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是我們租當地人的,結果,我一覺睡醒時,行李包被翻得亂七八糟,錢和手機什麽的都被偷走了。在破船上,我郁悶極了。要不是蛟蛟在,我真的要絕望了。好在,蛟蛟雖然是條蟲子,但對遊泳很在行。随後跳到水中,推着船前行,終于到了坡寨的棧橋這邊。
這會看到木制棧橋岸邊的石碑上,刻着兩個“坡寨”的篆體字後,我激動的好哭了!
“蛟蛟,我們終于到了!”我朝水中的蛟蛟激動道。
蛟蛟不會笑,所以僵着一張臉将船推到棧橋上,讓我上了岸,她才爬上來。
她一爬上來,身上的水嘩啦啦往棧橋的地上落,可她一點都不在意。我打量了她的傀體一眼,發現她傀體的皮膚泡的褶皺了,我不禁問了句,“蛟蛟,你不疼嗎?”
下意識的從兜裏拿出紙巾給她擦着臉上的水漬,她依舊目光直直的、面目表情的看着我道,“傀體不會痛。”
“那你呢?”我很好奇蟲子有沒有痛覺。
“不知道什麽是痛。”她機械的回答我道。
我就提醒她道,“就是上次你伸出觸角進我肚子,然後你的觸角被咬了一半,你縮回去了。那時候被咬的時候,你是什麽感覺?”
她盯着我好一會,沒有說話。
“哎,我也是,你隻是一條蟲子而已。”怎麽可能知道什麽是感覺呢?
我不想再耽擱時間了,就提着手裏的行李包,往岸上走去。
這時天色漸暮,血色殘陽灑在山坡上,将山半腰那的幾座吊腳小木樓籠罩起來,有着陰森和血腥的恐怖感。
我緊緊捏住包的把手,心裏說不上來的沉重。這就是我未來要住好幾個月的地方,也是我未來孩子出生的地方了。希望這幾個月能安然無恙,也希望樊守能夠脫險。
“太太,山路不好走,需要我背你嗎?”蛟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随着她聲音傳來的,還有她鞋裏腳踩水的聲音。
我想想放下包,對她命令道:“坐下。”
她幾乎毫不猶豫的就一屁股坐在滿是黃土的路上了,褲子上沾滿了黃泥灰。
而我則蹲下,替她把腳上滿是水的馬丁靴脫了,将裏面的水倒光,又擰了擰,才讓她穿上。
“這座山不算高,路不難走,我就不用你背了。”她之前在水裏遊了那麽久,早該累了。我怎麽忍心再讓它勞累呢?
雖然她隻是條蟲子,沒有感情和感覺,可我是人啊,通過這幾天的相處,我對她已經産生了感情,不舍得她受累。
蛟蛟就爬起來,然後跺了跺腳,“沒水聲了。”
“把水倒了,可不就沒水聲了麽!你雖然活了百年,可有些事情,你好像還不怎麽懂,以後,你遇到什麽不懂的問題,就來問我。”我認真道。
蛟蛟看着我好半天,讓我都不自在了,她才來了句,“你和我以前的主人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我們都不是一個人啊!”這蟲子好單純。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濕發,然後,拎起包就往山上走去。
走到寨子的入口時,天已經漸漸黑了。其實,寨子的入口就是鋪上了石頭台階而已。
走到第一棟吊腳樓門口時,門口正好有一家人坐在長桌上吃飯。他們這很傳統,吃飯都是用的芭蕉葉盛着的,每個人的桌邊,還放着烤糊掉的竹子,竹子中間挖着一個小孔,小孔裏正好放得下一把勺子,我就看到有個沒牙的老阿爹在用勺子舀裏面的蟲子在吃。不用說,那蟲子就是竹蛆了。
要是以前我一定看的反胃,可現在,看到他們吃,我都餓的肚子咕咕響,也想過去吃一口……
他們見我和蛟蛟邊走邊看他們,他們就互相看了看,用當地方言說着什麽,老阿爹還對我指指點點的。
我見狀,忙走過去打招呼,“各位鄉親們大家好,請問一下,你們知道龍爹在哪住嗎?”
爺爺說過,他的戰友在寨子裏叫龍爹。其實,他就是以前幫助他們打仗的苗兵。
這吃飯的一家人聽到我的話後,都幾乎同一時間停住了動作,一個個望向我,眼神有些怪。
難道他們不知道?
“就是龍爹,大概八九十歲吧!”我再次問道。
他們這下回過神來,一個個手都抖了起來。其中老阿爹朝我瞪着眼,伸手說着土話揮着手,好像是讓我走。
但我不确信他是趕我走,就趕緊又問道:“您知道嗎?我找他有事!”
“丫頭,你快點離開這。我們這沒有什麽龍爹!”吃飯中的一個中年男的,朝我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道。
聽口氣很不友好。
“怎麽可能呢?我爺爺說,龍爹就住在坡寨的。難道他去世了嗎?”我不信,好不容易來了,怎麽可以說走就走呢?
哪知我剛說出去世兩個字,他們一家人就和見鬼了似得,連飯碗都不敢拿了,連忙跑進了屋子。
“老阿爹……”我喊都沒喊住。
他們進屋後,就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看到這,我隻好無奈的繼續往寨子裏走。心裏也是滿腹的疑惑,這個龍爹到底住在哪?活沒活着啊?怎麽這家人談起他,反應這麽大呢?
随後我和蛟蛟又路過幾家人,問他們龍爹的住處,沒想到,他們一個個都和寨子第一家人的反應一樣,要麽是趕我們走,要麽就是砰的一聲把門關上,理都不理我們。
我這下徹底的疑惑了,這寨子的人究竟是怎麽了?對這個龍爹這樣避諱呢?
這個寨子不大,總共不到二十戶,我挨家挨戶的把門敲遍了,也沒得到龍爹家的住處,難不成,龍爹真的去世了?
敲完最後一家的門,天色已經黑了,這個寨子裏沒有通電,所以,天一黑,四周黑漆漆的,而且山裏還傳來各種怪叫聲,慎人的慌。
“蛟蛟,我看我們可能是找不到龍爹了。”我們來到寨子裏中間的打谷場,坐在石磨上後,我朝蛟蛟無奈道。
如果不是身邊還有蛟蛟,我真的崩潰了。
錢和手機被偷了,根本沒法打電話問爺爺,離開又沒錢……
“可老爺子說在這,而且,我還聞到了蠱蟲的味道。”蛟蛟說道。
“蠱蟲的味道?”我聞言,眼前一亮,“那你能知道是從哪邊傳過來的嗎?”
雖然爺爺沒說龍爹會不會養蠱,但說過他對蠱胎有了解,既然知道蠱胎,那麽他或多或少的知道蠱術,知道蠱術,就一定會養蠱!
隻要他養蠱,蛟蛟尋着蠱蟲的味道,就一定能找到他了!
蛟蛟在黑暗中道:“知道。”
說話間,手好像指了指山頂處,“在那!”
她身上往山頂那邊指的時候,一直跟着我們,在天空盤旋的吱吱以爲指的是它,撲騰着翅膀飛到我肩膀上來,吱吱吱的叫着,想要朝我要血喝。蛟蛟或許是嫌它吵了,伸手一把捏住它,朝它警告道:“不許吵,太太現在都沒東西吃,你叫喚什麽!”
她這麽一說,吱吱吱就真的不敢叫了。我發現了,吱吱很怕蛟蛟。
可我這個時候很爲難,如果蠱蟲的味道從山頂飄過來,那麽就意味着,我要抹黑去爬山!
我懷着孩子,爬着爬着要是摔下來怎麽辦?
“蛟蛟,你先爬上去看看,如果找到龍爹,就帶他一起來接我。”我朝蛟蛟吩咐道。
蛟蛟道:“先生說,不讓我離開你超過三十步的。”
“你怎麽死腦筋呢?這不是沒辦法嗎?再說,有吱吱陪着我,沒什麽大問題的。”我急道。
蛟蛟卻并不聽勸,“太太,我可以背你上山……”
“可大晚上,你看不見。”
“我可以用觸角探路。”她道。
她還有這功能?
我又突然想起吱吱可以噴火的事情來,完全可以把吱吱當燈啊!
這樣一想,我就同意了她的提議。不然晚上在這呆着也不是個事。
随後蛟蛟就背着我上了山,吱吱在前面噴火引路。費了好大的勁,我們才到了山頂。隻見山頂有間很小的山石屋子,屋頂蓋得還不是瓦片,而是茅草。吱吱圍着屋子在空中噴火圍繞了兩圈,大緻讓我看清了這屋子的形狀和結構。說實話,這要是龍爹的住處,我真的不是吃一點苦了……
“有人在嗎?”
因爲沒看到屋内有燈光,所以,我不确定裏面有沒有人,就喊了一聲。
“太太别動!”就在這時,蛟蛟突然拉住我的手,不讓我靠近屋子。
她這一聲喊過後,我腳下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像是……就像是蟲子翻湧時傳來的聲音,并且我腳底也有蠕動感!
“啊……什麽東西?”我忙往腳下看去。
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是護身甲蟲的幼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