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你别害怕,我的臉因爲在棺材裏泡的時間久了,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再過個三五天就好了。”萬先生雖然聲音依舊沙啞,但是,話說的很是和善。</p>
他這話一出,讓丫丫看他的目光變得不那麽恐懼了,也讓我們對他不那麽警惕了。</p>
“你是誰?”守白見氣氛緩和下來,就朝他問道。</p>
“這麽多年了我都差點記不清自己是何人叫何名了。”他别過頭将目光移到屋子中堂上挂着的一幅清代美人環抱琵琶的圖上,似乎走神了。</p>
“不想說就不想說呗,還找這麽多的借口。誰還連自己的年齡和名字都記不得?除非是傻瓜!”守玉見他這樣,雙手叉腰,别過頭一幅懶得看他的模樣。</p>
守玉的聲音剛落,這個男的回過神來,猛地朝他看過去,好像怒了。</p>
“小玉,不要這樣無禮!”守白見狀,似乎害怕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會傷害守玉,所以,忙朝他呵斥了一句。</p>
守玉就不高興的嘟起嘴來,“哥,他分明是不想告訴我們,還故作玄玄”</p>
“玄虛。”守白白了他一眼,“平時叫你多看點書,你就是不聽。”</p>
守玉不好意的癟癟嘴,“反正又不是我不對,是人家先不理我們的。</p>
守玉還是小孩心智,這倒是很像當初的我呀。這長得像我就算了,這智商就别随我啊!</p>
我無奈的看着守玉,卻突然感覺萬先生的目光朝我這邊投過來,我趕忙擡頭朝他那邊一看,果見他耷拉着的眼皮底下,朝我看過來。但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p>
“好,就算你不告訴我們你是誰,那你總該告訴我們,爲什麽不讓我們去南城吧?”守玉又問道。</p>
萬先生這才收回目光,朝他看過去,“南城哎,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聽信那賤人的話,也不會去找他,讓他恢複過來。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一切的一切,終究是因爲我。我就該永遠躺在棺椁裏才對。”</p>
我發現這萬先生說話很古風,而且,他說他應該永遠躺在棺椁裏才對</p>
難道他真的是那個活蠱人?真正的活蠱人!</p>
我趕忙重新打量了他一眼,這才看出不正常來,他的衣服雖然是大樊村那種民族男士服裝,但款式又有點不同。比如這對襟黑色褂子,按現在的款式,那是沒有到膝蓋這麽長的。腰帶上也不會挂這一串的玉佩</p>
“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守玉聽他說完,一句沒聽懂,不耐煩的拽着守白的胳膊道,“哥,我們别和這腦袋不清的人浪費時間了,還是趕緊去南城找汪叔叔要緊。”</p>
“就是啊,守白哥哥,這個人好怪,我們還是離他遠點吧。”丫丫也附和守玉點點頭。</p>
可守白卻若有所思,最後伸手打斷兩個人的話,一臉嚴肅的朝萬先生問道:“之前我聽樊守說過,活蠱人的名字叫樊萬,而你叫萬先生,你會不會是那個活了好幾百年的活蠱人?”</p>
“他是活蠱人?”“怎麽可能!”“”</p>
守白的話一出,守玉和丫丫都驚到了,兩個人在那你一言,我一句的表示不可思議。</p>
而我則暗喜守白的睿智來,他雖然性格有時候挺直接的,但腦袋和他爸爸一樣好使。隻不過,他對自己的父親直呼其名,讓我心裏有些酸楚。</p>
“守白,你怎麽可以對你爸爸直呼其名呢?”一直站在萬先生身邊不語的鄭雲凱聞言,不高興的教訓起守白來。</p>
守白沒有看他,而是低下頭,微微朝我這邊看過來,“他不配做我的爸爸,如果不是他親手殺了媽媽,媽媽就不會死。而且,現在的他,一心隻想成爲活蠱人,已經變成了十惡不赦的魔鬼,這樣的人,不配做我們的父親。”</p>
“對!”守玉也紅着眼圈附和。</p>
我本來一直以爲樊守不是真的變壞了,可現在聽到守白這句話,我心寒至極。難道樊守真的想成爲活蠱人了?難怪他要到處用蠱殺人,腹蠱蟲吃人腦漿之後,可是大補之物,吃了可以延年益壽</p>
不,樊守不是這樣的人!他之前爲了救大樊村的人,甚至連命都不要的,怎麽可能變得這樣徹底!</p>
“你們這兩個不孝之子,可曾想過,他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呢?見到自己的父親出了這等事情,作爲他的孩子,你們沒有用真情去打動他,反倒是離開他,不覺殘忍嗎?”突然這個萬先生就朝守白守玉怒了。</p>
他或許是氣的大了,引發胸口不适,所以,話末伸手捂住胸口,呼吸起伏不斷。</p>
鄭雲凱見他這樣激動,一臉擔心的勸他不要生氣,并且端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休息。</p>
我很是納悶,他說的這些話,都是在爲樊守打抱不平的,而且,聽他這句話,更是古味甚濃了,難不成,他真的就是活蠱人?可如果是的話,他的家,乃至他身上都沒有一點蠱的氣味和迹象呢?</p>
他的話引得守白守玉一陣沉默,想必是心裏不好受。</p>
過了好一會,丫丫開口了,“你這醜八怪知道什麽,是他對守白守玉哥哥用了蠱術,将他們一夜之間長得這麽大的。他們當時又多痛苦你知道嗎?哼還有,守白守玉哥哥是被他趕走的,要不是有我姨夫收留他們,他們早就死了。”</p>
丫丫這一邊說,還一邊抹眼淚。我聽到他這話,字字戳心,看着守白守玉,想象着兩個孩子當時一夜長高,骨骼拉長的那種痛苦來,眼淚就也忍不住了。</p>
不管樊守有沒有苦衷,就他殺了我、害死那些瓦村老人、虐待親生骨肉的事情,便不可原諒的。</p>
本來我一直以爲這一切,都是汪洋又在設圈套離間樊守父子的感情,可潛伏了這麽久,我覺得并非是我之前想象的那個樣子了。</p>
一時間,屋子裏安靜下來,就連屋外本狂吠的小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不出聲了。現場氣氛再次變得凝重。</p>
“讓他們長大,難道不是爲了讓他們有能力自保嗎?我雖然很久沒有出來見人,不了解現如今的人情世故,可有一點,我堅信無論是哪個朝代,都不會變的!那就是”萬先生伸出一根發皺的手指,顫抖着指着天,一臉嚴肅的道,“那就是父母對孩子的愛,永遠是最真、最純、最濃的情感。所謂虎毒不食子,就是如此。你們的父親,看到你們痛苦,或許比你們更痛!孩子,你們可以不贊成他的所作所爲,亦可以今後不原諒他,但是,你們不能恨他,不能和别人一樣,喊殺他呀!畢竟畢竟他是你們的親生父親。”</p>
聽到他的這番話,我低下頭,淚水就如斷線的珠子一樣,不停的流淌出來。</p>
心裏好難過,我好想現在就去南城找他!自己在這一刻做了決定,不管樊守是什麽原因變壞的,我都不能放棄他,我要讓他變回之前那淳樸善良的樊守!</p>
守白守玉此時也被他這番話給說動了,一個個低下頭,默默流淚。</p>
丫丫看着守白守玉,不知道該怎麽勸,最後剜向那個萬先生,“你這醜八怪,到底是誰?爲什麽總說我們聽不懂的古話?我才不相信你是什麽活蠱人!你肯定是樊守那惡魔派來替他蠱惑守白守玉哥哥的壞蛋!告訴你,别想傷害他們”</p>
“人不大,嘴倒是挺叼的。”面對丫丫的惡言相向,這個萬先生不但沒有發怒傷害她,反倒是目露寵溺的掃了她一眼,“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來了,接下來,我就安心了。我會護着你們的。你們這段時間,就安心在這住着,不會有人敢打擾你們的。”</p>
可他剛說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時候,院子外面突然傳來“啾啾”的怪聲,不用猜就知道是有蠱物闖進來了!</p>
“有蠱!”守白回過神,驚呼了一聲。</p>
“真是和狗皮膏藥一樣,你們到哪,他們就跟到哪。”萬先生聞言,眯了眯眼,冷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