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精彩啊,這位姑娘臉上的表情,跟彩虹似的,翻來覆去變化多端,一直到方公子離去很久,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沉默着不發一言。
“這位方公子,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宋丹嬌突然出聲,說了這麽一句奇異的話。
自從那天與逆天一番對話後,這兩天以來,宋丹嬌的大小姐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隻是和逆天相處時,多半時候都會用那種很古怪的探究眼神偷偷看着她。
這可能是宋丹嬌兩天來,說的爲數不多,卻最爲感慨的一句話。
逆天擡起頭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随手拿過條毛毯覆在身上,懶洋洋地在窗下的軟榻上躺了下來,“什麽意思?”
宋丹嬌不說話了,而是将一張小幾拽到她身邊,随後又将幾盤糕點與茶水放上去,人跟着退到一旁。
逆天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興緻,好不容易巴望着方笙那厮滾蛋了,閑着也是沒事幹,就睡個午覺補補眠吧。
昨兒夜裏睡得可不好了,一閉眼睛,那襲紅衣掠影的妖孽就一直在她眼前晃啊晃啊晃的,那雙漂亮又深邃的血色寶石般的眼瞳裏,充滿着無辜和可憐,水光漣漣的,輕輕地柔柔地一直喚着她的名字:天兒呀,天兒,天兒……
喊得她心裏可難受了,抱着被子滾來滾去大半夜,根本就沒能睡好。
是時候想想辦法,看看如何才能逃脫這座牢籠一般的苑子,她要跑出去,跑出去找她的君臨,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這個男人了!嗯……一旦動了思緒,還真是一發不可收拾地念着他呀。
她的君臨,這會兒會在哪裏呢?
宋丹嬌垂着手站在一旁,這會兒見她蹙着眉,似乎有點不怎麽安穩地睡着了,便忍不住往前走上去一步,貼在身側的兩隻拳頭,緊了又緊。
耳邊似乎再度回蕩起,女孩子那天輕緩平淡又顯得有些殘忍的語調:
知道這世上,最看不起你的人是誰麽?
你啊,你才是打從心底,最看不起你自己的人呢。
秦逆天!宋丹嬌握了握拳頭,眼神死死地瞪着她。半晌,這才緩慢地一點點松開自己緊握的雙拳,
秦逆天你這個人實在是太讨厭了。就這樣把她心底深處,那麽一點點最不樂意讓人碰觸的想法,鮮血淋漓地剝了出來,灑在陽光直射的地方,曝曬!
你真是……太可惡太惡劣太混蛋了!
宋丹嬌擦了擦眼睛,然後别過腦袋去,氣憤地暗道:那位方公子,往後肯定會後悔的。
他根本不應該試圖跟你多多相處。
因爲你這個可惡的人啊!跟你處久了,真得……真得很難再這麽讨厭你!
可惡的家夥!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淡淡的,點綴着午日陽光的窗棱下,仿佛被灑下一連串細細碎碎的鉑金碎片,反-射-蕩-漾着光澤。
榻上的少女,淡淡地呼吸着,睡得似乎十分平穩,抿成一點兒的紅潤小嘴兒,唇角微微向上,扯起一道不甚明顯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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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在入城大鬥獵場等了足有三天,已經等得徹底沒了耐性。
他确實可以将這些礙事的家夥們屠戮殆盡,直接闖進中城。但這樣一來,鬧出的動靜,必然會驚動方笙,再一次帶着她的寶貝天兒快速轉移。
這一轉移,可就會轉移到内城了。内城的那幫老家夥們,他雖無懼,但到時候要将他的天兒帶出來,卻勢必要費更大的手腳,尤其是如今世界不能用的情況下。
他絕不能冒險。
而且,他從來都不會拿他的天兒冒險,所以唯有等待時機。
張五這兩天一直在積極聯系各方勢力,将能動用的勢力幾乎都動用起來了,一般入城考驗,從報名到排期,需要一個月左右,張五投入大量人力金錢,愣生生将這排期縮短了二十來天。
入城考驗定在明天。
很快,他就能見到他的天兒了。
君臨握着手中的一瓶變形藥劑,忽然一仰頭,盡數灌了下去。
随後,緩緩地走到水-波-晃-漾的銀盆前,看着水盆内,那個血衣紅瞳、血絲妖娆的絕世妖孽,逐漸化形爲一名普普通通的,黑發黑眸,相貌十分平凡的男人。
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眉眼有些開闊,五官平淡的,是那種砸在人群深處,都不會砸出顆水花來的樣貌。
君臨打開門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利落的青袍。
張五拱手,“主人,一切都準備妥當。”
君臨微一點頭,沒有出聲。張五跟在他身後說道,“這幾天,據傳,鍾家那位大小姐,陪着幾位貴客坐鎮入城大鬥獵場,觀賞比賽。”
君臨腳步一頓,随後急遽驟冷的瞳眸内泛出一絲怒意與恨,刹那間斂了去,聲音淡淡道,“噢?是什麽貴客。”
“聽說是從聖女谷出來的。是彩蝶仙子最疼愛的幾個弟子。”張五面色嚴肅地說道,“聖女谷是極少數的不能參與蘭石魚競争的門派。鍾家最近一直在拉攏聖女谷,想要從中獲利。聖女谷中的人,制劑确實很有一手,如果能夠得到聖女谷的幫忙,鍾家想要在這次制劑比賽上勝出,就完全不成問題了。”
君臨冷淡地一笑,随即說道,“真是打得好算盤。”
“是啊,鍾家對此次蘭石魚之争,勢在必得,暗地裏做了不少小動作,對其他小世家來說,哪裏有公平可言。”
“争,也得有那個命去争。”君臨冷冷地說了一句話,便不再開口了。
張五吃了一驚,随即反-射-性地望了君臨一眼。
他這位主人,對鍾家的恨意,還真是明顯。但是鍾家那種千百年以來,頗有傳承的勳貴之家,是那麽好覆滅的麽?張五不敢再揣測男人的心思,恭順地低下頭去。
翌日一早。
等待入城考驗的二十餘人都在通道前排隊等待。君臨與張五也在其中,兩人的距離隔着七八個位置,均是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