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黑影在一處山谷出口處停住了腳步,目光所至的遠方,一個城市的輪廓現身在雲迷霧障之中。
山谷前的開闊地上,數十座地下掩體慢慢顯現出來,一衆軍士簇擁着一個耄耋老者從中走了出來。迎向了兩個黑影。
“卡恩司令,别來無恙。”羅骁羿打着招呼。
“形勢危急,幸你兩位英雄及時趕到。”
“什麽情況?”成蓓也開了口。
“大菠蘿帝國主義裹挾着自己的小喽喽,南越政權的軍隊,正對這片土地上的生靈進行着塗炭。”
“這片土地是哪裏?”羅骁羿開始考證。
“這邊土地就是柬埔寨,前面的那座城市就是金邊。”
“了解,需要我們做什麽?”
“金邊城裏隐藏着大菠蘿帝國控制的四聖會政權,你們潛入其中,殺掉這四聖會四人衆,阻擋他們颠覆政權的目的。”
“了解,這樣做會有什麽結果?”
“四聖會嘛,手上肯定會有聖物的。”
震天撼地的轟鳴聲從四面八方響起,撥雲見日的天邊,密集的轟炸機編隊鑽出了雲層,在陽光下反射着灰蒙蒙的光線。
機群很快抵臨金邊上空,無數的黑點從機身下腹噴薄而出,鋪天蓋地的堆砌在城市地面上,一時之間,地動山搖,天地變色。
隻見那城中:濃煙籠地角,黑霧鎖天涯,疾風生烈焰,赤火冒紅霞。火趁風威,頃刻間燒開地戶,金蛇串繞,難逃火炙之殃。
羅骁羿。成蓓并肩而行,很快來到了城市的邊緣處,人潮洶湧,兵荒馬亂。
大批的難民攜家帶口,肩扛手拿着大包小擔淹到了二人眼前。
洶湧的難民潮好奇的打量着氣定神閑的二人。惶恐的臉上流露出焦慮。痛苦和麻木的表情。
“請問下,四聖會在城中什麽所在?”羅骁羿友好的發問。
難民們七嘴八舌,紛紛擾擾。
“四聖會已經颠覆了現政權,國王不知所蹤!”
“大菠蘿和越南軍隊已經開始攻城。”
“紅色高棉的軍隊正在抵抗他們入侵。”
“你們還是不要去進去了吧,烏金兵正在進行全城總動員,讓所有城市居民離開城市。”
衆難民七嘴八舌。
羅,成二人不爲所動,問清楚了四聖會的所在,和綿延不絕的難民潮背道而馳,向着城中走去。
越往市中心方向走。難民潮愈發開始變的稀稀拉拉,最後完全消失了,整個城市濃煙四起,火舌遍地。
泥濘的道路在炙熱陽光的暴曬下,發出刺鼻的泥土腥味。
幾個彎曲的窮街陋巷之後,眼前豁然開朗,密集的市中心出現在二人眼前,繁華地帶卻是人影潼潼,大批身着黑色軍衣,手持步槍的烏金兵在整個街面上四處暴走。一車車的烏金兵在泥濘的街道上飛馳電掣。呼天嘯地的歌曲從他們嘴中鳴放出來:
紅色,紅色的血。
灑遍了柬埔寨祖國的城市與平原
這是工人和農民的血
這是革命的男女戰鬥員的血
這血以巨大的憤怒和堅決的戰鬥要求而噴出
四月十七日,在革命的旗幟下
血,決定了把我們從奴隸制下解放出來
年輕兇悍的紅色高棉戰士手握沖鋒槍。繞着手無寸鐵的市民一遍一遍狂呼。
他們給還在逗留的市民一點收拾行裝的時間都不給,伴随着尚未落地的喊聲就開始遍地搜尋不肯離去的人。
逗留的市民稍有疑遲,就立即被如狼似虎的烏金兵當街處決。槍聲在街頭巷尾吧爆豆子一樣綿綿不絕。
數十萬計的男女老幼蜂擁而出,在濃煙遍地,破敗街巷左突右閃,摩肩擦踵。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留守在屋邸庭院,一臉焦急的等待着外出親屬歸來的一家老小,言辭懇切,目光真誠的跟烏金兵好言勸慰。
年輕的,躁動的,靈魂深處鬧革命的烏金兵,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勸解。
槍口掃過,人群片片倒下。
烏金兵并不停留,黑色潮水密布至城市的大街小巷。
緊閉大門,用家具堵住所有通道的合家上下,齊心協力防守着烏金兵的驅趕。在數十個街區,形成了嚴密的抵抗據點。
烏金兵組織有序,人馬喧騰,轟聲隆隆之後。
運來了迫擊炮,加農炮。
校對,裝彈,曲射,平射。
炮火喧天過後。
上百個充滿生機的小院落,隻剩下煙霧缭繞之下的斷壁殘垣,殘肢斷體。
純白的醫院病房漫進了黑色的潮流。
低頭還在搶救病人的醫生,伴随着背後的槍聲,匍匐在地。
病床上的病人被開腔破腹。
刺鼻的鮮血驚吓着四下奔逃的護士。
在槍口火舌的吞噬之下。
潔白的護士服上留下鮮紅綻開的生命凋零之花。
整個城市在四處起伏的槍聲,聲調凄厲的慘叫,陽台上還飄着剛剛晾曬的衣服中漸變色爲地獄的峥嵘。
求生**強烈的男女老幼不顧一切的奪路而逃,嬰兒被丢棄在道路兩側,哭聲震天。
跌跌撞撞之中,許多人踉跄倒地。
一旦倒下,無數的雙腳就從他們身上碾過,踐踏至死的屍體鋪滿了道路。
這些屍體阻擋了烏金兵追趕的步伐。
承重過載的卡車,迅猛無情的再次從斃到路途的屍體上碾過。
焦糊遍地,人體的殘骸和泥濘的鮮血和失去了原本色彩的泥土交織在一起。
數不清的骨頭,肉體,頭發,下巴,耳朵被連綿不斷載重的開車迅速壓平以清理道路。
眼前的人間地獄的啃食着成,羅二人前行的動力。
羅骁羿回頭拉住了成蓓的手,二人轉身開跑。
一會功夫。數百個烏金兵從斜刺裏殺出來,擋在了兩人面前,一照面,烏金兵對準二人舉槍就射。街上掩體稀少,兩人不得已分開。大聲喊着到城外集合。
羅骁羿伴随着自己劇烈的心跳,在街道中左突右閃,一路跑來到了一個學校的所在,就在剛抵達的大門的時候。從學校裏嗚嗚泱泱的沖出很多人。
人們紛紛把自己的照片,工作證,甚至手表丢進水塘,似乎這些東西随時能照來殺身之禍。
羅骁羿不及發問,數十輛烏金兵的卡車把衆人的退路全部封堵,車上的戰士入猛虎下山一般跳将下來。用黑洞洞的槍管逼住了衆人。
這些士兵動作錯粗野的推推搡搡,檢查着每一個人。
幾個矮羅骁羿一頭的兵士把羅骁羿團團圍住,照着羅骁羿的臉就是一頓槍托招呼,羅骁羿被打翻在地,滿臉鮮血。
衆兵士從羅骁羿身上一頓扒拉。掏出了他的藍色學生證。
幾個兵士用待宰羔羊的眼神居高臨下的看着羅骁羿。
罵罵咧咧的把他跟其他人通通押上了卡車。
羅骁羿的大個子在車上衆人之中會當淩絕頂。
掃過黑壓壓的頭發。看到一張張面容驚恐,不安和驚吓。
放眼望去。
四起的黑煙如龍蛇狂舞般在天地間肆虐。
焦臭的橡皮燃燒味道,此起彼伏的槍聲。
在熱帶光線下安甯祥和,了無人煙的幢幢小屋。
本來是甯靜舒緩的長卷畫面。
在死亡的撥弄下。
絕望,蕭瑟和腐朽。
羅骁羿隻注意到了這座城市最悲哀的歎息。
沒有看到在城市邊緣地帶。
成蓓被一衆烏金兵舉槍攔下。
成蓓高舉雙手投降。
幾個烏金兵看着容貌姣好的成蓓。
叽裏呱啦的商量着。
走過來幾個軍官,對着成蓓指指點點。
成蓓聽見他們反反複複冒出個數字詞彙。
“s21!”
烏金兵押解着成蓓同樣上了一輛卡車。
向未知駛去。
和羅骁羿看到的城市一樣。
成蓓眼中的金邊宛如人間地獄。
人們建立起一座城市。
在這世世代代生養栖息。
卻因爲政權的變更。
又在一瞬間親手毀掉。
毀滅真的比建設更有意義?
成蓓的思維發散直到卡車停下。
才來及觀看眼前的所在。
是個建築群。
裏面人影潼潼。
呆坐原地,目光空洞的老弱病殘。
機械的甩動着頭顱。
看着不斷的有人用擔架把一具具支離玻碎的屍體從身邊運走。
默然的接受了明天自己也将受到同樣嚴刑拷打的結局。
一片片被分割出來的場地上。
審判大會一場接一場。
審批官高效的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内宣判了被審判者的死刑。
這些認刑的平民都沒有受到刑罰折磨。
目光中露出安然接受的祥和。
或許在這個瘋狂的境遇下,隻求速死是對現在的遭遇最好的解脫。
魚貫而出的平民,被押解上數十輛的車隊,向着生命終結的未知駛離。
與此同時。
數十輛車隊川流不息的運來一車接一車的最新抓獲的平民。
成蓓被押解到其中一處審判場。
小個。黑臉的中年審判官目光複雜的看着成蓓。
他不說話,沒人敢下論斷。
他的目光在成蓓身上久久不能離開。
最後叽裏呱啦說了一通。
成蓓被押解到了一座建築物中。
在鋼筋割裂的小房間裏。
和無助凄慘的婦孺們關押在一起。
羅骁羿依舊鶴立雞群的站在卡車上的衆人之中,滿臉的鮮血已經風幹成了暗紅色的血塊。
前後一查看,數不清的卡車拉着一車車的囚徒。八面來風的彙聚到一個采石場地方的空地上。
烏金士兵粗暴的連推帶搡的把車上的男女老少趕下車上,交給此地方的看守管理,又返身上了車揚長而去。
人流不斷的被驅趕到一顆參天枯樹下。
大樹上綁着幾個巨大的喇叭。
生生不息的播放着讓人熱血昂揚的壯烈曲目。
樹下的儈子手在曲目的敲打的節奏中,熱火朝天的埋頭苦幹。
被押解而來的年幼孩子被儈子手們倒拎着雙腳将頭顱撞在粗大的樹幹上。
像是爆開了的啤酒瓶一樣,噴灑着黃白相間的泡沫。
零碎的挂件在大樹褶皺的樹皮上和風幹的挂件無聲重合。
翻出的液體再一次潤濕着大樹幹渴的樹皮。
被抓來的平民,成排成隊被押解至延伸至地平線盡頭的座座深坑之前。
被早已等候多時的儈子手用棍棒、斧頭敲碎頭顱。
還有儈子手西門吹雪般的用桄榔樹葉割斷了平民的喉嚨。借着喉結處噴灑鮮血的勢能。順勢一腳把平民向前一送。
平民們死前注視的深坑接受了他們的屍體。
堆疊累加如小山般隆起。
儈子手忙碌的同時。
烏金兵也熱火朝天的參加勞動。
被集中好的婦女,統統被扯去衣服,無所遁形的被驅趕到空地上。
飽受烏金兵的羞辱。
一時之間,頭顱撞擊大樹的清脆。屍體沉入大坑的沉悶,婦女們絕望撕裂的呼喊。
彙聚成眼前這無可奈何的景象。
羅骁羿知道自己的命運無需多言。
藍色的學生證證明了自己是個知識分子。
知道在這個瘋狂的時空下。
知識分子全部就是被肉體毀滅的下場。
羅骁羿被押解到了巨坑之前,前面被砍死平民的鮮血和肌肉組織,交織在泥土中。鮮紅泥濘。堆疊在巨坑中的具具死屍,留給羅骁羿一個個了無生機的背影。
羅骁羿被逼跪下。準備沉入坑中,回頭看見了行刑隊高高舉起的鋤頭,在厚厚的血漿包裹中,已經卷刃累累。
“不再有封閉的畏懼,奔騰的靈魂飛上天際!”羅骁羿放聲大唱,把心中的恐懼和憤怒發洩出來,歌聲悠揚空靈的飄蕩在這修羅場上空。
所有儈子手愣住了,就在此刻,一個軍官模樣的人走了過來,冷冷的注視羅骁羿“你?中國人?”
“中國人!”羅骁羿驕傲回答。
軍官招了招手。示意羅骁羿跟他走,羅骁羿轉身的瞬間,儈子手下手肉體毀滅了同一批受刑的平民。
軍官把羅骁羿帶到了修羅場邊緣的帳篷下,有十幾個瑟瑟發抖的人蹲在原地,驚恐萬分的看着羅骁羿的到來。
“你先呆在這裏。”
軍官說完,先行離開了。
一番驚恐聲吵醒了成蓓,整個監獄人聲鼎沸,原來是昨天審判自己的審判長來了。
從老遠,成蓓就看到一衆士兵圍在審判長前面,對着自己指指點點。
審判長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他前面的兵士毆打着擋在面前的平民。
審判長冷冷的注視着成蓓。
但是成蓓看到,他的眼中有兩團火在噴出。
審判長單獨帶着成蓓來到了一間小樓的房間,裏面是一間教室。
“我可以放過你,不過你要做我老婆。”提刑官說着一口帶口音的普通話。
成蓓挺直了身子。讓自己的姿态變的高傲起來。
審判長踮着腳,把粗壯的大手搭到了成蓓肩上,目光中的兩團閃爍的紅清晰無比。
成蓓甩手打掉了他的手。
目光輕蔑的看着他。
審判長反手一拳把成蓓打翻在地。
成蓓開始放聲大笑,如蝼蟻一般的注視着審判長。
後者瘋了一樣沖過來對着成蓓拳打腳踢。
成蓓依舊笑聲不絕。
後者打累了,帶着頹喪的表情大口喘着粗氣。
成蓓全身酸疼,伴随着巨大的眩暈和想吐的感覺。搖搖欲墜的站了起來,依舊目光輕蔑的看着審判長。
“明天送你去鍾屋。”審判長頹然丢下一句話,推門而出。
成蓓被押解着回到了囚犯小屋,在全身肢體的痛苦中等待天亮。
在焦躁驚恐情緒下的滿院囚犯,可能根本就沒人能睡着,無數雙恐懼的目光一直注視着院落的大門。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成蓓早已預料的到,看見審判長鐵眉冷面的親自帶隊來押解自己。
沒有反抗,成蓓默然跟着他們走。
如龍的隊伍從小院延伸展到等待裝貨的車隊邊緣、
成蓓到了車隊前,準備登車。
半響。卻是沒有動靜。
回頭看。
審判長渾身發抖,面容扭曲看着一位即将被押解上車的老年婦女。
幾秒鍾的沉默後。
審判長大步上前抱住了老年婦女。
情緒傷感的大喊“母親,你怎麽要被送到鍾屋去?”
母子兩叽裏呱啦的又說了起來。
押送審判長的母親的隊伍卻是沒有留給兩人太多時間。
上前拉扯開審判長,就要帶他母親上車。
審判長暴跳如雷。
大聲的呵斥這些不開眼的混賬王八蛋。
這些混賬王八蛋絲毫不怕馬上要吃人的審判長。
他們的事業是正義的。
所以審判長身後的士兵抄搶拉栓,把審判長的腦袋轟碎。
紅白之物濺滿了他母親的全身。
不及他母親反應。猶已被押上了車。
反倒是,成蓓沒了人管。
又獨自一人回到了被關押的小院。
又是厚重的輪胎摩擦聲吵醒了羅骁羿,他從帳篷中爬了起來,跟他同在帳篷的數十個人表情依舊麻木。
羅骁羿刻意的不去向以殺人樹林爲中心的修羅場處看去。
浮光掠影的掃視了周遭一圈,開了口“這算是個什麽意思,要殺要刮來個痛快的,關在這裏飯也不管一頓。”
十幾個人看了羅骁羿半響“你是哪個單位的,年輕輕的怎麽跑來這裏了?”
“英特那雄納爾就一定要實現!”羅骁羿振臂高呼。
“在這裏已經實現不了,他們走的太遠了。”衆人冷若冰霜。
“這一切都是爲什麽?”
“爲了一面城頭變幻的大王旗吧。”
“我們最後會如何?”
“無非就是兩種結局,死在這裏或者死在别處。”
羅骁羿現在隻想活下去。找到成蓓。
“這裏是鍾屋殺人場,每天的殺戮累計下來,最終是數十萬條人命填葬在了這裏。我們百分之百會死在這裏!”羅骁羿氣運丹田,用壓的很低的聲音娓娓道來。
衆人眉心一跳,麻木的臉上升騰起松動的表情。
“這裏又不是插翅難飛的地界,肯定能跑的脫。”羅骁羿攤牌。
衆人四下打量,用各種微弱的腦電波和眉目間的表情以秒爲單位的交流着計劃可行性。
待到月黑風高夜
大風起兮雲風揚
成蓓舒展着自己困倦的腿部,因爲關押牢房裏人數的積聚增多,她保持蜷縮靠牆的姿勢已經很久。
放眼望去,滿滿當當的牢房裏。聚集着和成蓓同樣性别的各色女子。
在這令人絕望消沉的等候大廳裏,每個人面對生命的朝不保夕的态度各不相同。
有的默然地看着人生最後旅途的景象,有的則表現出對生活的眷戀不舍,有的垂頭喪氣的坐着。有的陷入絕望的沉寂。
還有的人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鎮靜坦然地看着圍觀的衆人,似乎想從别人的擔驚受怕中尋找能讓自己坦然的超脫。
不知道爲什麽,成蓓的目光投注點一直在一個根自己差不多年歲的女孩身上。
可能是因爲她大大的眼睛鑲嵌在擔憂的面容上,讓人直面心底的彷徨,掙紮和懼怕。
支撐着她沒有崩潰的唯一信念。是她不斷的在胸口劃出十字,嘴中念念有詞。
“我們在天上的父啊。。。。。。”
她的禱告換來了十幾個殺氣騰騰的看守,在撕心裂肺的呼喊中,帶走了今天将被審判的數個可憐的女人。
狼藉過後,一地雞毛。
那個基督徒女子匍匐在地,渾身顫抖,嘴中的悼詞伴随着淚水串串落地。
成蓓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那優柔的大眼睛淚意滿滿的注視着成蓓,變幻爲感激的神色。
成蓓對她溫柔的笑,把她攬在了懷裏。
頭發上的酸臭味和小便**後的腥臭鑽入了成蓓的鼻中。
這就是生命的味道,一個活着的生命。
兩人就這麽無言相擁。直到這個女子不再有封閉的畏懼。
直到看守進來大聲呵斥,讓全部的囚犯登車去鍾屋。
魚貫縱聯的隊伍蜿蜒起伏至審判場外的如龍車隊外,機械的完成着登車的動作。
基督女孩手心的汗水涓涓細流,她心虔志誠的開了口。
“要是沒有你,可愛的陌生人。我一定無法這麽平靜,因爲我天生一個膽怯的小人物,膽小的很,要是沒有你,我想也不會想到那替我們去死的上帝,不會想到今天在這兒我們還有再生的希望。我想,你是上帝賜給我的!”
“你也是上帝賜給我的,親愛的孩子,不要去想其它東西。”
她倆站在車隊前,旁若無人的交談着。眼對着眼。嘴對着嘴,手拉着手,心貼着心。
這兩個大地母親之子,本來天各一方,迥然有異,這時,卻一同走在黑暗的大道上,一起奔向歸宿,回歸母親的懷抱。
“勇敢而慷慨的朋友,能讓我提最後一個問題嗎?我很無知。有件事使我不安-隻是有點兒不安。”
“告訴我那是什麽事情?”
“我有個表妹,像我一樣是個孤兒,她是我唯一的親戚,我很愛她。她比我小五歲,住在南方的一個農民家裏。因爲窮,我們不得不分開。她不知道我的命運-我不會寫信。假如我能寫信,我又怎麽對他說呢!還是由她去吧!”
“是的,是的,還是由她去吧!”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我現在仍在想:假如共和國真的是爲窮人謀利益,讓他們少挨餓,少吃苦,那她就可以活的長久一些,也許可以活到老。”
“我可愛的妹妹,那又能怎麽樣呢?”
她那毫無憂怨,富有忍耐的眼裏噙滿了淚水,嘴唇微啓,顫抖着說“你認爲我會等很久嗎?我會在你我都受到上帝庇護的天國裏等她很久嗎?”
“不會的,我的孩子,天國裏沒有時間,不會有煩惱的。”
“啊,你讓我放心多了,我真無知!”
兩人莊重地互相祝福,成蓓松開她的手時,她那消瘦的手并沒有顫抖,她那富有忍耐的臉上隻有一種甜蜜而燦爛的堅強,她先成蓓一步,登上了卡車,在卡車颠簸啓動中,對成蓓招手大喊:
“耶稣說,複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雖然死了。也必複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遠不死。”
成蓓微笑着注視着她的離去,準備迎接自己的時刻。
尖嘯聲響起,看不清彈道的爆炸物擊中了駐停原地的卡車。
一時之間,火光四溢,濃煙滾滾。
亂了秩序的羊群,四散奔逃。
看守們手忙腳亂的追逃狩獵。
成蓓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跑出老遠。
摻雜着和自己跑的一樣快的大部隊中,在泥濘的的農田中連滾帶爬的向着山林地帶跑去。
身後的子彈追擊不斷撂倒密集的人群。
成蓓感覺腳步虛浮,眼冒金星,雙肺刺痛的提醒自己體力即将耗費完畢。
撼天動地的震動傳來,腳下的土地都變成波浪,沖刷着搖搖欲墜的地面。
成蓓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汗水和泥水鑽入眼中,強掙紮睜開眼睛,在金色漣漪的光圈中。
看到了羅骁羿的臉。
一雙握力十足的手一把拉起了自己。
自己的頭頂剛到羅骁羿的肩膀處。
擡頭看羅骁羿。
滿臉煙塵和堅毅。
嘴角的胡須似乎堅硬了不少。
細長的眼睛在黝黑的臉上閃閃發光。
成蓓興奮的大叫,用自己的嘴唇貼上了羅骁羿的嘴唇。
一股電流激蕩全身,即刻滿血複活。
“你來了!”成蓓摟着羅骁羿的脖子,一臉我早就知道你會來的表情。
“來了。”羅骁羿居高臨下的看着成蓓,目光宛如深潭。
其時,大地在曲射加農炮的轟擊下,戰天鬥地,烈火燎原。
“是越軍,他們打過來了,我們閃!”羅骁羿招呼成蓓跑路。
兩人鑽入山丘密林之中。
整個金邊被越軍包圍的鐵桶一般,在城市的邊緣,成,羅二人又被越軍攔截了下來。
卻沒有遭到難爲,一路被帶領至師指揮部。
一人一座野戰帳篷,讓他們洗漱休整。
前線炮火轟隆之下,此刻的後方月朗星疏,蟲鳴點點。
孟非斯托走進了羅骁羿的帳篷,告訴他本次任務已經完成。
獎勵物品:地獄究極奧秘立斬烏金劍
同時告訴羅骁羿可以回家洗洗睡,等候進一步的通知。
羅骁羿去成蓓的帳篷招呼她開路。
後者神情肅穆的出了帳篷,望向羅骁羿的目光無盡内容閃爍。
羅骁羿想問,成蓓卻茫然的用手一指。
“看!”
羅骁羿回頭,看見火燒燎原,巨龍黑煙的金邊上空。
宛如數百道極光交相輝應的天空異像。
編繪成了清晰可見的巨大天馬升騰在天地間。
通體綠色,在繁星滿天的背景下翠豔欲滴。
馬上,面目猙獰朦胧的騎士似乎向二人掃視了一眼。
随後消融在天地之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