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造畜

七皇子頗費了一番心思安撫有姝,等他平複下來才入金銮殿面聖。政務處理完畢,就有幾名大臣站出來,說諸位皇子都已長成,爲了穩固江山社稷,是時候冊立儲君,還請皇上多加考慮雲雲。

景帝今年已經五十出頭,這在醫療技術十分落後的古代算是高壽,但他卻覺得自己還能再活個十幾二十年,故而對側立儲君之事頗多抵觸。然也正如大臣所言,在外人看來,他已是垂垂老矣,時日無多,再不冊立繼任者,恐怕很多人會開始左右搖擺,從而導緻朝綱混亂。

他眯眼,視線在諸位已經入朝參政的皇子身上滑過。大皇子乃嫡長子,名正言順,于是露出勢在必得的表情;老三生-母隻是個歌姬,且早已故去,便隻能依附嫡系,此時此刻正看着大皇子,顯然準備擁立對方;老四的生-母是靜妃,出身高貴,母家得靠,有一争之力,卻也懂得收斂鋒芒,如今眼觀鼻鼻觀心,似乎對皇位并無觊觎;老五、老六、老九,幾乎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算計。

景帝面對這群表面孝順溫良,實則虎視眈眈的兒子,忽然感到了莫大的恐慌與疲憊。當一個人不可避免地步入衰老期,尤其他還曾高高在上、呼風喚雨,再要從雲端走下來,哪怕隻是一個勢頭,也足以令他體會到墜入深淵一般的危機感。

景帝很想發火,卻又克制住了,看見安安靜靜坐在一旁,從懷裏掏出一把小梳子,兀自替膝上的小狗打理毛發的老七,這才緩和一點。近年來,他的身體的确大不如前,除了老七、鄧朝山、幾個心腹,再沒有旁人知曉。若非老七幫着處理朝政,諸位皇子怕是早就鬥起來了,哪裏還有現在的太平盛世?

他對老七是極爲放心的:一,他沒有母家可以依靠;二,他沒有康健的身體;三,他沒有野心,除了懷裏的小狗,對任何事都是可有可無。也因此,景帝願意對他和他的小狗稍加縱容。否則,一般的小狗若是穿上堂堂大燕國的親王朝服,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老七,大家都在商談正事,你怎麽給你的小狗梳起辮子來了?朕告訴過你多少次,寵它也得有個限度,你看看你現在,心思全撲在養狗上面,身邊連個暖床的人都沒有。”景帝狀似訓斥,實則滿臉都是無可奈何的微笑。

方才還盯着皇上不放的大臣和皇子們全都轉頭去看端親王,雖已見慣不怪,卻還是覺得啼笑皆非。隻見端親王手裏竟捏着彩綢,慢慢把小狗腦袋兩側的毛發編成小辮兒,垂落在紫金冠兩旁,這下不僅衣着,連-發型都與他自己像了個十成十。

有姝被人盯習慣了,用爪子把眼睛一捂,準備睡上一覺。七皇子沖景帝微笑,“父皇,兒臣就這一個心肝肉,還請您多多擔待。立儲之事與兒臣無關,兒臣聽聽也就罷了。”

諸位皇子陸續沖他釋放善意,均認爲在奪嫡之路上能拉攏這位才能超凡卻又淡泊名利的皇弟(皇兄),便是如虎添翼。

景帝見衆人又把注意力轉了回來,沉吟道,“事關重大,朕還需考慮幾天。老七,你母後甚爲想念你,待會兒去坤甯宮陪她說說話再走。”然而皇後深恨慧妃,又怎會對她的兒子心存善念?還不是爲了給大皇子的未來鋪路?端親王智多近妖、運籌帷幄,且還深得皇上信任與朝臣擁戴,把他拉攏過來,其餘幕僚也就不夠看了。

這等用意,不僅景帝了然,其餘皇子也都心知肚明。景帝雖然疑心甚重,卻也惜才愛才,老七這樣的治世之才,他定然會好好保護培養,然後留給下一任帝王。無論繼任者多無能平庸,隻要有老七在,大燕國總不會差到哪兒去。

皇後把老七叫去,除了拉攏親近,更想把嫡親侄女兒指給他當正妃,好把他綁在大皇子的船上。景帝明明知道她的打算,卻并不加以阻攔,且還極力促成,是不是表明他屬意的儲君是大皇子?

思及此,除了大皇子那一派系,其餘人等皆心緒不定,目光晦暗。景帝仿佛毫無所覺,略交代幾句就親自推老七離開,不忘把大皇子也叫上。

大皇子居嫡居長,于情于理都是最合适的儲君人選,卻架不住他與皇後曾經失寵十幾年,根基不夠穩固。不說各位皇子心裏不忿,便是那些早早站了隊的大臣也都頗有異議,回去之後紛紛開始琢磨對策。

這大燕國的天,怕是要變上一變了。

----

見父皇把自己推到岔路口,轉個彎兒就上了坤甯宮的繁花小徑,七皇子連忙拱手,“父皇,您與皇兄先行一步,兒臣想去看看母妃與皇弟。”

老七就是太過重情,即便慧妃與老八那般對他,這些年來他依然時時去探望,叫景帝極爲觸動。當然,爲了防止慧妃與老八将當年那些醜事宣揚出去,他早已命人在他們的吃食中下了啞藥,雖不至于完全說不了話,卻也隻能發出簡短的幾個單詞。倘若他們提到敏感的字眼,諸如太後、靖國公、亂-倫等等,自然有宮人會上前阻止。

淫-亂宮闱倒也罷了,卻還要添上一條逆亂人倫之罪,事情傳出去不但有辱皇室形象,更會讓百姓對皇族血統産生質疑。素來以姬姓爲榮的景帝斷然不會讓列祖列宗蒙羞,更不會讓先皇名譽受損、死不瞑目,于是隻好犧牲掉慧妃母子。

他沒殺人滅口,隻是把二者幽禁宮中,倘若祖宗顯靈,恐怕還會罵他一句“婦人之仁”。也因此,景帝并不認爲自己做錯了,更不會覺得愧對誰,但見老七如此仁義,卻還是深有感觸。老七越是這樣,他越是恨鐵不成鋼,同時也越發倚重信賴。

“去吧,看一眼得了,免得又被傷到。”景帝滿臉無奈,大皇子也露出同情之色。

七皇子颔首答應,讓小順子推自己去冷泉宮。冷泉宮,顧名思義便是被冷清湖水包圍的宮殿,除了一條鋪設在水面上的遊廊,并無别的出路。進了這裏等于入了囚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除了熬日子便隻能熬日子。

慧妃今年也才三十五六,卻已經雙鬓斑白、滿臉皺紋,看着像個垂暮之年的老婦。她正佝偻着身子,給癱瘓在床的八皇子擦洗。八皇子躺得太久,背部與臀-部-長了一大-片褥瘡,血紅的皮肉滲出淡黃膿水,看着十分觸目驚心。他顯然非常痛苦,不斷捶打枕頭,發出沙啞的低吼,卻喊不出一個字。而僅有的兩名太監卻隻是站在門口冷眼旁觀,并不肯上前伺候。直到看見緩緩而來的端親王,他們才慌了神,一個去打熱水,一個去拿藥。

聽見響動,慧妃露出欣喜的神色,扔下帕子迎出去。

“老啊,你啊啦(老七,你來啦)。”她張口,發出的卻是一串怪聲,隻得羞愧地低下頭去,見老七的小狗正扒拉着四隻爪子,想翻過門檻,立即彎腰去抱。

“别碰他,他自己能行。”七皇子語氣淡淡,眸色卻有些冷厲。他極爲不喜旁人碰觸有姝。

慧妃尴尬地收回手,掌心貼在裙擺上用力摩擦。她記起來了,這雙手剛才還幫老八清洗過褥瘡,實在是肮髒不堪,哪裏能去抱老七的寶貝疙瘩?思忖間,殿内一如往常般傳來老八尖銳地嘶吼,原來小狗已經翻過門檻,徑直跑到内殿去了。

它踩着小碎步走到老八床邊,晃了晃頭上的紫金冠和彩綢小辮,又擡了擡穿着親王袍服的前爪,仿佛在炫耀,然後快速搖着小尾巴,從床尾走到床頭,又從床頭走到床尾,務必讓八皇子看清自己金貴的行頭。

上帝說人有七宗罪,除了天使,每個凡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一點,卻也有一些極爲偏執者會陷入其中,無可救贖。而七皇子已經落入妒忌的深淵,即便外人不去折磨他,他自己也能妒恨欲狂,生不如死。

眼見老七十三歲封王,十六歲入閣,連他的小狗都穿着親王朝服,戴着親王冠冕,在宮中備受追捧。反觀自己,卻隻能躺在床-上苟延殘喘,這與他曾經設想的未來完全不一樣。老天爺是不是把他們的命運弄颠倒了?

他瞪視小狗,恨不能用意念絞死它,卻被匆忙走進來的慧妃擋住。

七皇子抱起小狗,臉色極爲陰沉。老八看向有姝的目光已隐隐觸及他的底線。他在床邊坐下,像往常那樣詢問二人近況,又吩咐兩名太監去禦藥房領些上好的藥材回來。老八的褥瘡再不治就晚了。

不要你假好心!八皇子想罵他,發出的卻是一串啊啊聲,反倒顯得更爲無力,隻能鼓着血紅的雙眼瞪視。

七皇子定定看他,半晌不說話,一隻手輕捏小狗粉-嫩的肉墊,一隻手敲擊桌面,神色極爲莫測。八皇子被看得渾身發毛,明明恐懼到極點,卻還是硬着頭皮叱罵,“看啊啊看(看什麽看)!”

慧妃也很不安,一會兒偷觑老七,一會兒乜着老八,臉色漸漸白了。

七皇子湊到八皇子耳邊,正欲說話,卻立刻閉了氣,然後從懷裏掏出一根熏了龍涎香的手帕,捂住有姝口鼻,淡聲道,“老八,你太臭了,看把我家有姝熏的。”

有姝兩隻前爪抱着主子的手帕,整個腦袋埋了進去,顯然對八皇子的味道很嫌棄。

八皇子氣地吐血,眼睛一再鼓出,仿佛快脫眶了。慧妃連忙替他拍撫胸口,卻也并不敢吱聲。她算是明白了,現在老七的一條狗也比他們兩個加起來金貴。

解開前襟,把有姝塞進去,又用香帕蒙住他口鼻,七皇子這才低不可聞地繼續,“老八,現在朝堂上都在談論立儲之事,本王在想,你是不是有些擋本王的路了?”

八皇子目疵欲裂,也恐懼至極,随即想起什麽,朝他雙-腿看去。七皇子笑而不語,轉臉去看慧妃,“你說本王該不該去争?”

慧妃思忖片刻,眼裏忽然爆出灼亮的光芒。老七從來不是無的放矢之人,他不說,不代表他做不到,他說了,那就代表他一定能做到。兒子有一争之力,爲何不争?兒子當了皇帝,自己就是太後,再也不用在冷泉宮裏受苦了!

複又想起什麽,她渾身僵硬,然後朝老八看去。皇上是天下之主,天下之主必然是獨一無二的,又怎麽能有一個人與他長着一模一樣的臉?即便老八癱瘓了,做不出混肴皇權、偷天換日之事,但他的存在就是對老七的辱沒。老七要争位,首先就得把他除掉。

自己該如何選擇呢?時隔多年,慧妃再次陷入兩難境地,但在痛苦的折磨下,仿佛又沒有第一回那般猶豫不決。

已經想明白關竅的八皇子撐起手臂連連後退,即便磨破了褥瘡痛不可遏,也還是艱難地後退。他終于怕了,原來性命捏在别人手裏,而自己卻隻能任人宰割、求助無門的感覺,竟是如此惶恐而又絕望。

他噙着淚看向母妃,卻發現母妃偏過頭去躲避;看向取了藥回轉的兩名太監,卻發現二人無動于衷,目不斜視。原來冷泉宮早已被老七掌控了嗎?這還不算,他一句話,竟把母妃也制住了!這些年,他之所以不下殺手,恐怕不是因爲仁善,而是留着自己受盡折磨吧?待時機到了,他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的生死。

直到此時,八皇子才悔恨難當,若是早知道老七是這樣一條毒蛇,當年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招惹對方!當個閑散王爺,安安穩穩地活着,那該多好啊!

眼見八皇子竟吓尿了,七皇子這才低低笑出聲來,“老八,方才本王與你開玩笑呢。本王已經這樣了,還争個什麽?”話落沖兩名太監招手,“你們照顧好他,沒有本王的命令,可不許讓他死了。”

二人低聲應諾,表情惶恐。

慧妃追到門外,遙望兒子遠去的背影許久不動。怎會不争呢?怎麽能不争呢?得知這隻是個玩笑,她非但沒覺得松口氣,反而失望至極。待她重回殿宇,八皇子已經被打理幹淨了,正用仇恨而又恐懼的目光注視母妃。

空氣漸漸凝固,心髒慢慢僵冷,曾經親密無間的母子兩,終于無可挽回地走向猜忌與決裂。他們依然活着,卻活得像兩具行屍走肉。

-----

小順子推着主子離開冷泉宮,一路上欲言又止。他極想問問主子究竟有什麽打算,對那個位置在不在意,卻又擔心犯了忌諱。遲疑間,坤甯宮到了,因天氣晴好又未到飯點,皇後提議大家一塊兒去禦花園走走。

看見站在大皇子身後的美貌少女,有姝身上的毛瞬間炸起來,連臉頰兩旁的小辮子都翹了翹。七皇子差點噴笑,所幸及時按捺住了。他把毛團子摁回衣襟,沖諸人見禮。

皇後與景帝既然有意撮合他倆,自然不會站在一旁礙眼,到了禦花園,随意找了個借口就相攜離開。大皇子喜氣洋洋地交代表妹幾句,也走了。少女笑得十分嬌俏可愛,但到底因爲年紀小,收斂不好情緒,眼裏的不甘願多多少少洩-了出來。

“王爺,那處景緻甚好,不如去坐坐吧?”見端親王并不主動開腔,她隻好指着前方的涼亭說道。

七皇子颔首,到得近前,讓小順子在冰冷的石桌上墊了一個柔軟的蒲團,這才把有姝從衣襟裏掏出來,擺放在上面。見少女滿臉好奇,于是溫和道,“天氣有些涼了,直接放在桌上怕凍着他小爪子。”

“王爺果然如傳言一般,對自己的狗十分寵愛。”少女羞澀一笑,心裏卻頗感膩味。她最讨厭的就是小貓小狗,髒、亂、吵,見了就恨不得掐死。尤其是眼前這隻,頭上竟戴着紫金冠,身上竟穿着親王朝服,脖頸上挂着的血色暖玉全大燕隻有一塊,可說是價值連城,不過一個畜生,何德何能?

本來嫁給一個癱子就已經夠委屈了,竟還要與一隻狗争寵,少女心中的怨氣之濃可想而知。但爲了表兄的前程,也爲了家族興旺,她不得不忍辱負重。暗暗吸了口氣,她裝作熱切的模樣說道,“王爺,您這隻小狗好生可愛,我能摸-摸它嗎?”

七皇子笑而不語。

有姝主動上前幾步,小腦袋左偏右偏,小尾巴搖來搖去,烏溜溜的眼珠定定看着少女,仿佛對她十分好奇。再如何心硬如鐵的人,也免不了被他這幅可愛的模樣吸引,更何況涉世未深的少女。

少女眼底的惡感稍減,慢慢伸出手去摸-他腦袋旁邊的小辮,卻不防他忽然炸了毛,張開嘴,發出尖利的吠叫。這變故發生得太快,令少女吓了一跳,差點打翻手邊的茶杯。有姝這才扭着屁-股跑到主子身旁,嘴巴一咧,竟是笑了。

“瞧你那熊樣兒!你能阻止你家主子養别的小狗,還能阻止他大婚不成?他總得有女人,有子嗣吧?”飄在半空的老鬼哭笑不得。

七皇子卻完全沒覺出不對,強忍笑意抱起有姝,在他腦門上親了親,然後才看向少女,嘴裏說着道歉的話,語氣中卻唯有寵溺與回護。少女爲了保持優雅端莊、雍容大度的形象,隻得強行按捺。

二人說來說去都是些套話,極爲枯燥無聊。有姝聽了半晌就耐心全失,順着主子大-腿滑落地面,一腦袋紮進草叢裏。七皇子隔一會兒便看他一眼,隔一會兒又看一眼,完全的心不在焉。當少女絞盡腦汁想出一個比較有趣的話題時,卻見他臉上露出焦急之色,然後掏出一枚玉哨吹響。

哨音十分尖銳,刺得少女頭疼欲裂,她轉頭去看才發現是小狗不見了,幾名太監正在花叢裏尋找,此時已急出滿頭大汗。素來是人群焦點的少女,頭一回品嘗到被忽略的滋味,且還是因爲一隻狗。婚前都這樣,婚後又當如何?她微微垂頭,掩飾自己怨毒的目光。

七皇子正因找不到有姝而心中焦急,并未注意旁人,反複吹了幾回哨子,才見有姝從灌木叢裏蹦出來。他徑直跑到少女身旁,先是擡起爪子撓她小-腿,待她垂頭看來,才把嘴裏的東西放在她拖曳于地的裙擺上。

少女仔細一看,竟是一隻巨大的黑殼獨角仙,正晃着獨角與節肢,順着裙擺往上爬。養在深閨的嬌嬌女,哪裏有不怕蟲子的?她失聲尖叫,蹦跳而起,想拍又不敢拍,隻能向周圍的宮女求助,“來人啊,快把這隻蟲子拿下去!救命,救命啊,它快爬上來了!”

一群宮女蜂擁而上,手忙腳亂地拍打。

見有姝轉身跑進花叢裏,露出一個小腦袋沖自己龇牙咧嘴,七皇子除了扶額苦笑,竟是無可奈何。然而,發覺有姝對自己懷着同樣強烈的占有欲,他内心深處又不免湧上一股甘甜。

罷了,他闖禍,我來善後,這本就是當主子的責任。七皇子如是告訴自己,然後颠倒黑白地道,“看來有姝很喜歡方小姐,不然也不會把最心愛的蟲子送給你。當年本王收到他送的甲蟲時也吓了一跳。”

“是啊是啊!小貓小狗遇見喜歡的人都這樣。”小順子也跟着打圓場。但他話音剛落,就見王爺的臉色沉了沉,也不知哪句話說得不對。

少女哪裏會相信他們的鬼話。她方才分明看見那隻狗笑了,是幸災樂禍地笑!它絕對是故意的!不行,一定得想辦法治治它!

這邊廂雞飛狗跳,那邊廂,有姝已順着草叢出了禦花園,朝廣陵宮跑去。想當年他抓掉小姑娘一根頭發,先是藏在爪縫裏,後來收在雙雪殿,再後來又用荷包裝好,埋在廣陵宮的花圃。如今他想恢複人身,還得靠這根頭發找人。

老鬼跟在他身後,絮絮叨叨地數落,“你啊,可得趕緊把人找到,然後解除妖法,否則再過幾年就真的無可救藥了!你自己沒發現嗎?你那性子越來越像狗了!哪裏有人會随随便便把蟲子叼在嘴裏,也不嫌惡心!”

想當年,有姝吃過的*食物與變異蟲獸不知凡幾,又怎會嫌棄一隻獨角仙,但這些屬于隐秘,不能告訴旁人,便隻得裝作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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