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那個曾被自己“研究得最透徹”的天體麽？

依然不願接受現實的武鋒震撼的看着舷窗之外，即使遙隔37萬公裏，武鋒依然能清晰看到并排在月表上的三個巨型風暴氣旋。它們閃耀着冰雪特有的冷光，仿佛三個吞噬一切的漩渦般緩緩轉動。透過風暴氣旋的中心處，還能依稀見到凹陷的月表。

據武鋒的目測，每一個風暴氣旋的直徑都在500公裏以上，它們正在緩緩融合。按照這種速度，100個小時後将會産生一個直徑接近2000公裏的超級風暴雲團遮蔽大部分月表！

“我的天，月球上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風暴雲團！”布蘭妮失聲驚呼。

“這太詭異了，這三個雲團怎麽出現的！”戈特利布使勁揉了揉自己的雙眼。

“現在的月表起碼在零上100度，這種情況下，以月球那稀薄的大氣根本沒法創造出産生如此大規模風暴的條件。除非……除非……”作爲一名天體物理學家，武鋒的震撼絕對不比任何人少。他已經見識到太多超自然的力量，甚至連自己的身體也出現了無法解釋的突變，他現在非常想用适合的理論向自己、向兩個年輕人解釋這一切，但他突然發現此刻竟連自己也沒有勇氣相信自己。

“除非……這是人爲的！”布蘭妮驚恐的看着兩人，喃喃的說。

“又是人爲，不可能啊，基熵人也沒有本事強行在零上100度的月表搞一場這麽大的風暴啊！”戈特利布指着那覆蓋了月表近五分之二面積的三個巨型氣旋。兩人将目光轉移到武鋒身上。

“不，不是基熵人幹的。”武鋒一眨不眨的盯着月球。

這不是基熵人幹的，也不是輝靈幹的。

在這二十天裏，武鋒思考了很多問題。他發現幾乎所有和自己有關的事都是地球人類在參與，而降臨地球的基熵人和神秘莫測的輝靈卻從未出現過。那麽隻有一種可能了，兩股地外力量被限制了行動。兩個代表不同地外力量的人類組織都找到自己，并且明确了相同的任務目标和地點，這讓武鋒更加确定，月球之上一定有第三個、甚至是第四個超級物種的存在。

連輝靈和基熵人都無法對抗的超級文明，自己真有能力在它們的面前揭開真相麽？武鋒的耳中嗡嗡作響，他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什麽是害怕，那種感覺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徹底消失了。

“戈特利布，你能分析一下風暴的具體信息嗎？”

“呃，可以是可以，但是武先生……咱們必須得離月亮再近點兒。可是，您确定我們要再離它近點兒嗎？這種極端的大風暴很可能已經改變了月貌，危險太大了。”

沉默了良久，武鋒緩緩點了點頭。“對，不僅要離它近，我們還要在那上面降落。我根本沒有時間仔細研究它，我的夥伴快死了！我們這身铠甲能抵禦得住寒冷嗎？”

“那你也不能就這樣拿我們的生命開玩笑啊！”布蘭妮說，武鋒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铠甲……铠甲沒有問題。”戈特利布趕緊轉移話題，“基熵人在自我保護方面做得非常出色，我們這一身東西能耐得住零下200度的超低溫，即使你就站在氣旋的中間也不會覺得冷……但，我不知道它的外表會不會被凍住。”

頓了頓，戈特利布又說，“如果真的被凍住了，我們隻能持續使用外骨骼來強行解開冰封。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就隻有20個小時可以在月表上活動，如果超過這個時間沒法補充基礎能源，我們還是會被凍住，直到餓死。”

三人陷入沉默，水蛭形的飛梭依然以超高的速度向月球的方向航行。

地球越來越遠。透過視窗，武鋒看着包裹在白光裏的“晦暗”南半球緩緩沉入純黑的星海，灰暗的迷霧像無法掙脫的枷鎖，隻在宇宙的海面留下半抹隐約的倒影。

雲層中詭異的錐柱，天穹外超越人類常識的巨獸，金色的火焰，兩名駕駛員臨死前的吼聲……

突然響起的儀器聲打斷了武鋒無意識的回憶，戈特利布興奮的沖向控制台，坐在他旁邊的布蘭妮正低低的和他說着什麽。布蘭妮的腳邊放着一個盒子，她正逐一檢查裏面大大小小的器械，都是武鋒沒有見過的東西，但看起來都像是醫療用品。

若山蘭曾說她是自己的學生，難道又是一個醫護人員？武鋒的心底掠過一絲不友好的嘲諷，但同時另一個問題襲上心頭。莫非，麥肯泰爾早就知道這是一趟必定會發生意外的旅行？是流血，還是死亡？武鋒暗自思忖，功能繁雜的盔甲，那一大箱奇形怪狀的武器，莫非另外兩人早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武鋒皺着眉。在他看來，眼前的兩個年輕人怎麽也沒法跟那些英勇赴死的人物結合起來。

“武先生，分析出來了！”戈特利布聲音顫抖有些顫抖，但并不像激動導緻的。

“這個超級氣旋還會持續340個小時左右。在這期間，融合後的超級氣旋會按照這個路線運動。而當它結束時，月球的這一面将會徹底被冰雪覆蓋！”戈特利布用手指在屏幕上比劃出一個非常不自然的橢圓形。

“然後呢？”

“然後……這些垂直的環狀雲層将會把空中所有被飓風吹起的物質重新拉回月表。這種大面積的瞬間撞擊會讓月表深陷下去。”

武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數據，他實在無法相信光憑自然的力量，真能做到這一系列的現象麽？

他回想起幾個月前自己提出的一個假想，假如人類能夠通過yk01與自然溝通，那是不是說，人類可以通過這種手段徹底控制自然？如果真是這樣，基熵人和輝靈到底被什麽限制住了？

麥肯泰爾？

布羅德？羅琳？

還是仍然潛伏着的第三類地外物種？

月球上到底有什麽東西！

是什麽東西在控制着月球的自然！

武鋒感覺到天旋地轉，一種未知而強大的恐懼瞬間摧毀他堪堪建立的信心，他感到頭暈目眩，他努力的呼吸着空氣。

“武先生，先生，您怎麽了？”戈特利布和布蘭妮都關切的湊了上來，布蘭妮手裏握着一個手指粗細的白色短棒，“快，張開嘴！”布蘭妮命令道。

武鋒趕緊晃手示意自己沒有問題，布蘭妮卻皺着細細的眉毛，“你的臉都快綠了！難民老大！”

“我真的沒事。還有什麽信息？撞擊後又會怎樣？”武鋒緩緩的說。

“看看這個。”戈特利布将平闆電腦遞給武鋒，那上面有一個已經不再呈圓形的球體，它的一面嚴重凹陷，另一面有着層層疊疊的隕坑。

“這是……它現在的形狀嗎？”武鋒驚駭的看着已經變得畸形的月球。

“很顯然，月球上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曆這種撞擊了……它的形狀已經嚴重改變了。”戈特利布木讷的說。

“我還分析了月球風暴的成分，除了常規的元素外，還有大量的鉀。”

“鉀？”

“是的。”戈特利布點了點頭，“這些分布在冰層中的鉀，會在340小時後解凍，之後便是燃燒，達到半個月球的大面積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