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其他人并未看出他的失态,哄笑道,“可不就是你嗎?你爹娘給你取了個好名字,竟與宗聖帝的心上人一模一樣。怎麽?你竟對這些傳聞一無所知?也太孤陋寡聞了些!”
有姝這才意識到,除了自己,世上再沒誰會知道他來自于六百年前。也就是說,他們口裏的,名叫有姝的宗聖帝的心上人,其實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須臾,薛望京的話就證實了他的猜測。
“聽說這位名叫有姝的少年乃宗聖帝親手撫養長大,不但容貌絕世,才華亦獨步天下。他長到十五六歲時,宗聖帝已對他情根深種,愛之若狂,卻又因爲身份地位的差距而幾番蹉跎猶豫。當他終于登上帝位,也不知因爲什麽緣故,他的心上人竟不告而别,從此再未回轉。”薛望京以爲有姝與傳聞一樣,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不知道這些野史很正常,故而簡單解釋了一下。
旁邊有人跟着唏噓,“關于少年離開的原因,其實坊間頗多傳聞,都說是宗聖帝的第一心腹,時任禁軍統領的趙川(阿大)因嫉妒少年得寵,這才使計逼走了他。故此,便是趙川幾次在戰場上救了宗聖帝的性命,他一生也未得到宗聖帝重用,最後死得十分凄涼。宗聖帝不愧爲萬世雄主,竟連男子也爲他神魂颠倒、争風吃醋。”
“然而他傾心那人,卻再也尋不見了。”又有人喟歎道,“他便是開創了那等不世偉業,卻也一輩子過得勞形苦心、萬念俱寂,聽說死時長呼有姝名諱,眼睛望着城門的方向,無論如何也閉不上,便是幾位皇子反複去拭,依然會在下一秒睜開,最後無法,隻能就此下葬。”
對于這段野史,每個人都知之甚詳,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紛紛給見識粗陋的有姝講解。
“知道那時候爲何不宵禁,爲何不封閉城門嗎?因爲宗聖帝想讓有姝無論何時回來,都能第一時間入城。所謂‘我的城門永遠爲你打開’就是這樣的吧?霸皇、霸皇,果然霸氣。”
“還有,那時候大明皇朝每一座城市的城門口都張貼着有姝的畫像,但凡看見與有姝長得相似者,守衛便會第一時間呈報上峰,上峰又呈報朝廷。偌大一個皇朝,橫跨九大州,又囊括七國版圖,将消息傳入宗聖帝耳内卻隻需三日夜。這在現在是不可想象之事。”
“對,聽說當時爲了遞送消息,有急足一日功夫跑死八匹千裏馬。”
“宗聖帝十七次禦駕親征,其實并非爲了鲸吞他國,而是收到有關于心上人的消息,想要親自出去尋找。在一次大戰中,西蠻利用某個與有姝長相仿佛的人将他誘入殺局,竟差一點得逞。可見爲了有姝,他連性命都能豁出去。”
“數天下癡情人物,當屬霸皇第一。要我說,他之所以盡滅七國,收攏九州,最大的可能就是爲了方便尋找有姝。你要知道,若有姝跑到别的邦國,他手段再厲害也觸之不及。”
這個觀點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同,大家一面飲茶一面嗟歎。都說英雄無情,這話卻是錯了,宗聖帝既不負江山垂愛,亦不負百姓期待,對自己的心上人同樣癡情不悔,哀感天地。然而他終究還是差了一些運氣,竟到死都未等來所愛之人,也不知那位名叫有姝的少年究竟去了哪兒,又曾遭遇過什麽。
有姝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神,紛亂道:原來當初不是主子趕我離開,而是阿大自作主張?原來主子并未忌憚我,疏離我,而是等了我一輩子?原來主子臨死還呼喚着我的名字,因爲太過不甘心,竟連眼睛都閉不上?
我究竟誤會了什麽?又錯過了什麽?
有姝如遭雷擊,剖心泣血,掙脫九皇子鐵鉗一般的懷抱,急急走到窗邊反複查看那幾塊地磚,想象主子站在此處,苦苦守候自己歸來的情景。他心中一定很是焦慮,所以走來走去無法平靜,所以才會将如此堅硬的岩石一一磨平。
這樣想着,有姝也嘗試性地在地磚上來回走動,不知何時竟淚流滿面。他多麽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好叫他重新回到六百年前的上京,從城門而入,向主子招手。他若是看見自己,定然會扯着唇角淺笑,那模樣該何等俊美,何等溫柔?
有姝已無法再想象更多,捏着拳頭,抵着胸口,好半天喘不過氣。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未知,也不是死亡,而是永無止境的等待。他向來與主子感同身受,所以此時此刻,竟快要被那絕望等待的苦痛壓地窒息。
九皇子本就不愛聽宗聖帝的事迹,但見少年頗感興趣,也就沒有阻止。現在,少年忽然流下串串眼淚,且臉頰漲紅,胸口起伏,脊背佝偻,仿佛随時會暈過去,他頓時心急如焚,連忙走過去将他抱入懷中拍撫。
“有姝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趕緊坐下,喝口水。”
他試圖将少年扶到桌邊,少年卻死死掐住他手臂,呢喃道,“對不起,我竟不知,我竟不知……”
九皇子越發擔憂,低聲道,“你沒有對不起我,快坐下歇會兒!你臉色很難看。”
有姝擡頭看他,表情木然,眼中卻湧-出更多淚水。他後悔不該問也不問一聲就一走了之;他後悔不曾多給主子一點信任。他後悔的事太多太多,但六百年光陰已被蹉跎,便是主子輪回轉世,所有的懊悔都已成爲過去,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思及此,他不禁悲從中來,投入主子懷抱嚎啕大哭,嗚嗚咽咽的哭聲叫人聽了也忍不住眼眶發酸。九皇子雙眼绯紅,心中絞痛,卻因從未安慰過人,竟不知該如何應對,也不知少年究竟爲何哭得如此哀傷難過。
薛望京尴尬道,“趙小公子果然心腸柔軟,聽了霸皇的故事竟被感動哭了。”
有人不以爲然道,“怎麽跟個娘們兒一樣?多大點事兒就哭哭啼啼!”
“閉嘴!不會說話給本王滾出去!”九皇子本就心情煩躁,聞聽此言發指眦裂、怒火中燒,若非緊緊抱着少年,當真會将那人一腳踹下望川樓,讓他魂斷忘川。
那人吓了一跳,連忙縮着腦袋躲到角落。旁人也就更明了少年在九殿下心中的地位。若是換個男人像少年這般莫名其妙啼哭,九殿下定會命随從堵住他嘴巴打一頓,要麽就削了下邊那玩意兒,讓他當個真正的娘們兒。這種事發生過不止一次。
然而現在,九殿下非但不覺得厭煩,還感同身受,一面紅着眼眶拍撫少年,一面語無倫次地安慰,“哭什麽,不過一段野史,真的假的都不知道,你就陷進去。你傻不傻?你如此靈心慧性,怎麽看也不傻啊,快别哭了,否則,否則……”否則我也要哭了。
“是真的。”有姝一邊哭一邊打嗝。他太難過了,隻要一想到自己傷了主子的心,就恨不能宰了自己。
“是真的又如何?都與你無關。況且我并不覺得宗聖帝可憐。能把七國一一誅滅的皇帝,卻連自己的心上人都保護不了,落得個孤寂一生的結局亦是自作自受。若換成是我,必不會讓心上人離開須臾。我會牢牢拴着他,爲他杜絕一切陰謀算計,并将世間最美好珍貴的東西一一捧到他面前,讨他歡心。”九皇子語氣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嘲諷,更有許多不爲人知的向往。
旁人都說他爲宗聖帝轉世,但他卻極其看不上這位先祖。連最心愛的人都看不住,還當什麽皇帝?當真是廢物!
有姝沒想到現在的主子對以前的自己竟是不屑一顧的,不免有些驚訝。他擡頭望去,眼中雖還冒着淚珠,一時間卻忘了啼哭。
趁着這會兒功夫,九皇子連忙替他抹掉眼淚,命令道,“乖,别哭了。野史都是道聽途說,真的假的都已經過去,又何必再反複思索傷神。”
有姝最聽主子的話,又因心中愧疚,更不敢令他厭煩,連忙收起眼淚,但悲痛的情緒還未平複,不免一個接一個地打嗝。九皇子端起茶杯稍稍吹涼,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幾口,目中滿是憐愛。
薛望京等人見事态總算控制住了,這才命随從去催菜。店小二很快端着托盤進來,将熱氣騰騰的飯菜擺放在桌上。有姝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愛吃東西,立刻端起碗扒拉飯粒,邊吃邊打嗝。
九皇子暗覺好笑,左手拿着茶杯右手拿着筷子,一面給少年喂水一面替他夾菜,自己一口也來不及吃。
窒息的感覺過去,有姝才察覺不妥,連忙幫主子盛飯布菜,伺候得十分細心周到。他已錯過六百年光陰,不想再錯過現在的重逢。
九皇子被人從小伺候到大,一直覺得理所當然,但現在卻滿足極了,隻要是少年夾的菜,他都盡數吃掉,胃口大開。
正所謂時移世易,即便是同一個靈魂,轉世重生後依然是不同的個體。他們有各自的家人,各自的成長經曆與記憶。有姝參照主子以前的習慣布菜,卻并不知道九皇子已經不愛吃這些東西了。
薛望京本想提醒幾句,見他二人一個夾得勤快,一個吃得歡實,也不就不敢多嘴。
趙玉松看似神态悠閑,實則早已手握成拳,憤恨不已。什麽叫‘會牢牢拴着他,爲他杜絕一切陰謀算計,并将世間最美好珍貴的東西一一捧到他面前,讨他歡心’?說這話時,九殿下的眼睛自始至終盯着有姝,神情亦莊重的似在宣誓一般,仿佛有姝就是他的心上人,而爲了有姝,他可以付出一切。
這所謂的“一切”包括什麽?權勢、地位、寵愛?大伯本就是個蠅營狗苟的小人,兒子得了寵,豈不越發肆無忌憚?及至那時,兩房嫡系該如何自處?趙玉松咬了咬牙,忖道:趙氏宗族絕不能出一個不知廉恥的娈寵,一個不學無術、賣弄姿色的佞臣。回去之後我就将此事告知祖父,讓他定奪。
雖然想得大義凜然,但他心中的嫉恨卻遠遠多過對宗族聲望的擔憂。
與此同時,有姝和九皇子已吃掉兩碗飯,正準備添第三碗。薛望京見飯菜消得很快,便沖站在門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讓他再去點幾道。難得九殿下心情這般好,胃口也大開,今兒定要讓他盡興。
門一開,外面就傳來一陣吵嚷聲,原是天南地北的舉子正在樓下辦文會。再過一月就是三年一度的會試,會試之後又是殿試,若能得中,立刻就能跻身上流,他們自然心懷期待,欲大展身手。
文會既能讓自己揚名,又能試探出對手深淺,若偶然遇見一兩個貴人,或能得到提攜重用,故此,最近一段時日,上京各處酒樓茶莊均熱鬧非凡。其中又以望川樓最受舉子青睐,蓋因此處乃九殿下慣愛逗留的場所。聽上京舉子們說,若來望川樓用膳,十次裏面至少會遇見殿下九次。
今兒個,也不知這些舉子們運氣是好是壞,遇是遇上了,但人家美人在側,根本沒有心思去關注文會。
趙玉松見九殿下對外面的高談闊論無動于衷,正覺失望,心道待會要不要起個頭,邀殿下去一展文采?卻在這時,他的小厮捧着一個竹筒入内,附耳低語幾句。他大喜過望,等九殿下吃飽喝足,伺候着有姝擦嘴淨手的片刻,拱手道,“殿下,家父前一陣兒尋到一副無名居士的字畫,您給掌掌眼?”
“哦,無名居士的字畫你爹也能弄到,當真好運氣!殿下最愛收藏他的作品,快點擺出來讓大夥兒鑒賞鑒賞。”薛望京挑眉而笑。衆人也都紛紛附和。
有姝這才想起爹娘交代的任務,一聽此人字畫是九皇子的心頭好,連忙轉頭去看趙玉松,懵然無知地問,“無名居士是誰?”
他向來便是如此,不懂就問,不會就說,從旁人處得到答案便默默記在心中,以擴展知識儲備,從不會不懂裝懂,更不會懂裝不懂。
衆人先是愕然,繼而好笑,當着九皇子的面又不敢表露,把臉都憋紅了。
趙玉松心中一陣快意,賣弄道,“無名居士是大明時期最富盛名的書畫家。他既不愛畫山水,亦不描繪花草,平生隻臨摹人像,常常拿着一塊木闆滿大街遊蕩,将遇見的每一個人刻出來。時人嘲笑他癡傻,粗俗,不入大流,他卻堅持不懈。從十六歲刻畫到五十歲,眼看快行将就木,宗聖帝卻忽然發下皇榜,征召擅畫人物的畫師。原來,他想把心上人的臉龐描繪在紙上珍藏,每每動筆之時卻因情到深處無法自控,竟覺怎麽畫都及不上心中那人的萬分之一,又害怕年深日久将他遺忘,這才……”
“啰嗦什麽,說重點!”見有姝眼眶又紅了,幾滴淚珠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九皇子立即呵斥,表情很不耐煩。
趙玉松臉色一白,急促道,“這才昭告天下,尋找畫師。無名居士應-召入宮,僅憑宗聖帝口述就将那人的一颦一笑描繪的活靈活現,惹得宗聖帝龍心大悅,并親口冊封他爲天下第一畫師。他平生畫作全被宗聖帝收藏,又在戰火中焚毀,流落到市井中的極其稀少。”話落打開竹筒,将一幅微微泛黃的畫卷鋪開在早已擦拭幹淨并墊着毛氈的桌面上。
九皇子垂眸一看,果然是一幅肖像畫,卻不是他期望中的那個人。誰都不知道,他之所以收藏無名居士的畫冊,并非出于喜愛之情,亦不是附庸風雅。他隻是想看一看,那位名叫有姝的少年究竟長什麽模樣。雖然皇室中保存了一幅畫卷,卻早已墨色盡褪,徒留一個輪廓。
幼時,他常常盯着輪廓發呆,然後莫名流淚,及至長大方略有好轉。然而他對完整畫像的執着從未消失,但凡哪裏傳出疑似無名居士的作品,便會命人去搜尋。他想,或許某一天能偶然得到一幅有姝的畫像,以解心中疑慮。
但現在,他忽然就失去了興趣,也不再想要探究那位傳說中的絕世美人到底長什麽樣。他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有姝,他很好,世上僅此一個。
九皇子本打算草草看幾眼就還回去,卻見有姝撲到自己身邊,目光灼灼地盯着畫卷,仿佛很感興趣,便又改了主意,指着幾處細節開始講解,最後搖頭道,“筆觸不夠圓融、紙張有做舊痕迹,且落款最後一筆沒能收住,可見這是一幅赝品。”
趙玉松大失所望,想到父親白白花出去的五千兩紋銀,心中更是肉疼。
有姝學習能力很強,仔細聽了一會兒,又将種種鑒别方式記在腦海裏,準備回去跟爹娘要錢買一幅。若是能找到一幅真迹送給主子,他應當會很高興吧?至于自家老爹想調去揚州之事,早就被他抛到九霄雲外。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敲擊聲,原是一群舉子聽說九殿下在此處用膳,竟不請自來。他們彎腰作揖,态度恭敬,再三請求與殿下論策,又言殿下的書法獨步天下,無人能及,很想見識一番。
九皇子本想攆他們走,卻見有姝正用崇敬而又灼熱的目光盯着自己,虛榮心瞬間暴漲。
“罷,請他們進來。”他擺手揮袖,姿态潇灑,也不與幾人過多叙話,鋪開一張宣紙筆走遊龍。舉子們欣喜若狂,連忙圍攏過去觀看,樓下衆人聞聽消息也都紛沓至來,叫好不斷。
舞文弄墨時的九皇子,仿佛與六百年前的主子重合,卻也有不同之處。那時的他無人搭理,便是驚才絕豔亦要處處藏拙。現在的他可以盡情揮灑,恣意放縱,該笑的時候暢快大笑,該怒的時候怒發沖冠,縱使鋒芒畢露,縱使陰晴不定,亦能受到所有人地吹捧與敬仰。
而更爲不同的是,現在他的身邊,已經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看看幫主子磨墨的薛望京,又看看幫主子壓紙的趙玉松,早已被擠到人群外圍,隻能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的有姝終于認識到一件極其悲哀的事——無論他多麽愧疚,無論他多麽想去彌補,重新活過一回的主子已然不需要他的愧疚,更不需要他的彌補。他唯一能爲他做的,大約隻剩下靜靜走開,默默守護。
思及此,他揉了揉通紅的眼眶,悄然離去。
九皇子感覺到有人正用狂熱的目光盯着自己,而且站得極近,連呼吸都一道一道噴在自己側臉。他一直以爲那是有姝,故而寫得更爲投入,待一幅狂草書就,果然聽見周圍人頻頻發出驚豔的抽氣聲。
他接過太監遞來的濕帕子,一面慢條斯理地擦手,一面勾唇朝站在自己身邊的“有姝”看去,想從他口中得到幾句熱烈的贊美,卻不防看見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你不是有姝!”他愕然,繼而在人群中反複搜尋,慌亂無措地喊道,“有姝,有姝,你在哪兒?有姝!”
他發瘋一般推開人群,卻再也找不見心愛的少年,先是臉色煞白、搖搖欲墜,後又快步走回雅間,将自己平生寫得最好的一幅字撕成碎片。
“有姝什麽時候走的?連個人都看不住,本王要你們何用?滾!都給本王滾出去!”他面容猙獰,臉色鐵青,恨不能抽-出腰間佩刀,将這些礙眼的人砍成肉泥。
桌椅、筆墨紙硯等物盡皆被他打碎,發出乒呤乓啷的巨大聲響,駭得衆人連連後退、逃之夭夭。薛望京等人不敢走,隻得守在門外急眼,還沖侍衛首領比劃了一個砍脖子的手勢。
明知道這位主兒看上趙小公子,還不把人盯牢了,怎麽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侍衛們也很冤枉,當時人那麽多,他們擔心其中混入刺客,自是萬分戒備,又哪裏有空閑去注意趙家公子?這群人也是心大,爲了露臉,竟把殿下-身邊的貴人無端端擠走,這回殿試誰也别想得中。
九皇子瘋魔了一陣才堪堪回神,連忙沖出去滿大街尋人,尋不到又跑到趙府,卻得知有姝還未回轉,便又順着原路去找,終是與心上人擦肩而過,及至下鑰方被仲康帝派來的侍衛綁回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