起頭來,顫聲道:“宗主他……宗主他近來蛻變在即,故一直在閉關……”
“閉關?他還有心思閉關!哈哈!”紅衣女子仰頭一笑,忽而又目光一冷,如似利劍抵在四人喉嚨上,隻聽她冷聲道:“所以你們就可以不用将殿主的話放在耳邊了……是嗎!”
突來的一聲喝,令四人全身一顫,四人連忙跪了下去,将頭磕在地上,宋長老顫聲道:“并非弟子不盡力,而是近來風聲漸緊,非但引起了不少正道門派注意,而且還……”說到這裏便不敢繼續說了。
“說下去!”
宋長老吞了一口唾沫,擡起頭繼續道:“而且還引起了羅刹宮女帝的懷疑……”
聽到此處,蕭塵眯了眯眼,向身旁的素憐月看了去,而素憐月臉上卻平靜如水,并沒有什麽變化。
“女帝。”紅衣女子冷笑了一聲,繼續道:“隻要找到殿主要的那個人,别說她羅刹宮一個小小女帝,就是天冥二帝又如何!”
四人全身一顫,這回連半個字也不敢說了,紅衣女子一拂衣袖:“辦事不利,還諸多借口!不知四位長老是想魂魄被送去那個地方……”
聽到此處,四位長老已然是屏住了呼吸,額頭冷汗不斷,已将地面浸濕了一小片水迹。
“還是……”紅衣女子目光森寒,繼續道:“還是四位長老想親自去寒獄走一趟!”
話音甫落,四位長老臉色大變,不斷往地上磕去:“請女使大人開恩!我等甯可魂魄被送去那裏!隻求别将我等關入寒獄!請女使大人開恩!請女使大人開恩……”
蕭塵二人皆是怔了一怔,彼此對視一眼,均有些疑惑,寒獄是什麽地方?那四人甯可魂魄被送去煉屍宗一直害怕的地方,落得永不超生,也不願去寒獄,真有那麽可怕嗎?
“行了!”
紅衣女子冷聲一喝,四人才敢停下來,而此刻四人額上均已是頭破血流,鮮血順着眼角、鼻梁流了下來,紅衣女子冷冷道:“宋長老,你上來。”
“是!是!”宋長老連忙起身,向殿首上走了去,“啪!”一聲清響,回蕩在整座大殿,卻是紅衣女子重重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
蕭塵略微一驚,一個元嬰修者竟敢扇一個寂滅修者的巴掌,而且還是當着另外三個寂滅修者,這紅衣女子來頭真不小啊。
“知道我爲什麽扇你這一巴掌嗎?”
宋長老挨了一巴掌,卻是連連點頭:“弟子明白,弟子知錯,弟子絕不敢再找錯了……”挨了一巴掌,說明暫時不用死,是以他感到了一陣輕松,但是後面三人卻如墜冰窖一般,渾身不住顫抖。
紅衣女子冷冷道:“記清楚了,一定要找到殿主要的那個人,紫府找不到,便去凡塵找,直至找到爲止,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後面三人此刻也像是如獲大赦一般,不住點頭。
“哼!”紅衣女子一拂衣袖,森冷道:“倘若再找不到,那麽今年的七月七日,便是你們的死期!”
殿外樹林中,蕭塵跟素憐月均是一驚,這一驚,卻是叫那殿裏的紅衣女子發現了:“誰!”
蕭塵想也不想,拉着素憐月便跑,淩仙步施展開來,瞬間便在數百丈開外,二人停了下來,瞧後方無人追來,但此地也不宜久留,立即便往臨時宿舍跑了去。
回到庭院裏,卻瞧見沈青也剛好回來,沈青正待推門,忽聽背後腳步聲響起,轉過身去,見是韓氏兄弟倆,皺眉問道:“你們怎在外面?”
蕭塵拱了拱手,微笑道:“第一次來内宗,不知茅房在哪,嘿嘿,給師兄添麻煩了……”
沈青點了點頭:“内宗不似長陰窟,晚上不要到處走,回房歇息吧。”說完正待推開自己的房門,又突然回過頭道:“對了,你們明早和極陰窟的兩位師弟一起回去,我有些事還要留下來。”
“好……”
蕭塵松了口氣,但卻有些疑惑,方才此人并未跟幾位長老議事,而又大半夜才回來,這麽長時間,此人卻是去了哪裏?
……
回到房間裏,蕭塵立即閉好門窗,布上隔音結界,随後迫不及待将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面具上已沾滿了汗水,這張面具算是廢了,而素憐月也換回了自己的模樣,大口喘氣不止。
待氣歇平後,兩人深深對視一眼,果然,七月七日失蹤的人是煉屍宗所爲,但那紅衣女子究竟是誰,又是聽誰之命?聽她口中之言,似乎是在找一個人。
蕭塵越發覺得事情不尋常了,未央,未央剛好是七月七日的生辰,他們要找的人也必須是七月七日的生辰……
“現在怎麽辦?”素憐月小聲問道。
蕭塵看了看她,自己來煉屍宗的目的是爲七月七日,難道她也真是如此嗎?而且剛剛聽宋長老提及了女帝……但是有些事不方便去問,雖然如今二人的關系比之前好了許多,但還沒到事事都要告訴對方的地步,有些時候正因爲有着這一層微妙的阻隔,才能更好維持二人的合作關系。
“今晚不能再出去了,還是等明早吧,等離開了這裏,夜裏我們再潛回來,然後想辦法找到玉陽子,他一定知道很多事。”
說完後,蕭塵歎了聲氣,其實他現在已經隐隐有些害怕了,害怕這些事情真的與未央有關,害怕一個難以承受的結局,當年的未央是那般美好……可倘若真是有人想複活她,卻将她弄得跟那屍王皇帝一樣不人不鬼,自己如何承受……
自己甯可她死了,也不要她沒有靈魂的活着,像僵屍一般憑着一股怨氣,行屍走肉的活着……
“公子?”
“啊?”蕭塵回過神來,見素憐月呆呆看着自己,這才清醒了幾分,看來真是這些天太累了,當初的未央那般美好,豈會變成那種令人厭惡又害怕的僵屍……
“你累了麽?”素憐月柔聲問道。
“恩。”蕭塵揉了揉額頭,确實感到十分疲倦,問道:“你也累了麽?”
素憐月點了點頭,然後二人一齊轉過頭向房間裏唯一的一張小床看了去,這回,真的隻有一張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