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蔣百裏既然答應了王默前來做說客，自然不會半途而廢，唯有和段建甫硬杠下去，起碼得保證滇軍不會倒向北洋。
所以，剛才從特勤人員的口中得知王默已經趕回四川，準備親自和蔡锷談判的消息後，蔣百裏也不免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放下包袱，頓感輕松的蔣百裏微微一笑，從座位上站起來，朝蔡锷說道：“松坡兄，剛才特勤司的人知會我，王少帥已經趕回四川，并請我向你轉達，王少帥希望能盡快與你一會。”
“哦？”蔡锷對這個消息頗感意外，不由得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疑慮地說道，“北洋軍已然開始大規模集結，随時都有可能出兵南下，大戰在即，王少帥這個時候不在南京整軍備戰？”
與蔡锷的疑慮不同的是，段建甫聞言心裏一喜，大戰在即，王默竟然傻乎乎地丢下部隊不管，親身跑回四川。這豈不是北洋軍趁着南方聯軍群龍無首，南下突襲，一舉奠定勝局的大好時機嗎？
就在段建甫琢磨着怎麽樣不動聲色離開，然後利用電報将這一重大消息傳回北京，讓大總統抓住戰機迅速開戰之際，蔣百裏似乎是知道段建甫想什麽，呵呵一笑，又說道：“松坡兄也許想不到，王少帥此次是駕駛戰機飛回四川的，竟然隻花了不到半天時間。”
段建甫頓時目瞪口呆，不自覺地喃喃自語着：“飛......飛回四川的？”
蔡锷雙目精光暴漲，盡管空軍橫空出世之後，他也多有關注飛機在軍事等各個方面的應用，卻着實沒想到飛機還能這麽用。
心裏感慨了一番，蔡锷随即說道：“既然是王少帥親來，我自是掃榻以待。方震兄，就麻煩你轉告王少帥，我滇省随時歡迎王少帥前來做客。”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王默這個南方聯軍最高統帥放下整軍備戰事宜，親自趕過來和蔡锷會談，可見王家對滇軍的看重。
段建甫頓感大事不妙，當即說道：“蔡都督，還請三思，袁大總統想必是不樂意見到蔡都督與王默這等野心之輩過從甚密的。”
蔣百裏毫不猶豫地反唇相譏道：“哦？那照段先生的意思，松坡兄想要見什麽人，還要得到袁大總統的批準了？”
感覺到蔡锷有些轉冷的目光，段建甫有些慌亂地否認道：“當......當然不是！”
“那就請段先生慎言，免得松坡兄有所誤會。”蔣百裏微微一笑，随即轉而對蔡锷繼續說道，“松坡兄，王少帥的意思是，希望能與你在滇西北與川南交界，永仁縣一帶會晤。”
聽到這話，蔡锷頗感不解，王默要見他，過來昆明就是了，爲什麽要到永仁那偏僻小縣城附近去，難不成還擔心他會下殺手不成？
段建甫反應也不慢，馬上就冷笑道：“王默要見蔡都督，卻連昆明都不來，居然還要求蔡都督去永仁見他，一點誠意都沒有。”
說到這，段建甫又轉而勸說蔡锷說道：“蔡都督，對于如此沒有誠意之人，無需理會。依在下看來，王少帥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要麽是擔心蔡都督您會對他不利，要麽是他想要對您不利。”
這話可謂誅心，蔡锷雖然不相信王默真是這麽想的，可不相信并不代表着沒有這種可能，這倒是讓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去永仁縣與王默見面。
看出了蔡锷神情中的猶豫，段建甫心裏頗爲得意。他當然知道王默是不可能會傻到在這種時候對蔡锷不利的，但他才不管這種事有沒有可能，隻要能讓蔡锷猶豫，攪黃他們的會面，自然是大功一件。
面對這樣的情況，蔣百裏似乎一點也不着急，反而像是欣賞段建甫的表演一樣就那麽在一旁看着，待段建甫說完之後才笑眯眯地說道：“段先生确是好口才，我卻不得不爲王少帥辯白一句了。王少帥說了，他之所以想請松坡兄前往永仁縣會晤，主要是他給松坡兄備了份大禮，在那邊方便移交。”
“大禮？借口吧，真是什麽大禮，不會送來......”段建甫冷笑道。
“三個師，足夠武裝三個整編師的武器彈藥！”蔣百裏插話道。
段建甫的話戛然而止，嘴巴微張着，無法合攏，再也說不下去了。
即便是蔡锷也不得不爲王默的大手筆驚歎不已，三個整編師的武器彈藥啊，這一刻，他是真正感到了王默十足的誠意以及争取滇軍的決心。
“無功不受祿，如此大禮，我蔡某人卻是不好收受了。”蔡锷微微搖了搖頭，神情凝重。他雖然也很想收下這批武器彈藥，增強滇軍的實力，但也不想因爲這點東西就讓滇軍爲王家賣命。
蔡锷這樣的表态，倒是讓段建甫高興了起來，笑道：“蔡都督所言甚是，如果滇軍需要武器彈藥，我相信中央政府也是不吝下撥補充的。”
“松坡兄，收不收這些武器彈藥，屆時你再與王少帥商談便是了。不過，王少帥邀你前往永仁縣一晤，并不僅僅是因爲武器彈藥的事，他還說爲了與北洋一戰，特戰隊準備了些新東西，想請你賜教一二。”蔣百裏說道。
蔡锷還沒有說什麽，段建甫就冷哼了一聲，說道：“故弄玄虛！”
在段建甫看來，了不起就是王默準備了一種新式武器罷了，據說王默有一條極爲隐秘的軍火進口渠道。然而，在這種涉及幾十萬兵力的大會戰中，一兩種新式武器或許能有點作用，但絕對不是決定戰争勝負的關鍵。
“哦？特戰隊？我倒是聽說過王少帥麾下特戰隊的諸多傳奇戰績，這是又有什麽新式武器或者新式戰術了嗎？”蔡锷對此倒是頗感興趣，畢竟王默麾下特戰隊的神秘與強大，他是早有耳聞。再者，王默是誰，他可是讓飛機閃耀戰場，讓空軍成爲一支全新獨立軍種，真正載入世界軍史的人。
這樣的人折騰出來的新東西，自然是分外值得期待的。
“這個我倒不清楚，不過王默既然爲此親自趕回四川，想來多半是不會讓松坡兄你失望的。”蔣百裏說道。
蔡锷沉吟了好半響，然後才說道：“也好，這樣吧，方震兄，你替我轉達王少帥，我稍作準備，後日午時，我在永仁縣恭候王少帥大駕。”
“蔡都督......”段建甫神情焦急地還想說些什麽。
蔡锷手一擺，沒等段建甫的話說出口便說道：“段先生不必多言，我隻是去見王少帥一面而已，并不代表着我滇軍就會支持南方聯省自治政府！”
蔡锷決定已下，段建甫也沒轍，最終隻得垂頭喪氣地離開了督軍府。
盡管蔡锷并不覺得王默會愚蠢到在這種時候對他不利，但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随後不久，蔡锷便集合警衛隊，同時派出偵查部隊先一步趕往永仁縣一帶摸清楚周邊情況。
......
兩天之後，永仁縣郊外一處小山谷。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蔡锷和他手下的軍官将領看着堆滿整個小山谷的武器彈藥，還是徹底看傻眼了。
澄新瓦亮的步槍數以萬計、一箱箱黃橙橙的子彈堆積如山、一挺挺輕重機槍整齊劃一地架起、一門門火炮散發着懾人的寒光，這些數量龐大的殺人利器極具視覺沖擊力，令所有人震撼不已。
蔡锷身邊的滇軍官兵都是滿臉震撼之色，雖然之前就聽說那個川軍的王少帥要給他們送三個師的武器彈藥，但在他們的想象中多半也就是一些新舊摻雜的步槍和子彈罷了。
不能怪他們的想象力匮乏，而是他們這樣的認知才真正符合這個時代中國軍隊的普遍情況。地方雜牌部隊，如黔軍、湘軍、桂軍、粵軍，即便是依靠雲土暴利有大筆軍費的滇軍，也不能做到人手一支槍，尤其是像這樣的全新制式步槍。
至于輕重機槍、火炮這些大殺傷武器，那是隻有精銳的嫡系部隊才可能少量裝備。
再看看眼前，那幾十門整齊列成一排，散發着金屬光澤，在陽光下爍爍生輝的火炮，就不難理解這份禮有多大、有多重了。
一衆滇軍官兵各個呼吸有些急促，真恨不得馬上把這些好家夥通通都搬回去。
蔡锷微微歎了口氣，對一旁的王默說道：“少帥，這份禮委實太重，我之前就說過了，無功不受祿......”
王默微微笑道：“蔡都督請放心，這僅僅是表示我南方聯省自治政府誠意的一點見面禮而已，并不會因此就提出什麽要求，哪怕最終蔡都督選擇支持中央政府也是無妨的。”
這話說得很是大氣，四周的滇軍官兵聞言俱都流露出了欣喜和興奮之色，若不是蔡锷在場，恐怕他們早就忙不疊地感謝王默這個人傻錢多的大好人了。
“話雖是如此，不過.......”蔡锷顯然還是不願就這麽白白收王默這麽大的好處。
王默沒待蔡锷把拒絕的話說完，就搶先說道：“關于這些武器彈藥，不妨稍後再談。晚輩手下的特戰隊最近研習了一種新戰術，不知能不能請蔡都督賜教一二？”
蔡锷不明白王默爲什麽如此信心十足，似乎認爲憑着這一個新戰術就能說服他支持王家一樣，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于是，王默轉身朝遠處山頭打了一個手勢，随即那邊就站起來一名士兵雙手揮動手中紅旗打出旗語。
不一會，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陣嗡鳴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蔡锷和一衆滇軍官兵俱都擡頭眺望，不久之後仿佛看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神情震驚得無以複加。
“這......這是什麽部隊？”蔡锷驚愕地失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