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嘻嘻地瞧着他,小嘴一彎,彎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原本是多可愛的孩子,精神奕奕活蹦亂跳不在話下,但此刻看來,那微彎嘟起的,應是紅潤飽滿的小嘴,如今卻也是蒼白的,基本沒有血色。
男人的眼睛烏沉沉的,眨也不眨就這樣盯着她,盯着她半晌,這才輕輕點了下頭,伸手扶她躺好,将薄薄的毯子稍稍拉上些,盡量不去壓着她上過藥的傷口,一切弄妥後這才起身說道,“我去看看粥煮好沒有。”
逆天有點目瞪口呆,瞧着他的背影,委屈的眼睛都有些紅了。
她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他講啊,可是從剛才到現在男人卻一直面沉如水、沉默不語,什麽話都不說,害她也不敢開口,如今敷完藥怎麽看他的意思是準備出去了呢,他難道就沒什麽要對她說的話嘛?
她急忙性急地半坐起身子,伸手去拽他衣角,脫口叫道,“君臨。哎呀……”
薄毯擦到了傷口,她有些疼痛地喊出聲來。
他忙轉身快步走到她身邊,半傾下身子去扶她,口中焦慮地輕斥,“誰讓你起來的?已經渾身都是傷了,這是想傷上加傷嘛?”
他兇她!壞人!他爲啥不抱抱她?不是應該抱抱她哄哄她親親她的麽?
逆天小朋友更加委屈了,紅着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小手僵愣在半空,是抓他也不是,不抓他也不是,莫名其妙的,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下來了,一邊掉,一邊心裏狂鄙視自己。
哭什麽哭真讨厭,被好多人圍攻的時候也沒哭,被冷鋼一掌揮在背後壓下喉中的血時也沒哭,被陳二小姐一腳踹飛感覺五髒六腑翻轉個個兒時也沒哭,現在已經回到這個最讓她心安的男人身邊了,哭個什麽勁兒啊!
可她就是想哭,這一哭還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将這段日子以來的憋屈不滿傷心憤怒恨,以及濃濃的擔心都宣-洩了出來。
本來還是小聲的,到後來真正是哇哇大哭,哭得跟孩子似的,滿眼都盛着可憐的淚水。
“天兒……”見她突然掉淚,君臨登時心裏更疼得發緊,神色驚惶地伸手探出去,卻在半空中突地僵住,不知道她這渾身是傷的模樣兒,該往哪裏下手,往哪裏抱才能不擦傷她,不弄疼她,不碰壞她。
他突然就轉過身去了,動作幅度很大,背對着她站在-床-邊,渾身都陷入一種僵直狀态,僵硬的背部挺得直直的,内心萦繞冰冷的寒氣,幾乎頃刻間凍結了他周身的血脈。
逆天的哭聲嘎然而止,一雙大眼睛卻還是水漉漉霧煞煞的含着可憐的眼淚,小嘴張着卻不哭了,小手卻是伸了過去,勾住了男人的衣衫一角,輕輕地叫了一聲,“君臨。”
尾音還微微抖着,語氣可憐纏人的很。
她想着,她知道這男人心裏在想什麽了。
他在自責,濃濃的自責着,所以從頭到尾他都陷入一種可以稱得上是一種自我厭棄的情緒之中,不斷地自責不斷地生着他自己的悶氣。
可這一切又豈能怪他呢?這本就是突發狀況,而且他已經動作夠迅速地找來了不是麽?
她感覺到,即使她軟軟的小手勾住他,他渾身還是僵硬的如同一塊石頭,一刻都不曾放松下來,情緒緊繃到一個幾乎崩潰的臨界點。
“君臨。”看他周身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是自責,渾身上下都充滿着對自己的厭棄,逆天小朋友也跟着心疼了。
他越是抿着唇不說話,她越是有些心慌害怕,忍不住勾住他的手指不住搖晃起來,聲音軟軟地一遍遍叫道,“君臨,君臨,君臨……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在這兒嘛。不危險了,現在你在我身邊了,我也在你身邊了,我們重逢在一起了,以後千難萬險一點兒都不害怕了。君臨,君臨,君臨……我讓你摸我一下呗,看看我是真實的!我就在你身邊呢,我的手握着你的手呢,感覺到了吧,君臨,君臨……”
這軟呼呼的聲音,莫說是一心系着逆天小朋友的君臨,哪怕是心硬如磐石的男人,都要跟着-酥-軟心顫。
男人的身體微微放松了一些,卻仍然背轉着身子半寸不動。
逆天盯着他的後背,眼巴巴地等着他心緒平靜下來,願意轉過身來看着她,哪怕隻是一眼,隻要男人的眼底不再深壓着自責與心碎,她這心便能好過些。
一直過了許久,男人略微嘶啞、暗沉,攜着淡淡喘息的聲音才慢慢傳入她耳中。
“我恨我自己,爲什麽那種無比危險的時候不在你身邊,陪着你護着你。我恨我自己,爲什麽讓你一個人獨自去面對這些,遭這麽多罪。我恨我自己,爲什麽爲什麽要讓你受傷、甚至是遍體鱗傷這麽凄慘,爲什麽爲什麽要讓我自己這樣心疼、不安、飽受擔驚受怕的摧殘與折磨。”
男人的聲音裏含着一絲掩埋的痛楚,雖然壓抑,但逆天卻是聽出來了,不但聽出來,還聽得十分清晰,在這一刻,她的心也跟着快要碎了。
她的君臨,一向是高高在上蔑視蒼生、掌控全局冷靜睿智集一身的君王,這種倉惶失措彷徨壓抑的神色何曾出現過,這種僵直發愣滿身自我厭棄的情緒又何曾出現過,他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他的冷靜、他的果敢、他的所有所有的聰敏決斷,在她遭遇危險襲擊的那一刻,瞬間土崩瓦解了,什麽都被他抛之九霄雲外去了。
他之于她,從來都不是那個冷峻強橫不可一世的君王,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心系愛妻安危、深深爲之折磨的丈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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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在即将來到的新年裏健康、快樂、幸福o(n_n)o~,晚上我就不出現了。大年初一要出去拜年順便吃啊喝什麽的你們懂得,我就不來了。年初二我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