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的那一刻,他很害怕,也很後悔。
要是當初,他肯聽那位女神棍的話就好了,要是那位阿青肯陪他來就好了,有她在身邊,自己就不會死……執念形成一股能量,使他成爲意念強烈的地縛靈。
回來找阿青是爲了尋求庇護,在他的潛意識裏,找到她就安全了。
羅青羽:“……”
她完全看不見,聽不到,全程由丁大姑娘替她翻譯。
“所以,你們爲什麽不阻止?爲什麽不跟他去?”阮芳自以爲找到好理由,掙開男友,淚眼朦胧的瞧瞧羅青羽,看看丁寒娜,“你們眼裏隻認錢,不是自己家人根本不心疼……”
“你是親姐姐,也不見得有多心疼。”羅青羽瞥她一眼,“我記得你說過,你們阮家的事用不着我們操心……”
“我沒說過!”阮芳歇斯底裏的尖叫,“就算說過,我是普通人,不知者無罪,錯不在我!是你們見死不救!你們是驅魔人就該盡到責任,否則就是失職!我弟是你們……”
話未說完,啪,阮芳的臉挨了丁寒娜結實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來得太快太突然,阮芳躲避不及,在場衆人均來不及阻攔。包括她男友,僅在扶住女友後瞪着丁寒娜。
“有話好說,别沖動……”同樣看得一頭霧水的警員、記者充當和事佬。
“别以爲你是普通人我就不敢打你。”丁寒娜冷冷的橫她一眼,“之前勸你們治,你們愛理不理,人一死你倒有理了。再胡說八道,我讓你一輩子都要求我。”
“别啊,”不等阮芳回怼,羅青羽不同意了,說,“他們姐弟一副德性,一個作死咱倆有罪;那兩個都作死,咱倆不得自殺謝罪啊?你何苦惹這一身臊?”
換成她,躲都躲不及,還讓阮芳求自己一輩子?天哪!求放過。
丁寒娜冷靜一想,點點頭,“也對。”
阮芳氣紅了眼,剛要發作,被親爹猛然回頭,厲聲喝斥,“芳芳,夠了!事情已經很清楚,志明的事與人無尤,你非要當着大家的面一再揭你弟的短嗎?”
沒看見她弟正痛不欲生的站在那兒嗎?但人死不能複生,真的夠了。家裏就兩個孩子,沒了一個,他不希望女兒口無遮攔得罪人,再惹來無妄之災。
今夜能一家團聚,已是萬幸。
“丁小姐,羅小姐,小女和她弟弟打小感情好,一時承受不住才口不擇言,二位莫怪,都怪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教好……”他看了兒子一眼,再也忍不住地眼淚籁籁落下。
阮母見狀更加傷心,與丈夫抱頭痛哭。阮志明見狀也泣不成聲,女友周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衆人受氣氛感染,阮芳過來抱住父母,望着弟弟懊悔痛哭。其他人沉默不語,因爲他們看不見。
羅青羽:“……”
她也看不見,聽不見,跟阮家人又不熟,感觸不大。既然知道阮小弟找她的原因了,再留下來沒意思,于是起身。
“我先回了,你一個人行不行?”
“行,你回吧。”丁寒娜點頭,并好心替她指指方向,“走那邊。”别在無意中把阮小弟兩人給燒了。
羅青羽:“……”
等她一走,阮小弟瞅着她的背影,疑惑的看着丁寒娜:
“她真的看不見?”
“騙你有錢收?”丁寒娜沒好氣道,“好了,既然你心事已了,該走了。”說罷伸手一指,對着阮小弟的女友周洋,“你還沒死,站一邊去。”
她這話使衆人大吃一驚,周洋愕然的指着自己,“我、我沒死?!”
“沒有,趕緊回身體去。”丁寒娜催促。
“啊?”刹那間,周姑娘心亂如麻的看看阮小弟,又看看丁寒娜,突然一把抱住阮小弟,“我不走!我死也要跟你一起!”
“……”丁寒娜默了默,咽下湧到喉嚨的髒話,擠出一絲笑容充,語氣溫和,“别傻了,看到他爸媽的傷心樣了嗎?你爲自己的爸媽考慮過嗎?”
周姑娘淚意盈眶,猶豫再三,仍然堅決的搖搖頭:
“你那麽厲害,肯定有辦法把志明救活的對不對?要麽你救他,要麽我倆一起走。”
電視都這麽演的,神棍的真正本領一定要有人逼才肯使出來。
丁寒娜:“……”
果斷伸手揮出一張紙符,室内呀的一聲尖叫,死死抱住阮小弟的周姑娘不見了。
“這是我的地盤,由不得你作主。”
特麽的,她剛才的和顔悅色純粹客氣一下,真把自己當根蔥就壞了。丁寒娜利落的折起紙符,收入袋中。再擡頭,神色平淡的看着阮小弟。
“好,該你了。”
阮芳倏地竄到小弟的面前,伸開雙臂擋住丁寒娜,怒道:“他不走!别以爲我不懂,我知道有些鬼不用走!他可以留在家裏陪爸媽,每天受親人的香火供奉。”
阮家父母一聽,驚喜的看着丁寒娜,眼裏充滿期盼。
“當然可以,不過我要提醒你們,現下很多人養小鬼、養鬼奴。萬一碰到入室搶地盤的惡鬼,普通魂魄等于它的養分,等他魂飛魄散别又賴我不講清楚。”
丁寒娜睨她一眼,語氣平緩,“還有,我不做回頭客生意。”
這當然是氣話,把醜話說在前頭,以後她不想再跟阮家有任何牽扯,免得又把小夥伴扯進來。
……
第二天清早五點半,羅青羽起床,經過娜娜房間時,聽見裏邊有輕微的呼息聲。這姑娘昨晚太忙,今天大概要睡一天。不吵她,悄悄經過門口去洗漱。
等來到院子準備晨練時,忽而聞到一股濃郁的早點香味。她疑惑的來到廚房一看,嘿嘿,餐桌上擺着幾樣廣式早點。伸手摸摸,哎呦,還是熱乎的呢。
桌面壓着一張紙條:回來路上給你買的早點,今晚早些回來,晚餐我請。
小夥伴受她連累不止一次了,良心過意不去,請客聊表一下心意。
羅青羽看完之後,揚揚眉梢,默默的笑了笑,把紙條撕爛扔進垃圾桶,在院裏開始每天的晨運,練完再吃早點……
等到晚上,睡飽了的丁寒娜容光煥發,請大家吃了自助餐。
席間,她給大家說了阮小弟的後續。
阮芳極力勸說父母不要全聽丁寒娜的,希望把弟弟的靈魂留在家休養。可阮家父母思來想去,決定讓兒子安心上路。
有重新做人的機會,總比當一縷遊魂的強,他們不敢想象兒子有成爲惡鬼養分的可能性。雖然那種可能性極微,可他們不敢冒這個險。
“這輩子受了罪,他應該有新的開始。”是丁寒娜的這句話,讓二老下定最後的決心。
現在,阮志明被送走了,他的女友周洋醒了,但患了創傷後遺症,失憶了。不認識親人,不記得阮志明,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躺在醫院裏。
就算哪天恢複記憶,她假死那段時間發生的事,照樣不會記得。就好像有些人做夢,醒來之後忘得一幹二淨,這是同樣的道理。
人生如夢,有些事忘了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