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雪點點頭道:“我跟你一起。”
蕭塵輕輕一笑:“難不成你要現在這個樣子去嗎?弄不好紫默前輩又說我欺負你了。”
“哼!難道不是嗎?”
當下兩人回了院子,李慕雪洗去臉上淚痕,二人便即往山下和光殿去了。
到得和光殿上,隻見氣氛肅穆,人人臉上神色凝重,蕭塵領着李慕雪居中而站,先是向殿首清塵真人拱手行禮,再向其他幾人問候。
清塵真人道:“蕭塵你不必多禮,請坐。”
蕭塵與李慕雪走到紫青二老旁邊坐下,清塵真人又道:“此次我東洲之劫,不亞于前不久中洲之劫,那魔氣滔天之人尚且隻是滅掉幾個門派便隐去,然此次關山老祖卻是欲血洗整個東洲……”
蕭塵心中明白,他口中的魔人想必就是上次從自家後山古墓跑出去的大魔古風,與自家真祖蕭甯以及千年前發生的事牽扯甚大。
殿裏殿外,不少人聽得心中憤慨不已,一個真魔頭尚還手下留情,而同爲修道的關山老祖竟然做出此等泯滅人性之事。
青風點了點頭,面向蕭塵道:“所以蕭塵,此次我與幾位師兄弟商議,打算讓你去請花殇師妹回來。”
“我?”蕭塵指了指自己,多少有些不解,心想他們七子現已有五人,誰去不好,偏偏讓自己一個外人去?
羽逸風道:“蕭師弟,你有所不知,我花殇師叔數十年前在落英谷自立一派,名曰絕情宮,素來不與其他門派來往,更是不見玉卿門的人,因此你去是最好的。”
蕭塵聽到絕情宮三字時心下一怔,楚淩嬌不就是絕情宮的人嗎?上次在周國因琴弦一事似乎已經撕破臉,眼下讓自己去絕情宮,真的好嗎?
李慕雪道:“既如此,我便也一同去吧。”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不如還是我與李師妹去請花殇師叔回來吧。”
衆人回頭望去,卻是慕少艾走了進來,他自進到殿中,目光便一直落在李慕雪身上,紫默斜視了他一眼,挖苦道:“你去?你去送死嗎?滾一邊兒去!”
“你……”
慕少艾乃是玉恒子的大弟子,天賦不差,前幾年便臻入了結丹境,因此爲人或多或少有些倨傲,他雖得知紫默便是他逍遙師叔,但在大庭廣衆之下被其奚落,心中也是大大的不快。
紫默站起身來:“我什麽我?說下去!”他雖平日裏看上去滑稽,但修爲在七子中最爲深不可測,無人知其深淺,兩句話說來自是具有一番威嚴,慕少艾當場便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玉恒子咳嗽一聲:“少艾,你先退下。”
“是,師父。”慕少艾得一台階下,立時拱手引身後退,出了大殿。
紫默仍是氣得一吹胡子:“格老子的,還敢頂嘴!”
玉恒子賠笑道:“逍遙師弟,何必與弟子們一般見識。”他話雖如此,心中卻知,這個逍遙子以前便老跟自己過不去,此番回來,還如從前一般。
接下來衆人商定,明日由蕭塵與李慕雪前去絕情宮,請花殇回來,出了大殿,羽逸風将他叫住:“小塵,我花殇師叔性子乖戾,你此次前往絕情宮,切不可提起玉卿門其他人姓名,隻可提起青風師叔的名諱,便說是青風師叔讓你去請她的。”
對此蕭塵殊爲不解,難道七子的關系已經這麽僵了嗎?昔日情誼今何在?當下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夜裏風清月明,時下正值暮秋,天日漸寒,蕭塵尋到青風住處,見他負手立于庭院中,對月而歎,咳嗽一聲道:“青風前輩。”
青風點點頭:“你進來吧。”似乎已經知道他今夜是爲何事而來。
蕭塵進到庭院中,拱手一拜:“晚輩有一事不明,今日請青風前輩務必告知。”青風微微颔首:“你說。”
蕭塵深吸一口氣,沉默良久,終是問道:“其實我才是石棺中那個嬰兒吧?”
青風沉默不言,似是回憶起了當年那寒夜中的情景,許久才道:“那夜你父親抱着嬰兒前來,我本想将石棺中那嬰兒的魂魄引入你父親手上那嬰兒體内,但是卻發現無論何如也辦不到,眼見兩個嬰兒命在旦夕,我隻好将你父親抱來的嬰兒的魂魄引入……”
雖然蕭塵早已料到事情真相會是如此,但此刻親耳聽見,仍是忍不住身子一顫,許久才問道:“那我父親知曉此事嗎?”
沉默片刻,青風點了點頭。
蕭塵心中一痛,更多的卻是感動,回想起當初自己無法習武,父親四處奔波尋仙問藥,回想起他總是爲了自己跟幾位長老吵得面紅耳赤,不禁雙眼一紅。
而母親大概還不知此事,但無論如何,自己這一世隻認他二老,自己就是他們的親生孩兒!
輕歎一聲,蕭塵拱手道:“多謝前輩今夜告知實情,但請前輩勿要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他心中明白,此事恐怕牽扯甚大,當年承載自己的石棺乃是一個神秘人跑到天風門,奪了承載關山老祖肉身的聚靈棺,此事一旦傳開,隻怕自己會引來很大麻煩。
青風點了點頭,這何嘗又不是他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蕭塵拱手道:“那麽晚輩便不打擾前輩歇息了。”說罷,往庭院外退了去。
走在回院子的山道上,寒風撲面,他心中多少有些微涼之意,來到紫府已經快半年,但至始至終未曾去蘇家看望過母親一眼,等此間事情一了,務必要想辦法去到蘇家。
他心中一直有一股隐隐擔憂,總覺得不久的将來,會有一件大事發生,或與千年前有關,或與數千年前玄青覆滅有關,更或者與自己數千載後蘇醒有關,也不知現在還剩下多少能夠與親人朋友團聚的時間。
而與此同時,在另一處殿中,玉恒子眉心深鎖,慕少艾在殿中來回踱步,道:“師父,難道真要将你們的功力注入到那個蕭塵身上嗎?先不說他來路不明,便是上次在廣寒門,他魔性大發傷了不少人,單憑此一點,如何能信任他?”
玉恒子深吸一口氣,道:“我又何嘗不知,但這是你掌門師伯的決定。”
慕少艾恨恨道:“掌門師伯,掌門師伯,又是掌門師伯!他平日裏偏袒羽逸風也就罷了,但如今竟要将你們的功力傾注于一個外人身上,就因是他什麽故人的後人嗎?憑天賦和本事,我哪裏比那個蕭塵差了?哪裏比羽逸風差了?”
玉恒子瞪了他一眼,一拂衣袖道:“你知道你哪一點比不過羽逸風嗎?修仙之人當心靜如水,而你次次遇事便如此焦躁,似你這般,如何能成大事!将來如何能執掌玉卿門!”
慕少艾将頭一低,道:“師父教訓得是。”片刻過後,又擡起頭來:“可是師父您今天也看見了,那個逍遙子當着衆人羞辱弟子,明顯是跟您過不去……”
他話未說完,玉恒子急忙将目光往外掃去,見無任何風吹草動,回過頭來,沉聲喝道:“閉嘴!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慕少艾身子一顫,這才知方才言語中有挑撥離間之嫌,實屬大逆不道,按照玉卿門規,當面壁十年,以思悔過,當下低頭不語。
玉恒子道:“罷了,此事爲師自有主張,你回去吧。”
“是,師父。”慕少艾拱手退出大殿,到得門外,隻覺月光樹影也顯得礙眼,雙目中寒芒一閃,沉聲道:“蕭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