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回不去了嗎?”想起六百年前的那些人,那些事,有姝心中不免怅然。雖然主子厭棄了他,但幾次救命之恩卻并非作假,而且他之所以能安然活到現在,靠得也全是主子的,主子的……
思及此,有姝面皮微微一紅,将有關于宗聖帝的那一部分史記挑出來認真誦讀。
在史官筆下,宗聖帝毫無疑問是大明皇朝最偉大的帝王,他的鐵騎踏遍九州,盡滅七國,令東西大陸縱橫貫通,來往無礙。他在位時從不關閉城門,亦不宵禁,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生活十分富庶安定。在有生之年他曾十七次禦駕親征,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又被時人稱爲“戰皇”,敵國将領聽見他的旗号莫不聞風而逃,肝膽俱裂。
他勵精圖治,壯大邦國,開創了大明皇朝萬世偉業,然而自己卻終身未娶,也未曾留下一子半女。據史學家推測,他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爲一次與西陲蠻族對戰時傷了根本。所幸他并不重視血脈,亦對皇權無所留戀,竟過繼了十八名宗室弟子爲後嗣,且悉心培養。
然而他駕崩之時卻沒留下傳位诏書,亦不交代遺言,已成長得十分出色的皇子們陷入内鬥,将一個強盛皇朝拆分成九個小邦國,且連年内戰,争鬥不休。打那以後,大明皇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九國争霸時代,九國均自诩正統,互相吞并,又變成五國并立。
而現在的夏啓朝,便是五國中較爲強盛的一國,國主以姬氏後人自居,還揚言要光複先祖的皇圖霸業。
在史冊的最後一頁,筆者留下一句感慨:以萬世孤獨鑄萬世偉業,宗聖帝何其悲哉,何其壯哉!
在波瀾壯闊的文字中,在震古爍今的成就中,卻仿佛暗藏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與遺憾。
看到這裏,有姝合上史記,長長歎了口氣。主子過得很好,又似乎并不好,然而不管怎樣,他是絕不會希望自己留在他身邊的。都說帝王多疑,早晚有一天,自己的能力會成爲覆滅兩人關系的導-火-索,與其走到那一步,不如在最親密的時候分離。倘若有朝一日-他想起自己,那些忌憚和懷疑大約已經消失,而美好的回憶或許能換得他一個溫柔淺笑。
想起主子微笑的俊雅容顔,有姝眼眶紅了紅,又很快隐去。緊接着他又想起宋氏,便在史冊中翻了翻,原本并不抱什麽希望,卻沒料上面竟果真有她的名諱。主子待她很好,不但賜她一品诰命,還爲她養老送終。正是因爲下葬之日主子親自操辦了祭典,史官才爲宋氏添加一筆,否則像她這般的尋常貴婦是沒有資格載入史冊的。
有姝很感激,卻也有些難過,将剛寫好的平安信扔進火盆裏燒掉,但願宋氏在九泉之下能夠看見。他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經曆的一切是一場騙局,人能作假,鬼卻不會配合。
遇見趙家仆役時他就發現這些人的服裝與大明皇朝迥然相異,袖口收緊,衣擺裁短,整體風格更趨近于胡服,來往鬼怪亦是如此。服飾的變化最能看出時代的變遷,他記得當年與主子回上京時也曾路過臨安府,那時百姓可不是這樣穿的。不過一年時間就改換日常服飾,這在現代有可能發生,在封閉守舊的古代卻絕無可能。
有姝掏出藏在貼身衣服内的銀票,感覺懊惱極了。時光變遷,時移世易,他的家财萬貫盡皆化爲烏有,且還成了一個身無分文、來曆不明的窮光蛋。夏啓朝雖然以姬氏正統自居,但想也知道,官府肯定不會承認六百年前的戶牒和路引。
沒有銀子,沒有身份,沒有路引,吃遍天下的願望算是泡湯了。有姝撓頭,心道自己怎麽總是如此倒黴?
恰在此時,方才那隻小鬼回來了,爲難道,“大人,您讓小的幫您找誰?小的或許聽錯了。”
“我讓你找趙有姝。”有姝将史記一本一本放回原位。
“可是,您不就是趙有姝?要不小的幫您找一位鬼醫?”
有姝,“……”
屋内安靜片刻,有姝又道,“罷了,你給我找幾樣東西過來。朱砂三錢、壁虎一隻、螢火蟲二十隻,現在就要。”
小鬼兀自念叨了一會兒,确定記牢了便消失不見。片刻功夫,便有一隻黑貓銜着一隻壁虎入内,又有許多螢火蟲在陰風的驅趕下鑽入放置在桌上的一個琉璃瓶裏,最後,小鬼才從牆縫中閃身而出,遞上一個油紙包。
有姝也沒閑着,在屋裏翻找了半天方在枕頭下發現幾根頭發。他将朱砂和螢火蟲碾成碎末并調成糊狀,又将頭發燒成灰撒進去,最後制成一種深紅色會發光的古怪液體。所幸趙家是官宦之家,保存有臨安府地圖,尋人之事也就更爲便宜。
他将地圖鋪在桌上,用毛筆沾了少許液體,沿着臨安府城牆畫了一個法陣,最後一筆落下,本就微微閃光的法陣忽然暴亮,緊接着又迅速熄滅。
成了!有姝第一次畫尋人法陣,沒想到這麽快就起了作用。他立即用針刺破壁虎腹部,取出一滴鮮血,滴落在法陣中央,口裏念念有詞。鮮血并未滲入紙張,而是像珠子一般滾動起來,數息後,它在地圖的某一個位置停住,然後化爲一個小小的箭頭。
有姝定睛一看,血珠赫然停留在趙府,且箭頭确确實實指着自己。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陣法出錯了?他不信邪,又試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小鬼定定看他幾眼,心道大人雖然法力高強,但腦子似乎不怎麽夠用。自己找自己,也是沒誰了。
“這個不準,換一個。”反複試了五六遍,有姝終于放棄。他将血珠抹幹淨,然後取出一塊白布,迅速紮成一個有手有腳的小人,又在小人腹中藏了幾根頭發。
做到這裏,他頓了頓,問道,“你知不知道趙有姝的生辰八字?”
小鬼并非趙家家奴,而是這座宅邸上、上、上任主人的仆役,死了已有五六十年。趙家人住進來那天,他就開始在各房晃蕩,也親眼看着趙有姝從垂髫小兒長成少年郎,哪裏會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擺在何處?
“大人稍等,小的去您母親屋内看看。”小鬼剛跑出幾步,又轉回來谄笑,“大人放心,小的必不會沖撞夫人。”
片刻功夫後,他帶回一張宣紙。有姝接過一看,不禁皺眉。怪事,除了年份不同,趙有姝的生辰八字竟與他一般無二,具體時辰更是分秒不差。
難道又是巧合,但世上怎會有這麽多巧合?有姝雖心中猶疑,卻還是将生辰八字疊成三角小包,與頭發一起塞入布偶腹内,然後擺放在法陣中央。他換了一種咒語,剛念數息,就見小人忽然直立,邁開小-腿步步行走。
這次卻不是找人,而是讓趙有姝自個兒走回來,若是離得不遠,想來再過幾個時辰就會到。然而有姝再次失算,小人走幾步,他也跟着走幾步,直至身不由己地撞到桌沿才作罷。
小人似被什麽東西阻礙,小-腿-兒邁啊邁,就是停留在原地無法動彈,有姝也無可奈何地跟着它一起往桌沿撞。
腰都撞青了他才停止吟誦口訣,臉色變得十分糾結。幾次施法都表明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之前的趙有姝,似乎,正是他自己?但是怎麽可能呢?自己六個月前還待在山上。
又如何不可能?山中六月,世上卻已六百餘年!在這個詭谲莫測的世界,什麽怪事不會發生?有姝試圖用空間折疊、空間跳躍、二十六維空間等理論去解釋這一現象,最終卻弄得自己更爲混亂。
小鬼也淩-亂了,沒見過有人找自己找得如此津津有味,前後竟施法八-九次才甘心。大人這是嫌日子過得太無聊,給自己找樂子?
有姝沒找着樂子,反整出一堆煩惱。然而他是那種得過且過的人,今日之煩惱絕不帶到明日,天色這麽晚,還是洗洗睡吧。他将東西收拾幹淨,吹滅蠟燭,頭一粘枕便睡死了。
小鬼無語片刻方悄悄遁走。
翌日,有姝在一陣大吵大鬧中醒來。隻見一群拿着鋼刀的捕快正與一群拿着棍子的仆役在院外對峙,而他的新任爹娘雙雙堵在門外,叫嚷道,“想把我兒抓走,除非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
這是來抓人了?昨日有姝便知道“趙有姝”有官司在身,卻并無緊迫感,目下,發現自己很有可能就是“趙有姝”本人,才一下子清醒過來,赤着腳跑到門邊張望。
趙知州和王氏連忙将他往背後塞,說什麽也不讓他露頭。
捕快們不敢得罪趙家,卻也不敢違抗太守之命,爲難道,“趙大人,您還是盡快把令公子交出來吧。太守大人已寫好折子,您若是徇私枉法,他便要向上頭奏禀此事,屆時不止令公子遭殃,您這一身官服怕也保不住了!”
胖成球的趙知州立馬脫掉官帽,叫嚣道,“不交就是不交,拼着這身官服不要,你們也别想把我兒抓去!”
這也太不可理喻了,還是父母官呢!捕快心中頗爲不齒,待要繼續勸說,卻聽屋内傳來一道悅耳至極的嗓音,“那個,你們是以什麽罪名抓我?”
“自然是殺人罪!”捕快十分不客氣。
“抓人,尤其是官宦之子,必須證據确鑿。你們找到屍體了嗎?”有姝昨晚不但看了史記,還順便翻了翻夏啓朝律令,知道官宦之家享有特權,在無确鑿證據的前提下是絕不可抓捕入獄的。這便是封建皇朝,特權階級的好處。
捕快啞然片刻才道,“屍體并未找到,但我們有死者母親的證言。”
“片面之詞不可盡信,我便是告她一個污蔑訛詐之罪也是可以的。沒有屍體就不能證明人死了,人沒死,你們有什麽資格抓我?回去吧,我要吃早飯了。”有姝從趙知州和王氏中間探出一個頭。
捕快又氣又急,卻也說不出什麽,隻得帶着人悻悻離去。趙知州和王氏一左一右摟住兒子,好一頓誇。
都攤上謀殺罪了,父母卻還毫無底線的包庇縱容,若是放在現代,早被曝光并噴死,但有姝卻不覺得哪裏不對。他長在末世,本就沒形成正确的是非觀與正義感,非但不覺得趙氏夫婦有錯,還感到十分理所當然。倘若真的把一個人愛到骨子裏,那麽無論他犯下何種過錯,大概都是值得原諒的吧?
有姝沒愛過什麽人,自覺也沒被人愛過,且兩世的父母都對他不聞不問,乍然遇見趙氏夫婦這般寵溺無極限的,竟覺得舒服極了,也快活極了。他想,在找到“趙有姝”之前便一直留在這裏吧,反正也沒地方可去。
很快他就發現,趙家果然是天堂,便是早餐也做得十分豐富,光餃子就有五六種,灌湯包子、小籠包子、生煎包全擺在離他最近的位置,最後,丫鬟竟還端上一碟紅燒肉。
與主子一塊兒吃飯時,這是絕不許出現在早膳裏的菜肴,因爲太油膩了。
有姝愛吃肉,頓頓想吃,餐餐不缺,但在主子的逼-迫下,不得不養成早上飲食清淡的習慣。現在沒人管他了,且趙父趙母還極盡縱容,有姝腮邊的小酒窩一露出來就再沒收回去過。一頓飯吃得酣暢淋漓,感覺剛咽下去的飯菜已頂到喉嚨口,他才作罷,仰躺在椅子上打嗝。王氏笑眯眯地幫兒子揉肚子,趙知州則交代仆役看好少爺,自己溜溜達達上衙去。
趙家的日子舒坦是舒坦,有姝卻沒忘了正事。“趙有姝”身上還攤着人命官司,他總得想辦法解決,否則說不定會被抓去坐牢。按照夏啓朝律令,殺人者須得償命,官宦子弟可罪減一等,卻也要流徙千裏。
流放之地大多偏遠苦寒,做苦工倒沒什麽,關鍵是吃不飽!一想起餓肚子的滋味有姝就害怕,食物消化後趕緊回到前院,将小鬼找來,“你去幫我打聽兩隻鬼,新鬼,一個叫孫喜鵲,一個叫方勝。他們是孫家坳村民,落入亂水河中,若是死了,應該在河畔附近徘徊。如果在那處找不見,你便把二人的生辰八字打聽清楚,最好再分别弄兩根頭發回來。”話落将一枚陰陽元氣符遞過去。
小鬼得了符箓十分歡喜,連忙出去打聽消息。他本就有五六十年道行,在兩枚符箓的加持下又增二十年,在臨安府也算得上一号鬼物,手底下自然有許多小弟可供驅使。
不出半日,他就匆匆回轉,禀告道,“大人,小的将亂水河上上下下摸遍了也不見鬼影,想來他們應該沒死。喏,這是您要的東西。”話落雙手呈上兩張紙,紙裏各夾着幾根頭發。
人沒死,事情就好辦了。有姝心頭大定,擺手遣退小鬼,又将昨夜沒用完的液體拿出來,各取一根頭發燒掉混入其中,重新畫一個法陣,末了滴兩滴壁虎血尋人。鮮紅血珠很快滾在一起,最後停滞在臨安府與湖州府交界的一座名爲窯嶺的山上。
有姝迅速翻看府志,發現窯嶺占地面積十分廣袤,且常有猛獸出沒,并非理想的藏身之所。這二人一個是弱質女流,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且還帶着傷,如何在亂水河中活下來?再者,他們上岸後身體狀況必定堪憂,卻不悄然返城尋求家人幫助,反往深山裏跑,這是逃難還是尋死?或許他們是害怕被趙有姝找到,然則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命他們陷害趙有姝。
若他們總躲着不見人影,官府自然有千萬個理由将兇手捉拿歸案,而趙家也會跟着受累。
有姝察覺事态嚴重,正準備讓小鬼去尋人,外面跑進來幾個仆役,二話不說,扛起他就往後角門跑,邊跑邊急道,“少爺不好了,那二人的屍體方才找到了,官差如今正在路上,眼看就快來了。夫人讓奴才們趕緊送您去上京,老太爺自然會保您。”
“母親怎麽知道屍體找到了?”有姝淡聲詢問。
“自然是衙門裏有人報信!”仆役急得不行。
逃逸者罪加一等,便是官宦之子也一樣,去了上京,連趙家老爺子亦會牽扯入内。而那兩個人分明沒死,“屍體”卻又找到,這裏面沒有陰謀,有姝打死也不相信。
背後之人不是想對付“趙有姝”,而是通過“趙有姝”這塊跳闆整垮趙家。這已不是單純的訛詐,而是朝堂争鬥。有姝并非真的單純,而是不想考慮太多繁瑣之事,然而這繁瑣之事若攸關性命,他會比任何人都敏銳果決。
“放我下來!我去投案自首,你們去窯嶺幫我找孫喜鵲和方勝。聽着,他們沒死,找到他們之後帶到公堂,我就能脫困。”有姝從仆役肩上跳下來,慎重吩咐。王氏能在這種關頭命他們送自己去上京,可見是家中得用之人,此事交給他們去辦應該沒什麽問題。
從袖袋中拿出兩枚陰陽元氣符,對着虛空晃了晃,他命令道,“領他們去找人,順利帶到公堂後這些就是你的。”
仆役們面面相觑,不知少爺在與誰說話。混在他們中間的小鬼卻歡喜點頭,躍躍欲試,山中鬼怪衆多,耳目靈便,不愁找不到人。
有姝收起符箓,一溜煙往前院跑。他苦練了兩輩子逃生技能,旁人自然追趕不上,待仆役們跑到正廳,少爺已被捕快押走,而夫人則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絕望之下他們才想起少爺臨走前的交代,連忙組織人手去窯嶺找人。
有姝家世顯赫,又一身細皮嫩-肉,太守倒也不曾對他用刑,更何況他的目标本就不是這位小少爺,雖然有點可惜對方沒能擅自逃到京城,把整個趙家牽扯進來,卻也隻能順其自然。他在等,等趙老太爺介入,然後才好将事情鬧大。趙家在朝中根深葉茂、本固枝榮,擋了許多人的路,是時候拔一拔了。
趙知州果然是個兒奴,得知兒子被抓已失去理智,在信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央求老爹出面。他甯願舍棄官服,甯願捱一身剮,也要兒子平安無事。趙老太爺三朝爲宰,自诩智周萬物,卻屢屢敗在這個長子身上。若非幼時太過嬌寵,又怎會将他養成這等不顧大局、肆意妄爲的性子?
現在,趙家要保全的不是他的官服,更不是趙有姝的性命,而是百年聲譽!此事不能管!便是父子兩齊齊獲罪亦不能管。不僅老爺子發了話,家中幾位兄弟也堅決予以反對,并且還怨上了那不成器的一家子。
趙老夫人拍案道,“他們終究姓趙,便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若是有人參老爺一本,不說别的,光一個教子不嚴之罪就能堵死老二、老三的仕途。老爺,爲今之計隻能把老大一家除族,待事情塵埃落定你再周旋一二,保他們不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老二、老三均爲嫡子,趙老夫人自然着緊這二位,又深恨大房一系,早年就想将他們分出去。若那時聽了她的,現在也不會鬧出這等禍事。
老二、老三适時歎氣,仿佛非常爲難,然後眼巴巴地看着父親。
趙老太爺爲長子擦了一輩子屁-股,心中頗感厭倦,又得知許多言官最近正準備彈劾自己,亦很焦慮。他思忖片刻,終是擺手道,“除族之事暫且不提,先看看吧。此事趙家不得插手,便讓官府秉公辦理。老夫這就寫折子請罪,老二,明日上朝你替爲父呈給皇上。”
老二連說“父親受累了”,心中卻對他的優柔寡斷十分不滿。
太守收到趙老爺子寄來的書信,見其言辭懇切、滴水不漏,心道姜還是老的辣,便是最疼寵的兒子也能說放棄就放棄。當然,他們原本也沒指望一下就整垮趙家,能拔掉趙家大房也算有所斬獲。
趙知州在臨安府任職十年,尤其精通庶務,聖上早已關注他許久。這次回京述職之後,他很有可能會被調去揚州任職兩淮鹽運使。鹽政乃國之命脈,權力大,油水重,不僅上面盯得緊,下面幾個皇子也都虎視眈眈,明争暗鬥。偏趙知州不是無縫的雞蛋,自然便被逮着機會的人弄掉了。
有姝這回不僅爲“趙有姝”背了黑鍋,還替趙知州趟了雷,果然是個倒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