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也不安甯,十六個座位的車子,結果被塞進了二十多個人,這還不算司機還有售票員,擠得像沙丁魚罐一般。
特别是有一些剛從市場中打算回家的人,竟然還帶着雞或者鴨上車,不僅人聲鼎沸,而且時不時有着雞或鴨的鳴叫聲也在車内響起,有點交響樂的味道。
這個年頭,幸好路上沒有交警,否則這公交車公司估計得罰到破産。
葉玄是在車站中坐的車,并沒有選擇去坐後面的座位,而是直接坐到了汽車的副駕駛座之上,吹着從車窗外吹進來有些燥熱的空氣,聽着汽車的喇叭聲還有車内乘客的吵雜聲,嘴角帶着一點笑容。
汽車的司機是一個大概四五十歲的中年漢子,一口的湘南口音,脾氣也不太好,這從他不時的按着喇叭催促着前面人和車走開就可以看出來了。
聽着這中年漢子一路唠唠叨叨,葉玄也沒有覺得煩躁,隻是一臉淡笑的随着他的話頭随便說說,倒也套出了不少信息。
據說是一個退伍兵,曾經還去打過交趾,不過沒去成,才剛上鐵路,前線就打完了,後面大裁兵就退了下來,退休金不多,家裏有五個孩子,所以就出來給人開車了。
“車站到了,下車,下車!”坐在車上晃蕩了大概近一個小時之後,終于車到了鎮上的車站,在售票員的呼喝之下,車中的人頓時蜂擁的朝着車門走了下去。
葉玄自然也沒有多逗留,朝着那司機道聲謝,而後拿起之前随意在街上拿的一個旅行背包,便打開副駕駛邊上的車門跳了下去。
小鎮的車站并不大,也就一個小停車廠,一個售票廳和候車廳而已,但人着實不少。
這是因爲這小鎮交好處在進入另一個縣的交通要道,想要進入另一個縣,隻能由這裏經過。
南來北往的人不少,車站外面還停留着不少招攬客人的摩的,隻要見到有車來,這些摩的司機就會跑着追着車過去,一點也不怕被公交車碾到。
葉玄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國内的經濟才剛剛開始複蘇,爲了生活,他們也不得不去追逐那些汽車,隻爲了能多賺點錢。
這種事情,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紀二十幾年之後,依舊存在着。
“诶,小夥子,你要去哪,我送你去怎麽樣?”
“坐我的車啊,我的車快,又穩,是新的,你看,在那邊!”
這不,這才剛下車,見到葉玄背着個背包,穿着也頗爲時尚,好幾個摩的司機便跑過來招呼了。
“不用,謝謝!”葉玄微笑的朝這些人擺了擺手,而後朝着街道上走去。
雖然他心中念着回家,可是既然到了鎮上,他倒是沒有焦急了,而是如同一個久未歸家的人一般慢慢的在街道上走着。
小鎮的街道并沒有想象中的好,也是混凝土鋪成的,有些地方還坑坑窪窪的,這條路好像還要用幾年,直到進入新世紀才會重新翻新。
街道兩旁的店鋪并不多,而且大多都隻是随意的用水泥加沙子随意的抹了一下,裏面擺着雜七雜八的貨物。
街道兩旁林立着一根根的電線杆,上面電線縱橫交錯,像是一個巨大的蜘蛛網一般。
整個小鎮最大的商鋪應該屬于鎮上的公銷社了,這裏是鎮上的集體産業,裏面有着不少的東西,可以見到許多人在裏面挑挑撿撿,便連收銀員、服務員都看起來有些倨傲。
在這裏,見不到什麽高樓大廈,最高的樓也不過是四五層而已,大部分都是灰撲撲的,沒有太多的色彩,就像是凝固在時間長河的老照片一樣。
葉玄一步步的在街道上走着,有些回味,這裏他曾經生活了十多年的時間,直到爺爺去世之後,這才出門打工。
哦,那裏是公園,嗯,和二三十年後相差不多,剛建沒幾年,甚至更新一些,裏面還有碰碰車、海盜船之類的,不過二三十年後取消了。
小時候每年過來他都會跟着村裏的小夥伴一起來這裏,拿着爺爺給的十塊壓歲錢,走在十幾公裏,穿梭在熱鬧的人群中,看着别人玩碰碰車、海盜船也一樣的開心,然後中午去對面吃一碗雲吞面。
這可以說是他小時候最重要的記憶了,每年如此,直到十三歲之前都沒有斷過,樂此不疲。
想着,葉玄的眸光便望向了對面那家小面館,很小,布置有些像沙縣小吃,前面是一個做面炒菜的爐子,裏面則是一排桌子。
走了過去點了一碗雲吞面,面上上來,白色的雲吞,淡黃的面條,綠色的香蔥,飄浮在面湯上的點點油末腥子,清香撲鼻。
拿起旁邊的筷子吃了一口,面有些爛了,雲吞也沒有嚼勁,誰能想到,小時候竟然爲了這碗面而走十幾公裏呢?
微笑的搖了搖頭,葉玄也沒有浪費,三下五除二的将整碗面吃了下去,連湯都喝得幹幹淨淨,而後這才付了錢重新走回了街道。
不知不覺,走着走着,葉玄便走到了村口。
荷山村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小村,沒有資源,也沒有巨富,這裏的房子大部分都還隻是土坯瓦房,僅有幾座水泥磚房也都沒有裝修,滿眼都是赤紅的磚牆,縱使如此,這些房子在村中也已經算是令人羨慕的新房了。
走近村中,葉玄可以感覺到村内不少人朝着他投過來不同的目光,不過葉玄卻沒有理會,繼續朝着村内深處走去,直到走到一處山腳之下,看着那半山腰上的一座老宅,心中不由有些五味陳雜。
所謂近鄉情怯,望着還沒有二十幾年後如此陳舊的老宅,葉玄深吸了口氣,而後邁步從一條土路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