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立即撐起一片光華,隻見四周布滿了許多幽潭,潭水呈暗紅色,每座潭邊又生有一棵大槐樹,一些樹根透出地表,蜿蜒曲折,像是血管一般附在潭邊,密密麻麻的看上去甚是滲人。
輕羽跟柳非煙吓得花容失色:“怎會……怎會有這麽多槐樹和血潭,裏面都是人血嗎……”
“槐……槐樹……”芝巒吓得坐在了地上,顫聲道:“槐樹聚陰,最易招來邪靈,所以人住的大院子一般不會種槐樹,傳說每棵槐樹下都有許多枉死怨靈,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找替死鬼,這裏……”
“啊!不要說了!蕭塵你快管管你家的貓!”柳非煙實在受不了了,捂着雙耳尖叫了出來。
蕭塵走過去一腳将他踢開:“就你知道得多!别在這裏胡說八道!”
芝巒連滾帶爬從地上站了起來,顫聲道:“不!這是真的,而且這潭水……不是血,是黃泉水!陰界才有的黃泉水!”
“黃泉水!”
十幾人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羽逸風驚聲道:“那邊是什麽!”
衆人凝目望去,隻見遠處有片地上開滿了紅色的花,花瓣呈條狀向内微曲,殷紅似血,看上去極爲邪異。
白玉書輕聲道:“曾于書中讀到,陌上三尺,黃泉花開,這難道便是黃泉花麽……莫非,真走到主掌凡人生死的陰司來了?”
各人聽罷均是感到一陣匪夷所思,淩飛臉現厲色,厲聲道:“我才不信什麽司掌凡人生死的陰界!我隻信自己的實力!”說完忽然一掌朝最近的一棵槐樹打去,掌力激蕩下,樹葉震得嘩嘩作響,跟着整棵樹都亂搖了起來,甚至有陣陣厲嘯傳出。
附近其他幾棵也跟着搖晃起來,刹那間,整片土地上的槐樹都劇烈搖晃了起來,陰嘯之聲不斷響起,直令人頭皮發麻。
“裝神弄鬼!”淩飛喝罷,更是要祭出仙劍朝樹上斬去,蕭塵向他一瞪:“你做什麽!”
“做什麽?我要斬了這些樹!”話末,他忽然往前一個踉跄,險些摔下去,像是被誰推了一把。
“誰推我!”淩飛怒不可遏,轉過身去,見萬炎焱站在自己身後,怒道:“你推我作甚!”
萬炎焱一臉茫然:“我沒推你啊……”
“啊!”便在這時,忽然間響起一聲尖叫,衆人回過頭去,隻見輕羽臉色煞白,蕭塵眉頭一皺:“怎麽了?”
輕羽像是受了什麽驚吓,渾身亂顫不止,語無倫次道:“小女孩!小女孩!我剛剛看見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從我面前跑過去,背後還背着一個恐怖的人偶!”
衆人面面相觑,左右四顧,除了他們一行十八人,哪有什麽紅衣服小女孩?周立走過去護在她旁邊:“好了輕羽師妹,不要自己吓自己……”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驚叫響起,這次卻是柳非煙,隻見她吓得臉色慘白:“我也看見了!我也看見了!啊!就在你身後!”
蕭塵猛然轉過身去,隻覺一陣陰風掃過,并未看見任何事物,其餘人這時也都祭出法寶仙劍,凝神戒備了起來。
虛谷雙手合十:“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念畢,往她二人眉心打去一道金剛驅魔印,這才使得二女稍稍甯定下來。
蕭塵祭出無垢仙劍,凝神道:“不知哪位前輩在此,可否現身一見?”聲音來回傳蕩,卻是沒有其他聲音響起。
許久後,隻聽得一個細細的聲音響起,由遠及近,又似在各人耳畔響起,像是一個小女孩在緩緩吟唱歌謠:“紅花兒,紅月亮,騎馬馬,過橋橋,叔叔哥哥全死掉,我背哥哥上橋橋……”
那聲音陰森森的,尤其後面兩句更是讓人毛骨悚然,即便此刻捂住耳朵,也能聽得清清楚楚,蕭塵神色越來越凝重,紅花?紅月?人偶?心想這小女孩唱的紅花應當不是指遠處開滿遍地的黃泉花,難道是……
“此地詭異,我們現在所看見的聽見的,未必便是真實的,不要輕易相信,包括此刻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也未必還是你熟悉的那個人。”蘇子慕忽然道。
各人都被他最後一句話弄得有些不明不白,但這一刻都互相警惕了起來,那小女孩的詭謠還在緩緩回蕩,輕羽跟柳非煙聽得頭皮發麻,虛谷在一旁念起了淨心如來咒。
“走吧,穿過此地再說。”蕭塵覺得此地詭異萬端,實不宜再多留,當下由他跟曉月在前領路,衆人往對面走了去。
由于附近水潭頗多,各人腳下的土壤也有些濕漉漉的,踩上去不斷發出吱吱吱的浸水聲,到得那片妖豔詭異的黃泉花地時,蕭塵皺起了眉頭,此花鋪滿地,綿綿無盡頭,很難有落腳處,當下他将衣衫下擺卷起,道:“尚不能确定此花是否便是陰界冥花,但最好不要碰着了。”
一路上衆人懸心吊膽,小心翼翼行走在這片花地上,耳畔又時有那鬼謠響起,忽遠忽近,仿佛這一路上,那小女孩一直跟在各人身後,陰魂不散。
“前面有屍妖,你們别再去了。”
忽然間一個聲音響起,卻是那小女孩的聲音,各人立即轉過身去,但後面卻是空無一人,輕羽臉色發白,顫聲道:“是那小女孩,她是在提醒我們嗎……”
曉月皺起了眉頭,手按劍柄,凝神道:“小妹妹?是你在說話嗎?可否現身一見?”
許久,無人回話,隻聽那歌謠再次響起:“紅花兒,紅月亮,騎馬馬,過橋橋,叔叔哥哥全死掉,我背哥哥上橋橋……”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杳然。
沒了那小女孩的聲音,各人心中均是感到一松,但很快,周圍卻因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反倒更加令人恐慌。
“阿彌陀佛……”虛谷念了句佛号,道:“心中相生,鏡花水月,皆是虛妄。”
“虛谷師兄說得沒錯,走吧。”蕭塵并不多言,再次轉身在前領路,行走約半個時辰,終于離開了那片花地,然而眼前這方空間,卻似無邊無際一般,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森然詭異,甚至空氣裏隐隐有令人作嘔的腐屍氣息彌漫過來。
“此地屍氣甚重,看來果如先前那小女孩所言,當心。”蘇子慕手持玄天扇,凝神戒備道。
就在他話音甫落之際,四周忽有沙沙聲響起,聲音越來越密集,黑暗中瞧不清有什麽東西在靠近,十幾人當即聚在一起,将手裏真元凝結出的光華放大了一倍,随後,眼前的景象頓時令人毛骨悚然。
隻見附近土壤一大片一大片的翻開,無數條幹枯的手臂從地底伸了出來,跟着有許多腐爛的屍體從地下爬了出來,空氣裏頓時充滿了一股滔天惡臭。
輕羽跟柳非煙兩個女子臉色煞白,趕忙拿衣袖掩住了鼻子,卻也是忍不住幹嘔了起來,其餘人胃裏亦是一陣翻江倒海,白玉書手持仙劍,凝神道:“當心,是屍妖。”
僅片刻,成百上千隻屍妖便從地裏爬了出來,但見那些屍妖大多高度腐爛,眼眶裏竄着兩股森綠鬼火,身上還多沾着綠油油的磷火,遠遠望去,幽綠一片,數量怕是有上千之多。
“喵……喵了個咪!不是普通屍妖!身上還有魔氣!”芝巒吓得躲在蕭塵身後,爪子捂在嘴邊,兩排牙齒不斷打顫。
屍妖,原本是寄于屍體裏的一種屍蟲,聚天地陰氣、穢氣而生,久而久之,以屍體爲爐鼎修成妖邪之物,尋常屍妖身上隻會有極重的陰氣,但眼前這些屍妖,竟還有一股異常的魔氣。
“當心,千萬不要被屍氣和魔氣侵染!”蘇子慕一言甫畢,當先以玄天十三劍向數十隻撲來的屍妖斬去,四周刹那間斷肢橫飛。
白玉書捏了個訣,手中仙劍也在一瞬間化作一道白光飛了出去,然而在無數屍妖群攻下,仙劍上的白光竟隐隐有淡去之勢,白玉書急忙中收回仙劍,拿手上一看,隻見劍身上竟然纏繞了幾絲細不可見的黑氣。
“小心,這些屍妖身上魔氣太重,能夠濁染了我等的兵器。”
其餘人自然也發現了,這些屍妖身上凝聚的魔氣,除非似無垢劍那樣的神兵,否則尋常仙劍一旦靠近必被濁染,是以各人此刻均念起了咒訣,以劍氣去攻。
但見漫天劍氣縱橫激蕩,絢麗奪目,然而蕭塵始終眉心深鎖,因爲他感覺到了,在那邊未知的黑暗地帶,還有一個可怕的存在。
“何人?何人敢打擾本将軍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