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到屍體,心裏一緊,不禁脫口而出的用英文問道,“傑南,你們哪裏弄來的屍體?”
說話間,我也沖了下來。
傑南聽到我的聲音,驚了一下,忙擡頭看向我,那雙大眼睛裏閃現着心虛的光芒,但沒有回答我。
他不回答我,這眼神也就說明了一切了。我見狀,火氣一下竄到了頭頂,走到他跟前,發現自己個子太矮,隻能擡頭仰望着他,“你爲什麽不說話?是不是這個女人是你們害死的……?”
不是我把他們往壞處想,實在是因爲他們之前的表現讓我太不安了。比如背着我打電話,比如剛才傑南要支開我給蛟蛟治療。
“不。”傑南不敢和我對視,這會閃躲着目光道,“這是我們剛派人從醫院拉回來的溺水者的屍體。”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你爲什麽背着我?”我不信。
“師傅說要治療這條蟲子,隻有讓他吃新鮮的腦漿,并且借居在人的身體裏,才可以慢慢恢複。但是,他命令我支開你,怕你看到會害怕。”傑南解釋道。
隻是這樣嗎?
樊守還把我當成當初那個膽小蠢笨的陳碧落吧……
也是,我還真的沒有親眼看見蛟蛟鑽進哪個人的身體裏,估計真的很可怕吧。
見我好半天沒說話,傑南又轉移話題了,“可是,這條蟲子并不配合,根本不往屍體裏鑽。這樣下去,屍體的溫度降下去,他就算鑽進去應該也不能寄生了。”
他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回過神來,走到大盆邊,看着盆裏盤着身體的蛟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的本身,是聽不到人說話的。隻能靠觸覺感受一切。
或許他感受到我來了,身子微微動了動,腹下的無數條觸角也開始顫動着,好像在和我說話一樣。
我看着盆裏漸漸變得多的黑色汁液,焦急起來,“蛟蛟,不管你聽不聽得見,我都想要告訴你,現在你必須鑽到這具屍體裏去。我不想剛和你重逢,你就化成一灘黑汁了。”
說完,他還是沒什麽大的反應,隻是觸角動了動而已。
估計他真的是一點也聽不到我再說什麽吧。
“師傅說,他如果不在一個小時内鑽入人體寄生,會化成黑水。”傑南之前沒聽懂我說的中文,所以,這會用英文提醒我。
我自然也知道這個理,可蛟蛟根本不想往這具屍體裏鑽,我也急。
沉默的看了他一會,我一咬牙,親手将蛟蛟抱出來,然後放在了那具女屍上,讓他往裏鑽。
可他這臭蟲子,趴在上面,就是不動彈。我急了,氣的拿手戳了戳他尖尖的頭,“你這是幹什麽呢,快鑽!”
被我戳的估計煩了,他這才無奈的找到女屍的肚臍眼,然後一點點往裏鑽。因爲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就轉過身,沒有接着看下去。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我聽到裝屍體的塑料袋傳來輕微的聲音,我才轉過身朝那邊看去。隻見屍體突然坐起來了!
“呃……”我不備他這突然坐起來,吓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時,他聽到聲音,轉過頭朝我這方向看了過來。因爲女屍是長發,再加上蛟蛟剛進入她的身體裏,各地方還沒協調好,眼珠在眼睛裏亂轉,翻白眼的次數很多,看起來就像鬼一樣,講真,把我真給吓到不敢亂動。
就連傑南這會也不敢出聲,睜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呼吸都小了,應該是壓抑着。
“呀啊,嗯,咳……”眼睛轉彎,喉嚨裏又開始發出怪聲了。好像是蛟蛟這家夥在控制聲帶發聲。
發聲的同時,他控制着女屍的手,将兩隻手慢慢舉了起來,緊接着就突然做出弓手指抓人的姿勢,吓得我“啊”的驚呼了一聲。
他這模樣,真的太像恐怖片裏屍變的女鬼了!
要不是我和他認識很久了,又知道他是條溫順的蟲子,不然的話,真要給吓跑了。
突然,女屍又不動了,喉嚨裏的怪聲沒有了,我倒是不放心起來,深呼吸了幾口空氣,緩緩朝那邊走過去,“蛟蛟?你好了嗎?”
“咿呀……”
突然他将頭猛地一仰,隻聽嘎嘣一聲過後,喉嚨裏就發出了咿咿呀呀的怪聲。這下是真的吓到我了。我好半天不敢靠近他,隻躲在一邊發抖。
但好在沒多會,他嗓子裏的聲音才依稀能聽清了,“我……還……需要……協調一下。”
他這句話,越到後面,聲音越清楚了。我這才重重的舒了口氣,“那你就慢慢協調好了,不要着急。”
因爲我們說的是中文,傑南聽不懂,隻一會看看蛟蛟一會看看我,沒有說話。
我等了蛟蛟好二十來分鍾,他才總算将這新的身體控制好,成爲了他新的傀體。
隻是現在姿勢還有些僵硬,這會控制傀體站起來了。
他一站起來,這傀體身上披的白布就掉了下來,女屍的身體就暴露在我跟傑南面前。我是女的,倒是沒什麽。可傑南是十五六的少年,見女的身體很是不好意思,忙背過身去,用英文說道:“既然這條蟲子沒事了,我就先離開。”
說話間,就背對着蛟蛟,慢慢移步,走到了門口。
我忙喊住他,“别走,我還有些事情要問你……”
“師傅說,你不管問我什麽,都不要回答你。”傑南性子也直,居然直接将樊守囑咐他的原話朝我說了出來。
“爲什麽不要你回答我?他想做什麽?!”我無疑被氣到了。剛要去拉他,找他問個明白。
結果走到蛟蛟的身邊,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不……”
他說了半天隻說了個不字,讓我有些不明所以,扭頭朝他仰起頭看過去。這時,我才仔細的看了他的新傀體一眼,發現居然長得還不賴。不過這眼珠翻上去下不來是什麽鬼?
“你能不能把眼珠控制的正常點?”
蛟蛟顯然是聽清了我的話,眼珠開始在眼眶裏亂轉起來。也是在我這閃神的一會功夫,傑南已經跑掉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不……喜歡這身體。”蛟蛟這會低頭看了看自己光着的新傀體道。
“這是你暫時養傷的身體,就先湊合着用。”我勸道。
還是蟲子好,居然可以随意挑選身體,哪像人,除了糟蹋自己的身體整容以外,根本就沒辦法改變自己的身體,更何況是換到另一具身體裏去了。
蛟蛟随後沒開口,隻看着我發愣。
我見屋外在門口走廊來回踱步巡視的樊守徒弟們,時不時的朝蛟蛟新傀體身上看,覺得很尴尬,就拖着他上了樓,然後讓他坐在浴缸裏,給他清洗着新傀體。
洗了一半,他突然擡頭呆滞的看着我道:“你是第二次……給我……洗……”
“第二次?”我愣了一下。我怎麽不記得還給他洗過?
他似乎沒理解我這是一句反問話,隻說接着說,“我喜歡幹淨的……傀體……你是好主人。”
這條蟲子……
我笑了笑,“你也是條好蟲子。今天如果沒有你,我估計又要被他殺了……”
說到這事,我心裏難受極了,特别是想到樊守對我的冷漠,淚水都控制不住的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他不是好主人……不是好男人了。”蛟蛟道。
連蛟蛟一條蟲子都看出來了。
“蛟蛟,我現在心裏好亂。我不知道這個男人還能不能變好。我感覺,他變得好可怕。”我擦了擦眼淚說道。
随後給蛟蛟拿毛巾擦了擦頭,就讓他起來了。
蛟蛟沒說話,隻突然看向門口處。
因爲我剛才沒關門,所以,我一回頭,就看到門口站着樊守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心跳驟然加速,“你……你什麽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