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個時後,武鋒的意識終于回到身體裏。
武鋒感到身體麻木,吸入鼻中的空氣彷如一柄利刃切割着胸腔,他劇烈地咳嗽,驚慌地睜開雙眼。
武鋒扭動着僵硬的脖頸環顧四周,周圍彌漫着森冷的氤氲,武鋒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被倒吊在半空。
武鋒一絲未挂的身體上纏繞着大量的鉛色金屬箍,右臂被套在一個半米粗兩米來長的圓筒裏。圓筒的一端将武鋒的手臂以及肩膀都包裹在裏面,另一端垂直向上,也被吊在冷霧彌漫的上空。圓筒上發出有節奏的滴滴聲,似乎也是一個電子設備。
似乎是聽到了武鋒的掙紮和咳嗽聲,冷霧中快速跑來兩個人影。他們皆穿着同樣的灰色盔甲,透過頭盔驚奇的望着武鋒。這是兩個白膚男性,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
“你醒了。”一個男人了句沒用的廢話,但語氣異常驚喜。
“你們是誰,放我下來。”武鋒張嘴想話,但話到嘴邊,冰冷的空氣沁入肺部,又引起一陣劇烈咳嗽。
“天呐,約翰森!這家夥真的已經不再是人類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透過盔甲的傳聲裝置發出,音調怪異,似乎在努力壓抑着什麽。
“放我下來!”武鋒已經注意到自己不着寸縷,像待宰的動物一樣被倒吊着,瞬間的恥辱和羞愧讓他不住地掙紮。被包裹在圓筒中的右臂沒有任何知覺,武鋒想抽出自己的手臂,但這個倒吊的角度讓他使不上力氣。
“陽尊!你在哪裏!快救救我!”武鋒發瘋地搖晃。空氣太冷了,他每呼吸一次便感到肺部被撕裂一次。
驚慌無助和對未知的恐懼讓武鋒再沒法保持鎮定。自從脫離了正常人類的社會,武鋒發現自己已變成了一艘随波逐流的船,再也沒有辦法主導自己的思維自己的步履。一切都是這麽突然和莫名其妙,甚至沒有留給自己分析和準備的時間。
“他在掙紮!他力氣真大!他好像還在話呢!”叫約翰森的男人突然興奮起來,饒有興趣的看着武鋒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喬伊,我要繼續給他降溫,你去開啓影像日記!”
“好!”
“太不可思議了,這麽快就适應了。”約翰森一臉振奮的仰望着武鋒,他伸手想撫摸武鋒的身體,但在武鋒那幾乎要生吞活剝他的眼神下,他又幹巴巴地縮回了手。
“10個肉身裏,你恐怕是最強大的存在了!嘿嘿嘿嘿,隻可惜……首領未必會選擇你!我馬上去叫大家過來,你可堅持住,别給我掉鏈子。”
約翰森像個神經病一樣一臉詭異的跑了。武鋒感到四周更冷了,他忍不住開始哆嗦,手臂越來越僵硬,手指甚至無法分開。
“陽尊煤球!在哪……救我……”驚慌失措的武鋒完全沒了辦法。他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科學家,一沒有學過特種部隊的格鬥技巧,二沒有學過生存大師的求生本領,武鋒空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理論知識,但現在看來,這些東西根本救不了他。
惡劣的環境,詭異的敵人,未知的命運和孤立無援的自己,這一切組成了人類特有的恐懼之源。這一刻,武鋒有種想哭的沖動。武鋒這輩子也沒有想過,“被吓哭”這個自己拿來諷刺别人的詞語,今天會這麽赤果地出現在自己身上。
“陽尊,救救我,我知道你一定在。”空氣越發寒冷,武鋒沒法大力呼吸,他感覺自己的肺要衰竭了。武鋒感到渾身麻木,頭疼欲裂。渾渾噩噩地,武鋒的視覺不由自主地進入透明的狀态。
空間豁然變得開朗,籠罩在四周的冷霧一掃而空,在無數透明輪廓和線條勾勒出的巨大建築物中,武鋒看到至少有十幾個周身布滿藍色光的身體在向自己的方向移動。那些藍非常眼熟,幾乎和大難不死的使命号駕駛員胡(見第19章)身體裏的東西一模一樣!
再一次見到這些令自己頭皮發麻的藍色光,武鋒突然一個機靈醒轉過來。透明的世界重新被白霧籠罩,武鋒以爲自己陷入了幻覺。
在白霧籠罩的深處響起液壓門開啓的聲音。随後,密集響亮的高跟鞋踩地聲噼裏啪啦地響起。武鋒根據這聲音分辨,至少有十幾個女性站在自己對面的冷霧裏。他突然響起自己未着寸縷,急忙想伸手遮掩什麽。
“升到負40度。”一道冷冰冰的女聲仿佛隔着玻璃傳來,武鋒聽得隐隐約約,但周圍的冷霧在被迅速抽空,這證明了自己沒有聽錯。
四周的溫度果然在緩慢上升,武鋒能清晰感受得到,吸入的空氣沒有之前那種如刀般的威力了。而與此同時,武鋒驚得青筋直跳,什麽叫升到負40度?難道現在這種溫度已經是零下負40度的超低溫了嗎?那麽剛才自己所面對的究竟又有多冷?!
冷霧被迅速抽空。倒吊的武鋒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三十多平方米的方形隔離室内。隔離室的其他五面牆壁透着鉛色的金屬暗色,正對自己的牆壁是一面透的明落地玻璃。此刻,透明玻璃前面站滿了人,武鋒粗略數了數,至少有十六人,各種膚色都有,而且清一色是年紀約二十來歲的女孩兒。
武鋒感到大囧,這輩子沒有這樣被異性看過。他慌忙彎身想要遮擋,直到看清了才發現,自己的下半身都被禁锢在鉛色的箍裏,并未露出不雅。
站在人群最前的是兩名長得一模一樣看起來巧玲珑的亞裔少女。齊肩的黑色短發,巴掌大的臉,臉型柔美五官精緻。這兩人不僅模樣相同,就連穿着打扮都驚人的一緻。武鋒大感好奇,連忙一一掃過去,更驚人的事情出現了,這十六個少女,居然是八對雙胞胎!
“終于見面了。”人群最前的雙胞胎之一開口了,聽聲音,她應該就是剛才話的人。這女孩兒看武鋒的眼神有些怪異,表面上極爲平靜,但眼底有種拼命壓抑的貪婪亦或是焦躁,那種眼神非常複雜,武鋒也分析不出來。
“我是光。”女孩指了指自己,“她是火。”女孩指了指旁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亞裔女孩兒。
一直未開口的女孩卻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似笑非笑的冷哼一聲,但武鋒卻感覺,她的這種态度并不是做給自己看的。
倒吊的武鋒也不知道這群人類搞的什麽幺蛾子。地球之外仍有活人,這已經令他始料未及了,但這陰森的鬼地方怎麽會有一群姑娘?她們又是做什麽的?還有,光火,這叫什麽怪名字?
不對!
光和火?
武鋒猛地憶起麥肯泰爾所的兩位基熵人科學家首領就叫“光”和“火”。那麽,自己一直尋找的就是她們嗎?
基熵人就長這樣?
這怎麽可能!
“你們……你們是基熵人的兩位首領?”
觀察窗外,除光和火兩個女孩兒外,其他雙胞胎立即低聲議論起來。武鋒雖然聽不到她們在什麽,但多數和自己一下出兩女孩兒的身份有關。
“這沒什麽好議論的,肯定是麥肯泰爾告訴了他!”一直未話的女孩終于開口了,她的聲音也冷冰冰的,語氣裏帶着濃濃的不屑,還有一些厭惡。她的名字叫火,但态度卻更像冰。
叫光的女孩兒微不可察地瞟了火一眼,而後對着武鋒:“你的身體爲什麽會在短短的60個時内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到底經曆了什麽?你能告訴我們麽?”
察覺到火的态度,再聯系上戈特利布臨死前曾過的一句話,“兩人中隻會有一人幸存下來”,最後再加上麥肯泰爾那個隻能告訴其中一人的秘密,武鋒突然意識到這兩人間微妙的競争關系,他幾乎在瞬間已拟定好一個方案。
“還有必要故作無知麽。”倒吊的武鋒冷冷的,“研究了這麽久,我身上還能有什麽秘密。”
“是沒有什麽秘密了。”火又開口了,“要不是她一直攔着,恐怕你早就不是你了。”罷,火冷冷地斜了光一眼。
“嘿嘿,即使我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武鋒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賤賤的。
火和光幾乎瞬間聽明白了這句話,兩個年輕的女孩兒模樣相同,但态度完全不同,這讓武鋒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火怒目圓睜,她的心情幾乎全部寫在臉上。而光卻完全不同,她先是一驚,而後快速的掃了火一眼。
“降溫,負100度!”火的憤怒溢于言表,她的手砰地拍在面前的觀察玻璃上,玻璃表面立即出現一個可上下滑動的電子滾動條,火毫不猶豫地一下将滾動條上的指針拉到最左。
“火,你别瘋!”一直心翼翼的光終于露出威嚴的神态,“你這樣折騰,他必死無疑!死了還有什麽用!”光又将溫度拉了回來,武鋒沒有想到火的反應居然會如此激烈,瞬間吓出一身冷汗。
“哼,他不死,我就要死,是不是!”火的音調突然拔高。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孩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在她們身後,七對雙胞胎默不作聲地注視着二人。
隔離室内,武鋒面無表情,但心思快速轉動。
看來自己猜得沒錯,所謂的肉身,白了就是這兩個家夥隻想要占據自己的身體。但現在有一個疑,這兩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似乎隻有一人可以使用自己的身體,并且如果自己的身體被其中一個使用了,那麽另外一個就會死。
可是,按照道理來,智慧極高的基熵人應該不會在自己的面前掀開内部矛盾,而且涉及到的詞語已經敏感到生死,若是武鋒沒有猜錯的話,兩人絕對在演戲。
自己隻是想讓她們不經意地出所謂肉身的目的和意義,而對方似乎在和自己玩心理戰術,那麽她們表演的這一出,又想從自己這兒得到什麽呢?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她們還有什麽拿不到的呢?
“嘿嘿,就你還想琢磨透她們的心思?”陽尊的聲音突然從武鋒的背後響起,正沉思分析的武鋒着實吓了一跳。
“陽尊?!”武鋒又驚又喜,“你去哪裏了,快救我下來!”
“現在我怎麽救你呀……”陽尊的聲音突然蔫了。
“你怎麽了?難道你也……你又被人家給困住了?!”
“什麽叫又!”武鋒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被刺了一下,“我要是不願意,誰能困住我啊!”
“那你倒是出來啊,你先把我放下來,看看我手臂怎麽樣了?會不會已經斷掉了?我完全感覺不到它,甚至連疼都不會疼了!”
“不可能有事!基熵人最擅長的就是控制能量,整條手臂的融合期至少得要80個時以上,過了這段時間就好啦!你想辦法再拖0個時,等手臂徹底融合,我就能幫你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