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湊趣一望,見雲曉正坐在金镂玉砌的屋内,兩手捧着青瓷茶盞,朝她這邊微微笑着點了個頭。
如許的青絲挽在腰後,頭上隻簡單地簪了一朵豔色海棠,襯着一身月花般透白的袍子,倒是有種仙姿飄渺的韻味在内。
多日不見,這雲曉一身雍容的氣度,也跟着見漲了。
“你出去吧。”雲曉沖那領路的女子點了點頭。
那女子當即行了一禮,恭敬地退了出去,順手合上了門。
“請坐。”雲曉柔聲說道。
屋裏一名俏生生的翠綠衣裙丫鬟走上前去,先關上兩邊的窗戶,再捧了一杯茶水放到逆天面前,這才恭順地退到雲曉身後,低眉順眼地不說話。
“這是紅袖丫頭,我與她情同姐妹,有什麽話也都勿須避忌的。”雲曉笑着看了逆天一眼,伸手作了個手勢,“請喝茶。”
逆天沒去碰那茶杯,反倒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浪費大家時間了。說說吧,你今天請我過來,想跟我說什麽?我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收起你一肚子的花花腸子,有什麽話,直接跟我說。”
雲曉的臉色,明顯一僵,站在她身後的紅袖丫頭,也不由自主地絞起雙手。
早知道這秦逆天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她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再多的心理準備,一旦碰上面,仍然止不住地被她氣得要命。
這是什麽話,便是說連寒暄都不必了,她已經看穿她們主仆二人的心思了?
雲曉暗地咬了咬牙,再三讓自己心緒平靜下來,沖着逆天一臉僵硬地笑了笑,“逆天,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這次來蓬萊仙島,到底所爲何事?”
“笑話。我秦逆天要辦什麽事,還需要向你雲曉交代清楚?”逆天冷笑一聲,目光如刀割據着她的心,“你的臉可真夠大的!”
雲曉抿了抿泛青的嘴唇,壓着一身的顫抖與怒氣,站了起來,指了指屋子周圍,“你看這裏,這本來是你的房間,現在卻被我占據了。你心裏不覺得難受?”
“看這沉香木雕砌的寝床,上面柔軟的鋪陳,錦緞絲繡,華麗裝飾,都是家主特意爲你準備的。還有這圖案精美、絢麗多彩的屏風,透着清新雅緻的梳妝台,甚至小到一把嵌寶珠象牙梳子,那本來全部都是你的,而現在,是我在享用,你會不嫉妒?”
“原本這井然有序,拙雅凝香的閨房,是你所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逆天,你說,我該不該離開這裏,把一切都還給你呢?其實,我看着你這樣,心裏也很難過啊。隻不過這段日子以來,外公與舅舅他們,把我照顧的無微不至,我……我實在是舍不得他們。”
“難道我說,我喜歡,我嫉妒,你就會還給我?包括我蓬萊仙島大小姐的身份?”逆天見她做作,便忍不住順着她的話,假意逗逗她。
果然,雲曉一張臉立刻慘無人色,眼中含着淚珠,似要奪眶而出。
一直站在她身後,忠心耿耿的紅袖丫頭,此時忍不住跳出來大聲叱喝逆天,“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耍着我們小姐玩兒,覺得很有意思是不是?你既然不想當這個蓬萊仙島的大小姐,你又回來幹什麽?然則,你一開始就想當這尊榮華貴的大小姐,又何必給我們小姐希望,讓她暫代你身份?看一個苦命的人,從雲端跌入泥土,你很高興是不是?”
“紅袖别說。”
“你這是要存心害死我們大小姐!”紅袖怒聲大叫,“要是家主知道我們大小姐是假的,那還不一掌活活劈死她,你這是存了一千一萬個心,有意要逼死小姐啊!你怎麽就能有這麽一顆毒辣的心腸?我真是看錯你了!”
逆天忍不住撲哧一笑。
看錯?你看沒看錯,關我毛事?
這主仆倆人真是有意思,旁敲側擊地問她是不是回來奪權的,費了老大勁兒,她聽着都累,順着她們的意思說下去,又惱羞成怒,又驚惶了!
就這低水平的智商,還到她面前來唱這破雙簧,真是要了命的假!
虛情假意地用這些名貴的妝奁來試探她,還假惺惺地說要還給她一切,當她說真正說想要時,又慌得一副臉色慘烈的樣子,真是好笑至極!
她秦逆天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還會将這些俗物放在眼裏?
兩個鼠目寸光的女人啊,果然是應了一句老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秦逆天,你,你說真得?”雲曉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裏,握着袖子的手,緊了又緊。
“怎麽,倘若我說真得,你是想成全我呢?還是想殺了我一了百了?”
“什麽?”雲曉哐當一聲癱坐到凳子上,一臉緊張地看向逆天。
逆天笑了笑,淡淡掃了她一眼,“勿須太緊張,放心吧,我不是回來跟你争這個大小姐位置的。或許在你眼中驕奢金貴,尊榮無比的大小姐,在我眼中卻是一錢不值呢。”
雲曉尴尬地一笑,“你、說真得?”
逆天輕笑一聲,轉身往門外走去,“你茶杯上的毒,毒不死我的,我的能耐,你有待見識。”
雲曉驚駭地望向她的背影。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什,什麽?”
“一事不過三,我念在我小阿姨的份上今日且不殺你,你再敢向我下手……”逆天冷笑一聲,留下一個個冰寒徹骨地“哼”字。
曉、曉、曉!雲标口中的那個欲要毀她容、殺死她的女子,除了雲曉還能有誰?
若是今日她不來請她,逆天還未必能聯想的起來呢!
雲曉緊緊地握着茶杯,緊緊地,驟然間,茶杯碎裂在地,桌布被她狠狠地抽了起來,桌上的杯盞,劈裏啪啦地滾在地上。
“曉,你怎麽了?我我可以進來嘛?對對不起,是我失手,我……”
“沒用的東西。”雲曉沖着門外的雲标怒吼一聲,“你給我滾,我以後不想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