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的神通!此人既不能拉攏,卻也萬萬不可得罪。他若是想殺誰,恐怕隻需動一個念頭。衆位暗探打好腹稿,這便往外遞送消息。
有姝踏上台階,正欲沖看門的侍衛拱手,二人已誠惶誠恐地彎下腰,引領道,“鬼醫大人,您請進。”想當初他們還把這位真神當成探子攆了大半條街,現在再看,當真是不知者無畏。若大人有意計較,他們墳頭恐怕都已經長草了。
有姝頭一回踏進郕王府,卻也沒有心情欣賞風景,看見站在儀門外等待自己的主子,立刻上前攙扶,“王爺,你怎麽出來了?快下雪了,外面冷。”邊說邊把他略微松動的衣帶系牢,又摸了摸大氅的厚度,言行舉止一點兒也不見外。
郕王仿佛被他照顧習慣了一般,竟也擡起下颚展開雙臂,任由他擺-弄,眼角眉梢滿是重逢的喜悅。二人相攜回到暖閣,張貴已備好茶點,畢恭畢敬地請鬼醫大人落座。
“下回要走,先給我打個招呼。”郕王脫掉大氅,将冰冷的手放置在烤火爐上。有姝自動自發地把它握住,往自己暖乎乎的懷裏塞。
剛才就已經反客爲主,現在又是什麽情況?借照顧之名行調戲之實?哪裏有人會強硬地拽着别人的手,又扯開自己衣襟,往胸口貼的?這要換成一男一女,那畫面也太淫-亂了……張貴滿心駭然,卻又不敢吱聲。
郕王也很驚訝,素來蒼白的臉頰迅速染上紅暈,本想把手抽-出來,卻不小心摸-到一個小小的凸起,又聽少年似小貓一般輕哼,不由僵坐原地。
有姝卻仿若無事,這隻手捂暖了又換另一隻手,且極其自覺地把凳子搬到離主子最近的位置,與他大-腿貼着大-腿坐好,這才低聲開口,“下回不走了,我得守着你。你不是得病,而是中了咒術。怪我做事不夠謹慎,竟把‘鬼醫’的名頭先行打出去,若傳入下咒者耳中,他們難免會有異動。”
張貴吓得魂飛魄散,哪裏還有心思計較鬼醫輕薄自家主子的行爲,恨不能給他跪下喊救命。
郕王貼着少年平滑胸膛的掌心變得越來越滾燙,哪裏還有心思想别的,竟似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待少年攬住他肩膀,用哄孩子的口氣道了句“莫怕,有我在”才堪堪回神,問道,“憑你的能力,某說小小的滄州府,便是京城都難以容下。你若有心,大可以入宮面聖,混個國師當當,爲何屈居我王府首醫之位?你想得到什麽?”
“我想得到你啊。”有姝是個直-腸子,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
郕王表情變得十分古怪,張貴已經瑟瑟發抖地跪下了。萬萬沒料到,鬼醫大人竟是這樣一個妖道,隻因看上王爺美貌才會主動找上門來,若王爺不答應,他該不會用強的吧?王爺能反抗嗎?把二者的實力擺放在一起來看,張貴絕望的發現,自家主子竟成了案闆上的魚肉,隻能任由這妖道宰割。
郕王也不把自己貼在少年胸口的手抽-出來,繼續問道,“你喜歡我?”
“那是當然。”有姝越發湊近了些,一面點頭一面眨着自己真誠的大眼睛。
郕王不像張貴,把少年想得太龌龊,恰恰相反,對方的心思恐怕比任何人都要幹淨直白。但問題是,他究竟喜歡自己哪點?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似乎來得太快了些,心裏總有種握不住抓不牢的恐懼感。他這樣想着,也就這樣問了。
有姝張口就答,“喜歡你器大活好啊。”話落才反應過來,連忙捂嘴。
上一世他常常被孟長夜那個糙漢壓在床-上擺-弄,仿佛不知疲倦地詢問你喜不喜歡我,喜歡我哪點雲雲。有姝若是回答得太正經,或稍微慢那麽一點,必定會被整治的很慘,久而久之便乖覺了,一問就連忙答道,“喜歡你器大活好,快入我。”孟長夜這才哈哈大笑,然後悶-哼着宣洩-出來。
對于别人來說已是六百年過去,但對有姝而言僅是睡了一覺而已。面對同一張臉,同一道聲線,同一個靈魂,他并沒有辦法很快适應全新的相處模式,甫一聽見熟悉的問話,立刻甩出習慣性的答案。
話音未落,房間裏已安靜得落針可聞,張貴徹底放松了,心道原來鬼醫大人是下面那個,這就好,這就好。
有姝看看爬起來拍打衣擺的太監,又看看眉梢高挑,眼含興味的主子,白-嫩臉頰迅速染上紅暈,繼而頭頂和兩個耳朵孔開始冒煙。完了,沒臉見人了!他似被火燒一般,急忙去掏主子還放在懷裏的手,卻被他不輕不重地撚了一下,差點癱軟在椅子上。
“我說錯了!我喜歡……”他噙着淚珠,急切地想要解釋,卻被郕王啞聲打斷,“倒也沒說錯,我的确器大,但活兒好不好就得你親身體會。不如咱們挑個時間切磋切磋?”
有姝耳-垂已經紅得能滴出-血來,連忙生硬地轉移話題,“那咒術會篡改你的命運,若要解開,必須得到下咒之人的心頭血,你有沒有線索?”
郕王似笑非笑地看他半晌才緩緩搖頭,“沒有。我的兄弟們,朝臣們,宮妃們,甚至包括父皇,都有可能。”想對他下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主子沒有頭緒,有姝卻已經鎖定一個目标,那就是十四皇子,當今聖上。他占了本該屬于主子的皇位,是最後的得利者,按理來說嫌疑最大。不過也不排除他背後有高人指點。這些日後可以再查,先把主子的心脈保住再說。
這樣想着,有姝從褡裢裏翻出一張赤紅的符紙,慢慢折疊成心形。郕王的雙手已經捂得夠熱,此刻正擺放在少年圓潤的肩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仿若呵氣般在他充-血的耳畔低語,“這符紙怎是紅色?看着有些詭異。”
“這張符紙用我的心頭血、黃泉水、彼岸花汁混合而成的溶液浸泡過,自然會變成紅色。”有姝撓撓酥-麻的耳朵。
“你的心頭血?你取心頭血作何?”郕王不用想也知道取血的過程必定十分痛苦,手掌不由緊緊握住少年肩膀。
“我的心頭血不同于常人,對于咒術形成的邪物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它聞見這股味道便會離開你的心髒,附着在這張符紙上。王爺,煩請你拉開衣襟,露出左胸。”有姝已疊好心形符紙,正兒八經地要求道。
郕王慢條斯理地解開衣帶,露出雖然蒼白卻足夠強-健的胸膛。有姝盡量目不斜視,咬破食指在他左胸畫了一道移形符,末了把紅心拍入内腑之中。
張貴看得一愣一愣的,驚駭道,“符紙呢?怎麽沒了?果真入了王爺左胸?”
“待我看看。”有姝從褡裢裏拿出一塊鏡子,掐了幾道法訣。這塊鏡子乃當年孽鏡地獄裏的其中一塊切割打磨而成,不說堪破時間與空間的壁障,穿透肉-身還是十分容易。
一陣微光閃過,鏡子裏慢慢浮現許多虛影,然後變得凝實而又真切。郕王與張貴湊近一看,竟見裏面跳動着兩顆心髒,其中一顆似乎很薄,與另一顆緊緊貼合在一起。
“這就是我的心髒與那張符箓?”郕王按-揉左胸,感覺十分奇妙。
“沒錯。我的鮮血對邪物具有緻命的吸引力,而彼岸花乃地獄之花,其香氣與我的鮮血不相上下。若你果真中了咒術,詛咒之力定然會不受控制地轉移到符箓上。”有姝話音未落,郕王就開始心髒絞痛。
“沒事,别怕,等詛咒之力完全轉移過去就好了。相信我,我不會害你。即便我死了,也會護你周全。”這句話常常從主子嘴裏說出來,現在終于換成有姝。
郕王自是對少年深信不疑,一面擺手遣退張貴,一面咬牙忍耐。而在孽鏡中,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正從心竅中鑽出,先是兩個巨大的螯肢,後是細長的鉗足,最後竟揚起一條帶着毒刺的尾巴。
“蠍,蠍子?王爺的心髒裏怎麽鑽進去一隻蠍子?它如何活下來的?”張貴吓得面無人色。
郕王緊盯孽鏡,眸光電閃。有姝握緊他冷汗涔-涔的手掌,解釋道,“這并非真的蠍子,而是咒術形成的邪物,正是因爲它常年作祟,你的心髒才總是劇痛不已。再忍一忍,馬上就不疼了。”
随着他話音漸落,黑色蠍子已爬到符箓上,擺動尾巴狠狠哲了一下。張貴連忙捂臉,不敢多看,蓋因這一下實在是太狠了,竟連符紙都被刺破一個大洞,若是換成王爺的心髒,那該多疼啊!
“鬼醫大人,符紙能頂多久?再來幾下許是就不中用了吧?”他憂心忡忡地詢問。
郕王還沉浸在心絞痛的餘韻中,暫時開不了口。有姝一面幫他按-揉胸口一面笃定道,“不管下咒者道行多高都奈何不了這張替心符,符箓浸泡了黃泉水,可回溯時光自動補全。”
他舉起鏡子,好叫主子看得更清楚,隻見方才還破了一個洞的符箓,現在又完好如初。那蠍子連哲兩下就附着在上面不動了,可見下咒者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弄死郕王,而是盜取他的帝氣。當然,若是他們聽說鬼醫的名号又該另當别論。
有姝懊惱自己行-事太過沖動草率,但木已成舟,隻得将錯就錯,幹脆擺開陣仗與躲藏在暗處的妖邪鬥上一鬥,反正鬼醫的名聲已經宣揚出去,再如何低調也于事無補,倒不如怎麽張揚怎麽來,反而有可能令下咒者自亂陣腳。
見主子暫時擺脫了咒術的威脅,他鋪開一張宣紙,寫下固本培元的藥方,恰在此時,一名侍衛在外禀報,“王爺,周大夫遣人送來一盒速效救心丸,讓您先行驗看藥效。”
周妙音個性十分好強,否則在冀州的時候也不會與太守夫人杠上,更不會把裝神弄鬼的道士和賣假藥的宋忍冬逼得走投無路。她極爲看重郕王,亦十分需要王府首醫的名頭,故而這些天在默默調節心态的同時也沒忘了研制新藥。總之她打定主意不能讓王爺看扁,即便對手再強大,能力再詭谲,也要争上一争。
有姝其實并不讨厭周妙音,之所以針對她不過是爲了把主子搶回來罷了,那所謂的十局之約早被他抛到九霄雲外,見了藥丸才堪堪想起來。
“研制成功了?讓我看看。”他取出一粒藥丸,放在唇邊舔-舐。
郕王盯着他粉紅的舌尖,啞聲詢問,“藥效如何?雖然我現在用不上了,但若是真的有效,對罹患心疾的人而言不啻于一大福音。”
有姝終于明白周妙音暗藏的底牌究竟是什麽,正欲答話,一枚折疊成紙鶴形狀的傳訊符就從窗口飛進來,李狗蛋連珠炮似地說道,“大人,周大夫找到小的,說是要推介第二個病人給您,問您什麽時候能回來。王公子您還記得嗎?不過三天,他已經瘦得脫了形,您再不來,他怕是沒幾天好活了。”
王公子?有姝拍撫額頭,恍然大悟。既接了賭局,他也不會半途而廢,況且爲了打草驚蛇,還得把自己的名聲弄得更大更響亮才好,于是立刻趕往仁心堂。郕王與張貴也一塊兒跟去看熱鬧。
神農街已經炸開了鍋,起因不是病入膏肓的王公子,也不是被圍追堵截的周大夫,而是李狗蛋放出的一隻紙鶴。若非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一隻紙鶴竟然活了,還扇扇翅膀飛走了。當李狗蛋把它拿出來,說能聯系到自家大人時,圍觀者還當他腦子進了水。但事實證明,一旦牽扯到那位大人,沒什麽事是不可能的。
周妙音仰着脖子看紙鶴飛走,臉上再次被深深的迷茫和濃濃的自我懷疑充斥。
李狗蛋用極爲不舍的眼神放飛紙鶴,這才沒好氣地道,“等着吧,我家大人兩個時辰之内必定趕到。”這隻紙鶴被他捂了好久,原打算當成傳家-寶一代一代傳下去的,現在全泡湯了。
圍觀者,包括王家衆人,都已安靜下來,唯獨五花大綁的王公子還在叫嚣,“周大夫,給我一口飯吃吧!周大夫,求你行行好!”一聲接一聲有如魔音灌耳。
周妙音抱住腦袋,心緒煩亂。
無需兩個時辰,隻短短半刻鍾,鬼醫大人就乘坐王府的馬車到得仁心堂。圍觀者見他下來,連忙飛奔倒退,空出好大一片位置,吵嚷聲也似凝固了一般戛然而止。
“大人,您總算來了!民婦給您磕頭,求您救救我兒!”王夫人噗通一聲跪下。
有姝避開她,徑直走到王公子身邊,既不把脈也不問診,隻仔細看了兩眼便擺手道,“擡進仁心堂裏去吧。”話音剛落,仁心堂周圍的空氣就扭曲一瞬,隻能看得見卻摸不着的朱漆大門吱嘎一聲自動打開,露出纖塵不染的前廳。
在圍觀者既敬畏又狂熱的目光中,有姝緩步踏了進去,先把主子安置在主位,怕他冷着又給貼了一張烈火符,這才洗淨雙手。
周妙音锲而不舍地追問,“宋掌櫃,王公子究竟得了什麽病?”
“他并未得病,而是撞了邪。”有姝指尖一抖将凝神靜心符點燃,扔進茶碗裏化成符水,喂給病床-上的王公子。在符水入喉的一瞬間,狂躁的王公子就安靜下來,眼皮微微開合,似乎快睡着了。
兒子已經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王夫人生怕他再鬧下去會力竭而死,見此情景不由心頭大定,暗暗喟歎道:還是鬼醫大人靠譜,早知如此,當初斷然不會把兒子送去周氏醫館,平白耽誤了大半個月。
“撞邪?”周妙音尾音拖長,習慣性地露出懷疑表情,卻又很快收斂。
有姝隻淡淡瞥她一眼就開始畫符,先後畫了兩張,套疊在一起,然後遞給迷糊中的王公子。王公子聳着鼻尖嗅聞,仿佛覺得符箓十分美味,立刻奪過去大口咀嚼,末了狼吞虎咽。
“你讓他吃紙?”不管看了幾回,周妙音還是習慣不了宋掌櫃特殊的治療方式。
王夫人狠狠瞪她一眼,斥道,“你懂什麽?吃了符病才能好!”
擠在門口觀望的路人連連點頭,心道可不是嗎!我們做夢都想求一張鬼醫大人親手畫的符。那足可以當成鎮宅之寶一代一代傳下去!
有姝也不搭理旁人,轉回去撫摸主子指尖,感覺還是熱乎的,心下稍安,叮囑道,“接下來的畫面有些惡心,你潔症嚴重,先去内室避一避吧。”
郕王笑着擺手。有姝又勸幾次終是無果,隻得鋪開符紙繼續描繪,最後一筆剛收勢,王公子就一面打滾一面哀嚎起來,怎麽吃都不見長的肚子竟一圈一圈變大,把衣袍都撐裂了。
“我的娘哎,這是咋啦?要爆了?”
“大人,我兒怎麽了?有沒有事?”
有姝老神在在地吩咐,“擡一口缸來,要釀酒的大缸。離發作還有一會兒,且等着吧。”
王夫人連忙命人去找大缸,圍觀者也紛紛幫忙想辦法,不出半刻鍾就沿街滾來一口,足可以裝下三四個成年人。有姝在缸底畫了一個禁锢法陣,又吩咐王家的仆役把王公子倒吊在大缸上空,末了負手等待。
現場幾百雙眼睛全炯炯有神地盯着待産孕婦一般的王公子,竟讓有姝莫名想起一句話:見證奇迹的時刻到了。果然下一瞬,王公子便張開嘴,發出幹嘔的聲音,緊接着有一團繡球大小的活物沿着他腸胃鑽入喉管,從齒縫中掉入缸底,發出吱吱吱聲響。
“他肚子裏有東西!”
“是什麽?聽叫聲像是老鼠?”
“啊啊啊啊!是人!怎麽會有活人在公子肚子裏?”站得最近的一名家丁差點被吓瘋。隻見掉入缸底的并非動物,也不是蟲子,而是一個四肢枯瘦,肚子卻奇大無比的小人。他滿口利齒,皮膚起皺,眼球赤紅暴凸,正又蹦又跳地往上爬,卻仿佛被什麽力量壓制住,每每跳到半空就砸在缸底,發出骨頭斷裂的咔擦聲。
吐出一個不算,王公子竟又吐出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然後嘩啦啦一陣響,竟噴出密密麻麻一大群,随之而來的是一股極其濃郁的腥臭味,更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聲從缸裏不斷傳出。
堅決不肯走的郕王已是一臉菜色,所幸有姝把咒術轉移到替心符上,否則他現在一準兒發病。張貴欲吐不吐,隻得掏出香帕捂鼻子,就連王公子的親娘都有些受不住,正趴伏在丫鬟肩頭,免得當場癱軟。她哪裏能想到兒子肚子裏竟藏着這麽多妖怪,一大缸啊!成百上千隻!它們究竟是從哪兒來的?會不會鑽進别人體内?
思及此,大夥兒紛紛起了奔逃的念頭,卻又在瞥見雲淡風輕的鬼醫大人後穩住心神,極爲堅強地留下看熱鬧。
周妙音也被吓得夠嗆,卻又在好奇心地驅使下一步一步靠近大缸,想要看個清楚明白。她隐隐猜測,宋掌櫃之前在缸底畫的圖案應當另有玄機,正是因爲那個,這些小人才沒辦法逃出來。但人的肚子裏怎麽可能藏人,又不是寄生蟲!她拉扯頭發,感覺自己快瘋了。
王公子還在嘔吐,每吐出一個小人,氣色就好上一分,直吐了兩刻鍾肚子才徹底消下去,本來骨瘦如柴的身體竟豐潤了些許,青紫的皮膚也變成較爲正常的蠟黃色。
“我兒好了!他好了!”王夫人喜極而泣,緊接着又驚駭不已地問道,“大人,這都是些什麽東西?怎會鑽進我兒肚子裏?”
“是人嗎?”周妙音顫聲補充。
有姝淡淡開口,“不是人,餓死鬼而已。”
現場冷寂一瞬就炸開了鍋,膽小者已經調頭跑了,附送一串凄厲的尖叫,膽大者還在踮着腳尖往缸裏看,表情越發狂熱。不愧爲鬼醫大人,每次出手都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