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都,城西。
幾乎城西整片區域的街道都戒嚴了,到處是沙袋雜物堆砌起來的防禦掩體,一隊隊士兵躲在後面持槍警戒。
“第2師的兄弟們,我是四川都督胡景伊。彭光烈有負袁總統厚望,暗中勾結民黨亂匪,企圖禍亂我四川!我向你們保證,隻處理首惡彭光烈。至于你們,隻要放下武器,接受軍政府的整編,一切既往不咎!”
胡景伊大聲向第2師各部的官兵喊話,希望能瓦解他們的抵抗意志,不過收效甚微。
街道另一邊,沙袋雜物掩體後,彭光輝“呸”了一聲,大聲罵道:“姓胡的龜孫子,你敢和所有川軍兄弟說清楚,你是怎麽勾結袁世凱,害了尹督軍的嗎?傻子都明白,你個龜孫子不過是在清洗尹督軍的人。對面的川軍兄弟,不要再給這人面獸心的龜孫子賣命了,趕緊回家吧!”
這話誅心之極,衆所周知,尹昌衡被袁世凱以“虧空公款”這樣荒唐的罪名強行逮捕,至今都還羁押在北京,生死不明。
尹昌衡在軍隊中還是非常有威望的,胡景伊四周的部隊一陣騷動。
“進攻,馬上進攻!把這些暗通民黨亂匪的家夥通通擊斃!”胡景伊惱羞成怒下令發動了進攻。
砰——砰——砰——
槍聲響起,川軍第1師、被控制和脅迫的第3師留守部隊、叛變的第2師3團以及成都保安團之類的雜牌部隊,将近2萬人開始輪番向川軍第2師防守的幾個街區展開猛烈攻擊。
因爲胡景伊不敢動用火炮轟炸,街區狹窄也無法發揮出兵力優勢,一時間卻也奈何不了頑強防守的第2師。雙方你來我往,傷亡人數逐漸攀升。
在征用一處民居設立臨時指揮所裏,彭光烈憂心忡忡地望着不遠處戰場的情況。打消耗戰對兵力薄弱,又被圍困在城内的第2師是不利的。
“蒼狼兄弟,你們少帥到底說沒說,他多久能趕到成都?”彭光烈向一直神出鬼沒在已經戒嚴的城西各街區進進出出的蒼狼問道,語氣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焦躁。
蒼狼淡淡地說道:“彭師長,我這次過來,就是告訴你,我川南革命軍的第5師和重慶獨立師已經順利在内江會師了,應該很快就會趕到成都的。”
“内江?怎麽才到内江?這豈不是說,川南革命軍至少還需要2、3天才能抵達成都?”彭光烈顯得更加焦躁了,冷聲質問道,“該不會是你們少帥存心想讓我第2師和胡景伊兩敗俱傷,才估計磨磨蹭蹭的吧?”
蒼狼哪裏聽得别人如此污蔑他尊崇的少帥,臉色一沉,冷冷地說道:“從川南和重慶趕過來成都需要多長時間,你不是不明白。如果再這樣胡亂猜測,出言不遜,就别怪我們川南革命軍撒手不管了。”
彭光烈頓時想到川南革命軍撒手不管的嚴重後果,連忙賠禮道歉:“對不起,蒼狼兄弟,我剛才是一時着急昏了頭,才那麽說的,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蒼狼冷哼一聲,說道:“最好如此。”
……
資中戰場。
此起彼伏的槍聲就沒停過,戰況非常激烈,第4師和第6師都有點殺紅眼了,生生把一個阻擊戰、遭遇戰打成了生死決戰。
第6師各部一次又一次向第4師的陣地發起猛攻,可是在第4師的兇猛火力的打擊下傷亡慘重,如果不是有督戰隊的強力彈壓,恐怕這支袍哥部隊早就潰散了。
哒哒——哒哒——哒哒——
一連串子彈掃過來,第6師一個重機槍小組的兩名機槍手又一次報銷。
熊克武見狀大吼道:“機槍手呢,快,馬上補上去!”
滿臉血污的機槍營營長當場給熊克武跪下,哭喊道:“師長,給我們機槍營留點種子吧,機槍營的兄弟都快打光了!”
熊克武面目猙獰,一腳踹倒機槍營營長,怒吼道:“機槍營打光了,那你就親自給老子上!”
打紅了眼的熊克武此時幾乎都已經忘記了他主要的任務隻是纏住第4師,而不是和劉存厚死拼。
此時,第6師的士兵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川南革命軍,川南革命軍趕過來增援了!”
果然,熊克武轉過頭往後面一望,就看見大股川南革命軍的部隊出現在視線裏。
“不好,師長,第4師要跑了!”熊克武旁邊一名軍官突然大喊道。
占盡便宜就想跑,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熊克武咬牙切齒地大吼道:“弟兄們,跟老子沖,死死咬住第4師那班龜兒子!”
随着熊克武一聲令下,因爲增援趕到而士氣大漲的第6師官兵再一次向第4師發起了猛烈沖鋒。
另一邊,被第6師如瘋狗一般咬住不放,劉存厚是氣得七竅生煙,怒道:“混蛋,熊克武你個瘋狗,這是你逼我的!傳令炮隊,對第6師展開炮擊,把剩餘所有炮彈一口氣都給老子打出去!”
劉存厚試圖用猛烈的炮擊逼退第6師的糾纏,從而得到迅速脫離戰場的機會。當看到川南革命軍趕過來增援那一刻,他就沒有繼續打下去的意思了,盡快撤回成都才有一線生機。
轟——
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然而爆炸的方向卻不是第6師的方向,反而是他第4師的大後方炮兵隊所在的位置,一股不祥的感覺在劉存厚心底升起。
果然,炮隊方向跑過來一名渾身血迹的軍官和幾名士兵,來到劉存厚身前,悲痛萬分的報告道:“師長,我們炮隊遭到川南革命軍大股部隊的突襲,已經……已經全軍覆沒了。”
劉存厚還沒來得及接受炮隊被川南革命軍端掉的事實,壞消息就一個接着一個傳來。
“師長,我們的右翼出現川南革命軍的部隊!”
“師長,我們的左翼出現川南革命軍的部隊!”
“師長,我們的撤回成都的路被川南革命軍堵住了!”
“師長,第6師和大股川南革命軍從後面逼過來了!”
不用通過望遠鏡看清楚,劉存厚也知道自己是被包圍了。顯然,他的第4師已成甕中之鼈。
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上,王浩山和王默都舉着望遠鏡,看着川南革命軍一點一點将整個包圍圈縮小。
王默放下望遠鏡,說道:“父親,我建議我們暫時還是不要強攻的好。困獸猶鬥啊,萬一劉存厚發狠,憑第4師的實力,是足以拉我們一、兩千兄弟陪葬的。”
王浩山皺了皺眉,說道:“那總不能一直這麽圍着吧,萬一拖的時間長了,胡景伊完成成都那邊的部隊整合,我們再想攻下成都,付出的代價更大。”
這的确是個問題,彭光烈那邊應該拖不了多久了。萬一胡景伊完成成都各部隊的整合,然後踞城而守,那麻煩可就大了。
王默想了想,說道:“我去找劉存厚談談吧,看看能不能說服他放下武器投降。”
“不行!”王浩山想也不想就斷然拒絕了,“默兒你絕對不能去,就算要和劉存厚談,另外派個人去就是了!”
王默知道老爹這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不過他還是搖搖頭道:“我去和劉存厚談,級别和地位都是最合适的,而且也更能體現我們的誠意。”
王浩山依然反對道:“萬一劉存厚挾持你又或者拉着你陪葬呢?不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讓你去的!”
“父親,成都那邊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想要盡快趕到成都,這個風險就必須冒。”王默堅持由自己去和劉存厚談判,“我們和劉存厚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仇恨和利益沖突,再說劉存厚也不是傻子,不會動我的。”
好說歹說,王默都快把口水說幹了,才讓王浩山勉強同意由他親自去和劉存厚進行談判。
接到川南革命軍談判的要求,劉存厚也沒有自尋死路地非要拒絕,沒多久便答應了。
隻是,劉存厚怎麽也沒想到川南革命軍派來談判的人會是他們的少帥王默,見到王默時很是詫異和震驚:“王默,居然是你過來代表川南革命軍談判?”
王默絲毫沒有在意四周第4師軍官充滿敵意的目光,鎮定自若地來到劉存厚面前,坐在一個空彈藥箱上,微微笑道:“怎麽,我不夠資格代表川南革命軍嗎?”
“夠,當然夠!”劉存厚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挾持住你,逼迫你爹王浩山給我們讓出一條路嗎?”
“沒問題,隻要你敢挾持,我絕對配合,并且說服我爹放你們第4師撤走。”王默似乎十分爽快地說道。
這什麽意思?劉存厚和第4師的一衆軍官搞不明白王默這麽說的意思。
劉存厚還沒想明白,王默聲音突然轉冷,接着說道:“不過,你們撤走之後,我會親自率領重慶獨立師對你們展開追擊,無論追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追上去,然後将你們川軍第4師所有人一個個抹除!”
王默話語中的森寒殺意讓第4師一衆軍官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沒人懷疑王默這麽做的決心。
“你個龜兒子,信不信老子現在就一槍斃了你!”一名軍官憤怒地拔出駁殼槍抵住王默的太陽穴。
王默看了看那名軍官,淡淡地說道:“你知道殺了我會有什麽後果嗎?”
“屁的後果,大不了就是一死!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那名軍官大聲喊着,像是在威脅王默,又像是在給自己壯膽。
王默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生死,依然淡淡地說道:“我告訴你會有什麽後果。你肯定會死,第4師上至軍官,下至士兵都會死。我父親得知我死亡的消息後,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将第4師的所有人屠殺殆盡!你可能覺得這就結束了。哦不,這僅僅是開始,你們第4師所有官兵的妻兒老小、親朋好友,甚至包括任何與你們相識的人,都可能會被我父親在悲痛欲絕之下一一屠殺。”
“不……不……”那名軍官顫聲說道,越聽越是恐懼害怕,拿着槍的手越來越抖,越來越無力。
啪!
駁殼槍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