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乃是齊恒,蕭塵深吸了一口氣,不用想也是齊恒飛鴿傳信給丹陽子的,卻被素憐月截獲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雨已經停了,但山間仍是冷風不斷,嗚嗚作響,吹得附近枝搖葉晃,素憐月踏前一步:“不知蕭公子是打算讓這丹陽子回去商量如何對付公子你呢?還是打算讓他長埋于此……”說到最後,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隐隐間透着一股令人畏懼的殺意,與方才的妩媚形象截然不同。
即便是蕭塵,也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徹骨寒意,他将那信箋化作灰燼,冷冷道:“說說你的計劃。”
這丹陽子他之前已經領教過了,修爲遠在齊恒之上,而且一旦等對方臻入化神境,那時他便多了很大的一個威脅,臻入化神境的修者,便是鬼封也不易對付,如今他與天火門,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即便他不去找對方,對方有一天也會找上門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先斷他一臂!先損他一員大将!
“蕭公子爽快,那素某也不繞彎了。”素憐月輕輕一笑,走了過去,在他耳旁輕聲道:“從此地往南一百三十裏,有一處名爲斷崖頂的地方,天火門的人就在那裏紮營……”
……
夜幕悄然籠至,蕭塵跟素憐月二人已往南行出有百裏之遠,這惡瘴山脈的天氣詭異萬端,白天烏雲籠罩,到了晚上天上卻出現一輪明月,忽然間沙沙一響,兩道人影落在了二人面前。
“你們倆也未必太慢了吧?我與一葉兄已在此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說話的是一名紅衣男子,正是白天蕭塵見到過的七殺,素憐月嫣然一笑:“我與蕭公子途中因事耽擱,抱歉了。”
她這兩句話說得頗爲暧昧,七殺淡淡一笑,看向蕭塵:“蕭兄,又見面了。”
蕭塵沒作理會,倒是注意到了他身旁的男子,月光下隻見那男子臉上菱角分明,雙眉間透着一股陰寒之氣,臉色有些暗沉,沒有血色,也沒有任何表情,雙手束在胸前,右手拿着一把帶鞘的長劍,若是出劍殺人,便是使左手了,想必應是玄陰殿的一葉秋了。
七殺見他注意到了一葉秋,笑道:“還是我來介紹下吧,這位是玄陰殿一葉秋,秋後風蕭蕭,寒水一夜愁。”
蕭塵仍是未作理會,他沒想到,一日之間,竟然碰見了魔宗三大煞神,而若非有着共同敵人,他也絕不會與魔道中人聯手合作,與那風幽的賬,來日再算!
而一葉秋也沒有上前問候兩句的意思,臉上仍是沒有絲毫表情,若非胸膛還起伏着,便還以爲是死人一具。
素憐月忽道:“今次蕭公子與我三人聯手,此事傳出,隻怕将來蕭公子更是難以回歸正道了……”
“他們不配稱作正道。”不待她話講完,蕭塵便冷聲打斷道,每次隻要他想起當日萬谷峰二人屠戮三清門時的情景,便越覺“正道”二字可笑,亦是越覺可恨。
若萬谷峰未得到上面允可,豈敢私自去凡塵屠戮,但可恨的不是萬谷峰二人,也不是天火門,而是那些所謂的正道!這一年過去了,也未聽說萬仙盟有去審問過天火門,也未聽說哪個門派指責過天風門!嘿嘿,正道!與魔道唯一不同的,無非便是修煉功法不同罷了!
素憐月見他憤慨之色逐漸明顯,輕輕一笑:“罷了,丹陽子已有寂滅巅峰修爲,說說看如何對付吧。”
此番魔宗三人欲除去丹陽子,其一自然是因異寶的緣故,不過還有另外一重原因,近半年來,天火門在正道中威望大升,短短三個月,便剿滅了十來個魔宗小門派,已是令正道各派旗鼓大震,令魔宗小門派聞風喪膽,作爲魔教中人,亦能再容其繼續猖狂?焉能不滅滅其威風?
不過這魔宗三人,此刻同樣也是各自心懷鬼胎,若非要共同對付丹陽子,此刻又豈會這般和和氣氣站在一起?
冷風掠過各人衣襟,飒飒作響,七殺道:“那斷崖頂洞十分長,即便禦劍也要半柱香,而兩邊貫通,其地勢險峻,天火門的人擅長遠程控火術,再加上還有三個元嬰修者,如此一來,對我們極是不利,但若是我們令人在前方做佯攻,你們猜丹陽子會怎樣?”
素憐月道:“此人老謀深算,他必定會猜到我們是佯攻,但他素來狂妄自負,所以又必定會隻身一人去到後方将我們真正埋伏的人馬屠殺殆盡。”
七殺笑道:“知我者莫過于仙子也,那時他一人在後方,少了那些蝦兵蟹将,我們何愁不能取其首級?所以隻需派幾個小兵在前佯攻,我們帶人全部去到後面,等他來送死即可。”
“在前做佯攻,實則去到後面請君入甕,七殺兄果然妙計。”說完後,素憐月又轉頭看向蕭塵,輕輕笑了笑:“不知蕭公子意下如何?”
……
林間寒風掠過,冰冷刺骨。此刻往南三十裏,有一岩洞,名曰斷崖頂,裏面約莫坐着五六十來人,洞内十分寬敞,石壁上每隔丈許便懸了一支火把,将各人臉上映得通紅。
這些人都是天火門的弟子,其中有三名白須老者坐在一起,正是與萬谷峰同輩份的三個小長老,另一邊盤膝靜坐着一名氣勢威嚴的老者,雙目輕閉,此人乃丹陽子,在天火門輩分極高,僅次于掌門,而權勢卻已然超過了掌門。
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坐立不安的青年,看上去約二十來歲,眉宇清澈,背負長劍,但是少了一分亂世修真者的氣勢,每每外面有一絲細微的風吹草動,他都會緊張的朝洞口看去。
夜越來越寒冷,風越來越凜冽,青年終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有些緊張道:“爺爺,要不明天我們回去了吧?來了這麽久也沒找見異寶,我怕是中了魔宗的奸計,那煉屍宗盤踞于此,外面還有三大魔宗虎視眈眈,我總感覺那三人今夜會……”
丹陽子睜開了眼睛,向他看了一眼:“宏兒,坐下。”
“是,爺爺。”李宏也不多言,就坐了下去,但仍是有些魂不守舍。
丹陽子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冷冷道:“那三個不知死活的小輩,我等的便是他們,此番滅殺了他三人,将其首級取回,我天火門的威望必将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那時玄門第一便再不是他天岚宗了,下一次的仙劍大會,中洲代表便是我天火門!”
說到此處時,他目中寒光已變成了熾熱的火光,映在地上的影子也有些猙獰了,李宏仍是有些擔心:“可是我怕那三人……”
丹陽子手一伸,又歎了口氣,向他看去,心想宏兒什麽都好,天賦也不差,唯一可惜的是性子太懦弱,從不與人争,将來如何能繼承天火門大業,倘若他有天岚宗那左丘陽的性子,該是多好。
李宏也将頭低了回去,不再說下去,這時一名元嬰老者走了過來,恭恭敬敬道:“大長老,您看今夜是否需要在兩邊洞口布下防禦陣法?”
“無須。”丹陽子隻淡淡道出兩個字,現在對他來說,那三個魔宗之人并非什麽大問題,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異寶。
此次他既然親自前來了,自然是對異寶志在必得,而之所以這般在意,說起來還是由于蕭塵的原因,當日蕭塵憑借上古神琴摧毀萬仙盟,實是太過震撼,令他天火門上上下下皆起了忌憚之心。
試想哪日蕭塵若脫困而出,前來尋仇,他天火門沒有一件能與神琴對抗的法寶,那他天火門豈非跟萬仙盟一般,淪爲廢墟?萬仙盟在這一年重建了,但他天火門卻是耗不起。
想到此處,丹陽子深深歎了口氣,到現在他真希望從未去招惹過這個人,但現如今卻也是沒有周旋的餘地了,蕭塵既然能血洗淩家,那天火門必然會是下一個對象,隻怕鎮魔塔關不住蕭塵,總有一天此人會脫困而出,在此之前,天火門必須拿到一件能與伏羲琴對抗的神器。
“明天還是進入鬼哭嶺搜尋吧。”丹陽子忽然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話出來,洞裏面其他人都向他看了去,眼神中皆帶了一絲迷茫,都不知道這個大長老究竟在想什麽。
鬼哭嶺乃是惡瘴山脈的深處所在,是最恐怖最詭異最危險的所在,遮天蔽日的毒瘴,遠古流傳下來的異種,從古至今不知要了多少修真者的性命,其中不乏一些臻入大乘境的修者。
夜漸入深,洞内火光閃耀,洞外一片死寂,忽然一陣風響,枝搖葉晃,飒飒作響,李宏心弦頓時緊繃了起來:“爺爺,是魔宗,他們帶人攻來了……”
洞内其餘人亦是緊張了起來,血煞門、羅刹宮、玄陰殿實力都不小,非尋常小魔教可比,若今夜來的是那三個後生晚輩倒也罷了,萬一是魔宗老一輩的高手,隻怕後果難料。
丹陽子冷笑一聲:“放心,佯攻而已,那三個不知死活的小東西想引我去到後方山洞,不知天高地厚。”
在此之前,他已經跟三大魔宗的人幾次交鋒過了,門下弟子也折損了将近一半,異寶現世之前必有最激烈的一戰,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那現在怎麽辦?”李宏緊張問道,雖爲修煉之人,但他不喜打打殺殺,隻想安穩度日。
丹陽子道:“既然他們想給老夫來個請君入甕,那麽老夫就給他們來個十面埋伏!你們現在全部去後方,他們的人馬現在應該全都埋伏在那裏了,但你們切記萬不可去到洞外,否則失去地勢你們絕不是那三人對手,隻在洞口拖延住便是,盡量消耗他們的真元。”
“那爺爺你……”
“不用擔心,我從這前方繞過去,隻需待他們精疲力盡,屆時聽我一聲号令,前後殺他個措手不及!”
實際上丹陽子雖有寂滅巅峰實力,但近些日幾次交手下來,他也對那三人起了一絲絲忌憚,否則也不會讓人先過去消耗對方真元,自己再繞過去殺個措手不及。
待一炷香後,所有人都往山洞另一邊去了,他掐算好了時間,而那洞外也始終隻有風吹草動,不見一人攻上來。
丹陽子冷冷一笑,正待出洞,然而卻聽洞外響起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丹陽前輩當真是神機妙算啊,竟能猜到我們是佯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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