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謀奪湖北，而是要讓湖北加入南方聯省自治政府，齊心協力再造民主共和！”楊庶堪很是正義凜然地糾正張孝淮的說法。
說得再冠冕堂皇，也無法掩飾他們爲争權奪利而挑起内戰的可恥行徑。
“你們此時挑起和川軍的内戰，難道就不怕被北洋軍漁翁得利嗎？”張孝淮厲聲質問道。
似乎早就料到張孝淮會有此問，楊庶堪好整以暇地答道：“放心吧，閏農兄，南方各省已經在積極整軍備戰了。如果能讓湖北加入南方聯省自治政府，将漢陽兵工廠的槍械彈藥取出來武裝各省軍隊，我們的實力必然大增，北伐勝利之日可期！”
說到底，不僅是想謀奪湖北，更是看中了漢陽兵工廠的武器裝備。
對于做出如此決策的民黨諸公，張孝淮從來沒有什麽時候像此刻這般失望，臉色越發難看地問道：“你來找我，是想讓我策反湖北軍那三個師？”
“閏農兄身爲湖北軍總參謀長，而且軍中各級軍官基本都是你在軍校培訓出來的學生，發動他們爲民主共和大業出力，想來不是什麽難事吧？”楊庶堪微微笑道，在他看來，張孝淮終究是前同盟會會員，應該會義無反顧地站在民黨這邊的。
然而，張孝淮的回答卻是大爲出乎楊庶堪的意料，甚至讓他難以置信。
隻見張孝淮搖了搖頭，說道：“很抱歉，策反湖北軍之事，恕我無能爲力。”
楊庶堪愕然一愣，難以置信地問道：“閏農兄，你這是爲什麽？”
“人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張孝淮沉聲答道，“王默如此信任我，委我以重任，甚至将湖北軍的大權完全交托在我手上。我如果忘恩負義策反湖北軍，那我對得起王默，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閏農兄，的确，王默對你是不錯，可他已經遇刺身亡了，你又何必糾結于此。現如今掌控川軍的是王浩山那個軍閥頭子，難道你就願意爲一個獨裁軍閥效命，并且阻礙民黨諸公推行民主共和？”楊庶堪苦勸道。
湖北軍那三個師從組建到形成戰鬥力，幾乎都是張孝淮一手操辦。因此，想要策反湖北軍，能否取得張孝淮的支持至關重要，否則楊庶堪也不會來到湖北後第一時間找上張孝淮了。
張孝淮看了一眼滿是期盼和熱切的楊庶堪，依然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用的，楊兄，就算我願意支持你們，也絕無策反湖北軍的可能。因爲湖北軍那三個師中，參雜了大量川籍軍官，下層士兵中甚至可能有傳聞中那個特勤司埋下的暗子。一旦湖北軍有什麽異動，對川軍忠心耿耿的川籍軍官絕對會第一時間鎮壓下來的。”
“什麽，這是真的？”楊庶堪狐疑地看着張孝淮，問道，“閏農兄，這該不會是你的推脫之詞吧？”
“是不是真的，你們讓人一查便知。”張孝淮瞟了一眼楊庶堪，沒有再繼續辯解。
既然張孝淮都這麽說了，那八成川軍是真的往湖北軍中摻沙子了，楊庶堪頓感策反湖北軍的難度倍增。
盡管如此，但楊庶堪依然沒有放棄争取張孝淮，又說道：“閏農兄，即便不能策反湖北軍，但憑你在湖北軍中的威望，讓湖北軍亂起來，徹底癱瘓而失去戰鬥力，還是能辦得到的吧？”
張孝淮神情堅決地拒絕道：“我再說一遍，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功夫了，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不利于川軍的事情。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們要幹什麽，我當做沒看見就是了，成不成那是你們的事。”
楊庶堪臉色一沉，質問道：“閏農兄，你難道真的就放棄民主共和之理念，甘爲獨裁軍閥手下之鷹犬了？”
張孝淮依然不爲所動，反而說道：“你們想對湖北動手，多半是因爲看到王默遇刺身亡，覺得有機可乘吧？不過，我提醒你們，王默也許還活着。”
王默可能還活着，這是張孝淮根據各方面的消息隐隐猜測到的。
首先可疑的是，川軍大帥本來因爲兒子遇刺身亡而暴怒，率川軍兩師精銳進湖北，将整個湖北攪了個天翻地覆，然而沒多久又迅速平複了下來，并率部返回四川，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其次，也是最爲可疑的，最近湖北這邊不斷有大批各級軍官和技術兵被抽調到四川，然後就沒了消息。川軍二師的兩個團長也許久沒露面了，甚至任命了新的代理團長。種種迹象表明，四川方面正在秘密實施一個巨大的軍事計劃，而掌控這個計劃的人很可能就是王默。
之所以提醒楊庶堪，是因爲張孝淮不希望看到民黨諸公挑起内戰，白白讓北洋軍漁翁得利。
聽到張孝淮說王默可能還活着，楊庶堪當場站了起來，震驚失色地叫道：“什麽，王默還活着？”
如果王默還活着，憑王默在湖北一仗一仗打出來的威望，民黨無論有什麽動作和謀劃都是白搭。
然而，沒待張孝淮進一步肯定，楊庶堪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失聲笑道：“閏農兄，你可真行，爲了讓我們打消争取湖北的想法，竟然捏造出這麽荒誕無稽的消息。”
竟然以爲這是他捏造的消息？
張孝淮頗有些無奈地再次說道：“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我沒有騙你們，王默是真的可能還活着。”
“既然你說王默還活着，那麽他現在在哪裏，又爲什麽躲着不露面，難道就不怕湖北發生什麽變故動亂嗎？”楊庶堪問道。
“這……”張孝淮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一切都隻是他的猜測，并沒有确切的消息表明王默還活着。
看到張孝淮回答不上來，楊庶堪就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臉色一沉，冷聲說道：“既然閏農兄是鐵了心做獨裁軍閥的鷹犬走狗，那我就告辭了，要不要向川軍高層舉報我，随便你！”說罷一甩手，便轉身離開了張府。
張孝淮微微擡了擡手，很想叫住楊庶堪，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隻是悠悠長歎了一口氣。
國家貧弱至此，又有列強環伺在外，民黨諸公爲何還要執意挑起内戰呢？
張孝淮對民黨諸公很是失望，連帶着對自己畢生所追求的民主共和理念都産生了一絲動搖。
在張孝淮這裏碰壁之後，民黨并沒有放棄謀奪湖北的計劃，而是繼續秘密串聯湖北省内不滿川軍的人以及投機勢力。而江西那邊，李烈鈞也在加緊整軍備戰，随時準備大舉進兵湖北。
……
北京，京郊，北洋軍大營。
軍營中不時傳出陣陣尖銳的銅哨聲、各級軍官們的口令聲，以及大批士兵齊行踏步産生的震動共鳴聲，可以聽得出來，軍營中正有大批軍隊在操練。
袁世凱一身戎裝，身後跟着一大票将星閃閃的北洋軍高級軍官，緩步走進軍營。
“敬禮！”
袁世凱每經過一處，那裏的帶兵軍官就高喊口令，帶領部下齊齊朝袁世凱敬禮。
此刻在這座大營裏訓練的是新編的北洋軍第7師和第8師，自從上次掃平南方民黨的計劃被川軍給攪了之後，袁世凱就越發加緊擴充北洋軍的實力。爲此，他不惜抽調大量的人、錢和槍，加緊整訓北洋軍第7師和第8師。
從訓練場上各部的表現，這功夫沒有白花，兩個新編師已經初步形成戰鬥力了。
袁世凱點了點頭，說道：“第7師和第8師能在這麽短短的時間内練成這個樣子，朝彥（第7師師長雷震春字）你們的兵練得還是不錯的。”
得到袁世凱的誇獎和贊賞，雷震春和第8師師長李長泰俱都大喜，連忙站出來，立正敬禮，齊聲說道：“謝大總統嘉獎！”
袁世凱一擺手，又說道：“你們也不要因此就懈怠了，要知道，如今南方各省民黨均在整軍備戰，很快就會與我們一戰。所以，你們還需加大練兵力度，務必盡快讓第7師和第8師成爲精銳強軍！”
“是，謹遵大總統令！”
雷震春和李長泰齊齊凜然應命道。
随後，袁世凱又帶着一衆北洋軍高級軍官觀看了第7師和第8師聯合進行的會操，以及各種攻防技戰術演練。
不僅是新編的北洋軍第7師和第8師在加緊備戰，在去年一戰中的各師也陸續補充了損傷的人員槍械，緊鑼密鼓地進行戰備工作。
……
山東，沂蒙山區，沂源機場。
嗡嗡——嗡嗡——
天空中傳來陣陣飛機的嗡鳴聲，并且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機場上一名身穿醒目黃色馬甲的導引員兩隻手高舉綠色旗幟揮舞着，給即将降落的飛機打出信号。
呲呲——呲呲——
飛機的滑輪和操場的地面發生劇烈的摩擦，因此産生的阻力逐漸減緩飛機的速度，最終停了下來。
推開機艙艙門，陳一凡從飛機上一躍而下。
“漂亮，陳隊剛才飛得真是漂亮！”
“剛才那個滾動轉彎真是絕了，也就陳隊敢這麽飛！”
“那是，要不陳隊怎麽被司徒校長稱飛行天才？”
……
旁邊飛行大隊的飛行員們紛紛鼓掌，爲陳一凡剛才漂亮的飛行動作喝彩。(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