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雲對琴可能隻知道大概,但是對茶,他确是所知頗多,如今又飲到上品,當即說道:“小子獻醜了,這茶顔色湛藍,配以白瓷碗,晶瑩剔透,色之一字,茶中上品,味道甘甜而又純正,如果小子沒有猜錯的話,這就是藍草茶,味道絲毫沒有受到水質,器具的影響,味之一字,已得真髓,香濃而不膩,一口喝下,滿嘴留香,此茶色香味俱全,當然是好茶!”
“再者古人有雲:‘夫珍鮮馥烈者,其碗數三!’,姑娘一壺茶煮三碗,每碗七分滿,茶葉圓滿如新,好似嫩葉碗中展,姑娘對煮茶之器具、茶禮無不精通,如此大師煮的茶豈是庸茶,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茶乃是姑娘自制,月藍坡并不具備制茶的條件,如此情況下,姑娘還能夠制出如此精茶,對茶的了解,恐怕已經是大師了,小子獻醜,還望不要怪罪!”
“小兄弟,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說的嘛,一碗茶,竟然能夠讓你說出這麽多道道,像我這種粗人,喝茶就隻喝,說不出什麽東西來,但我就是知道琴姬煮的茶味道好,我看隐劍宗真是有眼不識真金,像你這樣的人才,就該着重培養嘛,幹嘛弄去當掃者!”古言笑嘻嘻的說道。
面對古言的調笑,潛雲自然不會答話,隻是慢慢的品茶。
“公子見識不淺,今天這壺茶倒是沒有白煮!”琴姬淡淡的說道,對潛雲的品鑒不說好,也不說壞。
潛雲也發現,這琴姬雖然從始至終語氣都很客氣,但是其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表面看似溫文爾雅,但其内心卻是非常冷淡,隻要不是其真正認可的人,她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裏。
很快,茶畢!
潛雲突然問道:“姑娘,在下鬥膽請問,藍翎城丢失了數十名孩童是否是你所爲!”
一番交談下來,對于琴姬,潛雲還是有好感的,而且她又明顯跟古言關系匪淺,正因爲如此,數十名孩童的命案始終如刺在喉,讓潛雲不吐不快,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直言相問才是他的性格,他本想眼不見爲淨,但是如今已經見到了當事人,卻是不吐不快。
潛雲話一出口,亭子裏剛剛還融洽的氣氛頓時一變。
“小兄弟……”
古言正準備出口,琴姬突然示意其别說話,而後淡然道:“潛公子既然心中有了認定,那麽就是你想的那樣!”
琴姬的話很是平淡,甚至看都不看潛雲一眼,好似承認那殺害數十名孩童之罪算不得什麽大事一般。
潛雲臉色一變,他一開始聽聞琴姬的事的時候,就對琴姬心有厭惡,本想自己也沒啥本事,管不了這天下不平事,但是卻陰差陽錯碰上了古言,被古言拉了過來,如今既然到了這裏,不開口詢問,卻是心中不暢快。
此刻得到琴姬肯定的回答,潛雲仿佛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當初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的影子,同樣的不屑一顧,同樣的殺人不眨眼,同樣的對生命一點都不尊重。
铿!
潛雲猛的拔出背上長劍,直指着琴姬,說道:“你怎麽能下此狠心,他們還隻是孩子,爲什麽現在就隻剩兩個了,其他人呢?是不是真的被你練魔功殺了!”
潛雲如此肯定失蹤的孩童跟琴姬有關,是因爲他剛才聽到山下的人認出煮茶的兩位孩童就是丢失的孩童之一,此刻再聽琴姬的回答,更是怒火中燒。
他以前就從書中看到過,有些魔功修煉需要各種千奇百怪的條件,殺童男童女不過是很正常的事,因爲未破身的童男童女蘊含一縷先天胎氣,被邪功用來修煉,功力必然進展神速。雖然外面傳言月藍坡魔頭是吃了孩童,但是,食人之事不可信,但是拿孩童練功,潛雲卻是相信的。
“小兄弟,放下劍!你還不相信你老哥嗎?琴姬不是那樣的人。”說到這裏,古言按住潛雲的劍,對着琴姬笑臉道:“琴姬,我這小兄弟第一次下山,不知天高地厚,你别跟他一般見識,我這就帶他走!回去好好教訓教訓他。”
古言開始有點後悔帶潛雲過來了,早知如此,還不如放潛雲回去,幹嘛帶過來看戲,現在戲沒看成,反倒被山下那群僞君子看戲了。
最關鍵的是琴姬的性格捉摸不定,惹火了她的後果,古言可不敢想象。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孩童是無辜的,你爲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慈悲之心嗎?難道人命在你眼中都是草芥嗎?”
如果是平時,潛雲絕對不會好像婦人一般這麽喋喋不休,他也不是個願意爲了正義奉獻自身的人,但是這一次,他從琴姬身上看到了殺害自己爹娘的那些人的影子,這些死掉的孩童就如同當年的他,在屠殺面前毫無抵抗之力,十年來的折磨一瞬間就沖破了他的理智,大罵出口。
看到潛雲罵的如此難聽,古言的臉色都變了。
就在此時,卻見琴姬猛然轉身,手一擺,琴身懸浮空中,她的左右纖手已經撫上琴弦,玉口輕張,“好!好一個卿本佳人,奈何做賊!殺人而已!有何不可!本姬最厭惡道貌岸然之輩,既然你已經罵夠了,今天本姬也要讓你來嘗試一下殺人!看看你能不能用你所謂的慈悲之心來化解這一劫!”
柔美的聲音,說出的卻是殺氣凜然的話。
琴姬手挑琴弦,雙手猶如疾風驟雨般落在琴弦之上,一陣靡靡之音潑灑而出。
但是這次卻又跟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針對斜坡下的衆人,而這一次卻是針對潛雲,從第一聲琴音落入潛雲耳中之時,潛雲隻感覺天地瞬間變化,再回神,已然回到了記憶之中那個快要記不清楚的地方。
那一天,風和日麗,男子在院子裏砍柴,婦女在做飯,好一副農院和睦圖。
“小雲,快出來吃飯了,你看你,現在都這麽大了,還一天舞刀弄劍的,也不知道幫你爹爹幹點活!”
這一幕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純粹,女子的聲音是那麽的熟悉而又陌生,她深情的望着潛雲,濃濃的母愛讓十年來備受精神譴責的潛雲眼角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