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穿的是黑色的立領襯衣,看起來有種沉穩的優雅感覺。他确實昨天有提到什麽劉嫂要生了,今天早上要過去給接生的。沒想到昨天半夜就生了。
樊守沉默了一會,如黑曜石般耀眼的黑瞳轉了一圈,又問他,“劉嫂生了男伢子女伢子?”
“女伢子。把阿婆給樂壞了。”汪洋說到這一點,微微笑了一下,看起來也挺替他們一家開心的。
可我一聽是女伢子他們還高興,就有些不解。後來才知道,這個村寨一般女的都是招婿的,兒子反倒是賠錢貨,将來要去女方家的。
想不要成爲倒插門女婿,就得買媳婦,所以,人販子才愛把人往這裏賣。
“阿守,你還沒告訴我,這女生的肚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汪洋指了指已經開始焚燒起來的女生屍體方向,朝樊守問道。
樊守也不瞞他,“是腹蠱蟲,這種蟲子很厲害,你們今後都小心點,看到黑色長着無數條毛絨細腳的蟲子,就躲得遠遠的,實在躲不掉,就拿火燒。”
“這女的肚子裏怎麽會有這種蟲子?還有,你們昨晚不是去救人了嗎?怎麽樣了?”汪洋往我們身後看了看問道。
我也順着他目光看了看,結果突然發現樊雅沒跟着我們了。身後并沒有人。
樊守搖搖頭,“别提了,中了那個蠱魔的圈套,人沒救出來不說,還差點把我和老婆的命都給搭進去,特麽的我下次要是找到他,非要把他給剁碎喂我的草鬼!”
汪洋聽了皺了皺濃眉,“你這話說的真殘忍!不管你們什麽蠱不蠱的,反正你想辦法趕緊把村裏的這種腹蠱蟲給除了,免得村民受罪。”
說完,他捏了捏眉心,說昨晚累了一宿,受不住了,就先回去休息。
樊守也就沒說什麽。
我因爲不敢看那女生的屍體被燒,就勸樊守也進屋,樊守卻說要找蠱魔,說什麽他現在正受傷,我們要把握機會。
可我有點犯難,“可這村裏幾百人,從哪找起啊?你總不能挨家挨戶趴人家脖子上看吧?”
樊守卻沒回答我,而是拽着我往村裏走。
說實話,我真的是又累又困,餓倒是不餓,因爲看到太多惡心的蟲子,根本就沒有食欲。
本以爲樊守是要拉我去找蠱魔,哪知他居然先領着我去了村長家,村長家就是那個白胡子老族長,家住在村子最中間的小樓裏,這會正圍着中間的爐子抽那種很長的旱煙,看到樊守領着我進來,指了指屋内的方桌道:“飯做好了,你們先吃過再說事。”
樊守也不跟他客氣,拉着我就坐到桌邊吃飯。
這老族長好像知道我們要來似得。不然也不會給我們準備早飯了。
早餐其實就是煮的玉米和一點白米粥,桌上還放着一點腌的蘿蔔。這些絕對的綠色食物,倒是很對我的胃口。
因爲我吃飯慢,所以,樊守吃完也不催我,而是拿着小闆凳,坐到族長身邊,和他說話,“族長,我家房子被樊子燒了,沒地住,你想辦法給我們夫妻安排個住處,另外,洗漱用的東西都給我備齊了。”
這樊守也真敢說,房子沒了,找樊子啊,怎麽跑族長這來要啊?
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不去看他們。
本以爲族長會拒絕他,哪知,卻很爽快的說了好。然後就問樊守關于腹蠱蟲的事情。
等我吃飽,樊守就和族長說要去找蠱魔,族長提醒他隻要不引起村民恐慌,樊守做什麽他都不管。可見這個族長還是敬重樊守的。
出了族長家,我問樊守,“守哥,我們先去哪家找啊?”
樊守沒回答我去哪家,而是提醒我:“一會你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要生氣,不要多話,聽到沒?”
我有點懵,“哦”了一聲。他也就不多說什麽,拉着我往村子最東面走去,走到一家屋前種着芭蕉的山石屋子門口,樊守敲了敲門。
他一敲門,這家的主人沒開門,石子路對面屋子門口,坐在竹椅曬太陽的老阿婆睜開眼掃了樊守和我一眼,張開牙齒掉光的嘴巴說了具很土的話,叽裏呱啦的我沒聽懂。樊守倒是明白了,朝她說了一句“曉得了”,就把門往上一拖,居然把這家人的大門給卸下來了,我看的驚奇不已,原來農村的這種木頭門,隻要往上一擡,就可以擡開的啊!
“一扇破門,你也看半天,真是少見多怪。”樊守見我沒跟上他,扭頭朝我喊了一句,我就趕緊的跟上他。
進了這家的院子才發現,這家院子裏的晾衣竹竿上,搭着好多女人的胸衣啊、内褲啊、外套啊什麽的。正屋的走廊處也放着好多的女士鞋,各種碼都有,款式也很時尚,讓我很好奇。這家是誰家啊,怎麽有這麽多的女人衣服?
“樊牛大?”樊守和我進了院子,來到正屋門口的時候,發現正屋的門也是緊閉的,樊守就不耐煩的敲了敲門。
可敲了好幾下沒人應,樊守推也推不開,好像門被人從裏面落了闩,這說明,裏面應該是有人的。
既然有人,爲什麽不給我們快門呢?
樊守就趕緊的走到窗戶邊,從外面将窗戶拉開,往裏面看,這時,他一打來窗,一股惡臭就撲鼻而來,樊守捂住鼻子退了好幾步,我也忙跑開。
等臭味散了一會,我朝樊守看過去,“守哥,這是怎麽回事啊?”
樊守放下捂鼻子的手,痘包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喜色,“我們來晚了,牛大被害死了。”
這人真是夠變态的,死人了他還這麽開心的樣子。
“牛大是誰啊?你不是要找蠱魔的嗎?”我納悶的問道。
“牛大就是我們村的人販子。我本來想問牛大把這兩個女生賣給誰了,因此來判斷出誰是蠱魔。可是……這蠱魔爲了隐藏身份,也真是夠費勁心機的了,居然把牛大滅口了。”樊守眯了眯眸,忍不住笑出聲,“哈哈,不過便宜我了,欠他的一萬塊不用還了。”
人販子?我一聽這三個字,氣的身子都發了顫,難怪這院子裏挂着這麽多的女人衣服,還有女人的鞋了!原來是人販子家!
“那我之前是不是也在這?”我強忍住内心翻湧的怒氣,朝樊守問道。
其實不用他回答,通過剛才他說的那句一萬塊不用還的話裏,我就猜到,我也許在賣給樊守之前,就是在這裏的。
我好恨這個人販子,他怎麽就這樣死了呢?太便宜他了!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如果沒有他,我現在就不會困在這鬼地方,失去自由,和爸爸媽媽骨肉分離。
如果沒有他,那兩位女生也不會被腹蠱蟲害死了……
樊守也不瞞我,走到我跟前,伸手搭在我肩膀上,捏了捏我肩膀,算是安慰:“都告訴你别生氣了,這個世界,有好人就有惡人。其實,我聽感謝牛大的,如果沒有他,我也不可能遇到你。”
“你是感謝他了,可我恨死他了,如果不是他,我現在正開開心心的和同學們在上學呢!然後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來,可現在……嗚嗚……”我說不下去了,越說心中越酸楚。
樊守見狀,将我摟進懷,“好了好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哭也沒用。再說,他現在也死了,你應該和我一樣,高興才是。”
“還高興,這下蠱魔更加找不到了!”
就在樊守摟着我的時候,院門口傳來樊雅酸溜溜的聲音來。
聞言,我轉過頭去看樊雅,隻見她雙手掐着腰,死死的剜着我,恨不得把我給生吞活剝了一樣,我被看的後背都發毛了。
“你怎麽又跟着我們?”樊守煩躁的道。
“我也是巫蠱師,尋找村裏的蠱魔,換村民安甯,也是我的責任。”樊雅傲然的擡起頭朝樊守說道。
樊守鼻哼了一聲,不理會她了。而是給掀起我的圍腰給我擦了擦臉上的淚,“别哭了,我們先從這離開,這周圍的味道真特麽臭死了。”
我這會心情也平複了些,所以點點頭。跟着樊守走到院門口。 百度嫂索 —蠱夫
隻是和樊雅擦肩而過的時候,樊守特意把我護在懷裏,生怕我被樊雅趁機下蠱。
出了院子後,我目光就落到對面房子那曬太陽的老阿婆身上,發現她低着頭,坐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我剛打算收回目光,可不經意間,我看到了她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
我趕忙仔細去看,發現她手腕上的銀镯子,好像不對勁!
“守哥,這個阿婆手腕上的銀镯子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黑啊?是不是沾上什麽毒了?”
樊守聞言,忙松開我的肩膀,往老阿婆那邊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阿婆?!”
“阿守,快退後!”
樊守走到離老阿婆一步之遙的位置時,樊雅突然帶着驚恐的語調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