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
百花羞公主望着這根精緻華美的金簪,一時間愣愣出神,不知彌勒佛是什麽意思。
下意識的擡頭,向那位未來佛,投去疑問的目光,就見彌勒佛依舊滿臉慈眉善目的道:“這根金簪非是凡物,乃我佛門降魔法器,彼時,你若遇到那妖魔糾纏于你,你隻需趁機将這金簪從頭上取下,刺入他胸口,便能保你平安無事!”
百花羞公主大喜,不由得又是一陣連連叩首,忽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磕頭的勁兒使大了,就聽得一陣地動山搖,百花羞公主,頓時墜入了一片深淵之中。
“啊!”
萬春宮,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驚叫。
“公主!公主!”小侍女慌慌忙忙的舉着銀燭台,趕到了百花羞公主的秀榻前。
“公主,可是魇着了?”小侍女體貼的端來一杯涼茶,給公主低了過去。
百花羞公主此時香汗淋漓,兩腮酡紅,好似要裂衣而出的兩座大雪山,更是在急促的呼吸下,傳來一陣懾人心魄的曲線。
“是魇着……不,不是魇着了!”百花羞公主滿臉驚恐的說了一半,又迅速改口,說的話莫名其妙。
小侍女也是聽的滿頭霧水。
但百花羞公主,此刻明顯顧不上區區侍女的想法,她心中滿是剛才的夢境。
天生異相的少年,面目猙獰、向自己撲來的惡狼,還有那彌勒佛祖……是了,彌勒佛祖!
那尊玉座金佛!
想到這裏,百花羞公主渾身一個激靈,一把拽住小侍女柔弱的小手:“那尊玉座金佛呢?放到哪裏去了?”
小侍女隻覺得手上傳來一陣劇痛,她從來沒想過,自家嬌滴滴的公主,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氣!
望着公主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小侍女明白,此刻顯然不是抱怨公主把她抓疼了的時候,就聽她強忍着劇痛回話:“奴婢……奴婢讓人把那金佛放在了萬春宮的正中央,還取了香火供奉!”
百花羞公主一聽,頓時也顧不得儀态,穿着诃子,露着雪白的脊背,赤着晶瑩的小腳,便沖向了萬春宮正中央。
果然,那尊玉座金佛還在那裏,下方還供奉着香火、瓜果等祭品。
百花羞公主把眼睛,朝着那尊黃金雕刻的彌勒佛像掃去,忽然,瞳孔爲之一縮。
就在那彌勒佛敞露的衣襟、胸懷之上,一樣明晃晃的東西将百花羞公主的心神全部吸引了過去。
就見公主緩緩的走近那尊佛像,伸手輕輕拿過那樣明晃晃的物什,隻覺得心神一陣恍惚,這東西正是她夢中所見,彌勒佛祖所賜的那跟金簪!
不,那不是夢,那真的是彌勒佛在向自己傳遞佛旨。
既然如此,相比那青狼也是真的!彌勒佛祖所說的,即将找上門來的劫難也是真的!
思及此處,百花羞公主隻覺心亂如麻,惶恐不已。
說到底,他也不過隻是在深宮之中生活不到二十年的女孩兒,何曾碰到過這種事情?
“公主,您……”
小侍女正想勸百花羞公主繼續去休息,隻是話沒說完,就見公主擺了擺手,緩緩道:“你且出去,讓本宮靜一靜!”
小侍女雖然擔憂百花羞公主,但既然主子發了話,她也沒法說什麽,隻能默默的退出去。
“劫難嗎……不,既然彌勒佛祖已然給自己一個求生的機會,那自己便絕不能放過!”百花羞公主猛地攥緊了手中的金簪,妩媚的雙眼中閃過一道厲色!
清淨大世界中,準提忍不住宣了一聲佛号,歎道:“一切貪嗔癡,皆是劫難啊,可惜彌勒了。”
說到這裏,他有些猶豫的看向身邊的師兄接引,因爲這彌勒,乃是接引成聖之前就收下的弟子,早期卻是爲西方佛門撐過很大的門面,如今卻……
接引眼中露出哀傷之色,随即又堅決的閉上了雙眼,緩緩道:“彌勒犯了貪嗔之戒,修爲倒轉,皆是定數……況且,如今的佛門再也禁不起内讧了,既是多寶如來能堪大任,爲佛門計,我等自當鼎力支持多寶!”
接引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準備抛棄彌勒了,準提默然,不再說話。
寶象城,南城。
唐三葬正在……傳道。
是的,沒錯,他就是在傳道,傳聖教之道!
以唐三葬的實力,當然可以殺了霍骥,廢除亂政,甚至能治好寶象國君的惡疾,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呢?
殺了霍骥,還有曹骥、王骥、趙骥,廢除了這項亂政,還會有其他亂政,即便治好寶象國君,難道這國君治國理政的結果,真的就比那位霍大司馬強嗎?
不見得!
所謂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治标不治本,不僅是欺人,更是自欺!
唐三葬要再他們的心中播下火種,要讓他們知道,人還可以以另一種方式活着。
當然,面對這些遍體鱗傷,以至于麻木的普通老百姓,光憑上下嘴唇一碰,就想讓這些老百姓接受自己的思想、理念,明顯是不現實的。
故此,唐三葬也不客氣,直接大手一揮,運起了神通法力,之前缺胳膊少腿的,此時全部恢複如初。
之前滿身病竈的,此刻也是疾病痊愈。
頓時轟動了整個南城,衆人口口相傳,有天上的神聖下凡,解救他們來了。
還是在那個老者簡陋的茶水攤旁邊,此時卻早已是人山人海。
之前還在心中感歎唐三葬過于年輕、不知天高地厚的老者,此時也是滿臉的激動與敬畏的望着唐三葬師兄弟五人。
自己不敬朝這幾位神仙“供奉”了茶水,甚至神仙還和自己聊了許久,真是福氣啊,天大的福氣啊!
“諸位,且先靜一靜,聽本座一言!”唐三葬運氣神通,頓時溫和的聲音傳遞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中。
“我等是自東土大唐而來,西行傳播聖教的……僧侶!”說到這裏,唐三葬不由得一頓,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自己師兄弟等人的身份,隻能暫時先弄這麽一個不倫不類的“僧侶”身份,糊弄一下。
話音落下,剛剛還一片寂靜的四周,頓時又竊竊私語起來,聖教?
一些人在犯嘀咕,好大的名頭啊,倒是聽說過佛教,這聖教又是個什麽教派?
另外一幫人卻是心下暗暗吃驚,他們倒不是吃驚這所謂“聖教”的名頭,他們是爲唐三葬的來源地而感到吃驚。
南城的這些難民、乞丐,固然有平民,但也有不少倒黴的學者、商人,甚至還有得罪了大司馬霍骥的官員。
雖然僥幸留得一命,但卻被抄家、籍沒财産,無奈之下,才到這南城,和一幫乞丐、難民混在一處。
他們可是有見識的,那大唐所在乃是南贍部洲,堪稱是天朝上國,這等人物,居然肯放棄那等富貴繁華地,不遠萬裏,遠赴西方不毛荒蕪之地傳教,這是何等的精神啊,真是可敬可佩。
唐三葬還沒開始說正題,這幫人便已經對唐三葬師兄弟五人有了不錯的印象。
“諸位,可知爲何會落得如此下場嗎?”唐三葬也不廢話,直接一句話點明主題,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因爲權奸當道,把持朝政!”還真有膽子大的,頓時衆人皆聞聲尋去,就見一人滿臉猙獰。
此人本是個巨富,因爲被霍骥手底下的人看上了家财,直接抄了他的财産,甚至還砍去了他的一腿一臂,被驅逐到了這南城。
要不是适才唐三葬施展法力、神通救了他,隻怕這人用不了多久,就會郁郁而終。
“因爲君主暗弱、失德,不僅讓權奸當道,甚至膝下隻有公主,無有皇子,便是想給君主找個能繼承寶象社稷的繼承人也沒有!”說話的這人,是個瘦弱的文人。
“因爲君主不愛民!”
“因爲我等天生福薄!”
“因爲這寶象南城的百姓皆是劫數纏身!”
……
一時之間,五花八門的答案蜂擁而來,唐三葬也不說話,隻是任憑衆人發洩。
待得這些百姓都說完了,場面上出現了短暫的安靜之時,唐三葬這才緩緩開口:“諸位所言,俱有些許道理,然而在本座看來,諸位落得如此下場的原因,隻有一個!”
衆人死死的盯着唐三葬,就聽他滿臉肅然的道:“皆因諸位厭惡這寶象國!”
轟!
這一下,好似靜谧的深潭之中,沉入了一塊大石,瞬間激起了巨浪。
四周一片人聲鼎沸,皆因這唐三葬所言實在是太過于危言聳聽了。
厭惡這寶象國?
自己這一衆百姓,可都是這寶象國百姓,祖祖輩輩、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寶象國的都城,若是厭惡這寶象國,隻怕早就遷移、搬走了!
一時之間,人人都看這位什麽聖教教主的眼神,不大對勁了。
要不是唐三葬有着非人的神通手段,隻怕早有人上來和他們厮打起來了。
一陣詭異的安靜中,幾名穿着髒兮兮的長袍的年輕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猛地一咬牙,越衆而出,來至唐三葬面前。
齊齊開口道:“請聖教教主明示,我等如何便是厭惡了寶象國?”
這些人都是得罪了霍骥一黨的年輕學者。
若論如今誰對寶象國的現狀最爲擔憂,這幾個年輕人必定位列其中。
其他人都懾于唐三葬的驚人手段,而敢怒不敢言,唯有這三名年輕人不服,一腔熱血沸騰之下,直接質問起來唐三葬。
唐三葬見這幾名臉紅脖子粗的年輕人,眼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還行,這寶象國百姓到底還不算過于麻木,終歸是有幾名熱血赤子的,如此一來,後面傳教的人手就有了着落,在他國傳教這種事,當然是找本地國民,才是上上之策。
想到這裏,唐三葬心中滿意,臉上卻是面無表情,忽然大喝道:“寶象國,非一家一性之寶象國,乃寶象百姓之寶象國!爾等甚爲寶象百姓,卻個個袖手旁觀這寶象國日漸沉淪,若非厭惡寶象國,又如何會如此冷漠不仁!”
又是一聲巨雷,砸在了寶象國百姓的心口上,這等觀點對他們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他們自小所能接觸到的三觀,便是這寶象國之事,自有那些貴族、上卿,輔佐着國君來處理,自己不過是一小民,又怎麽有資格參與寶象國的國家大事?
可如今唐三葬這一番話……好吧,絕大部分人心中都承認了,這話聽得他們口中有點發幹。
至于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人,則是個個心如擂鼓,血液倒流沖頂!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這些人多是學者,或是一些被削了官位的有理想的官員。
這幾年,他們面對出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寶象國也是十分擔憂,他們知道這樣的情形不對,可是卻不知怎麽改變這一切,就像是在黑暗中,原地打轉的行人。
他們煩躁,他們焦慮,他們不安!
可他們更多的是,無計可施!
但是今天,一道驚雷閃電從天而降,照亮了他們眼前的路。
“寶象國非一家一姓寶象國,乃寶象之寶象國!”這些人幾乎是不由自主,如癡如醉的不停念叨這幾句話。
似乎這幾句話中隐藏了天大的秘密,但他們卻解不開。
想到這裏,這人更是雙目放光的,死死盯着唐三葬。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唐三葬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就聽他繼續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國可亡,天下不可亡……”
就在南城衆人,如癡如醉的沉浸在唐三葬的傳道中時,宮禁之中,幾匹小紅馬,沖出了宮門。
這幾名馬上的騎士,個個背弓挎箭,而且,還全部都是女子。
臨頭的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寶象國君的獨女,百花羞公主!
就見她身着一身火紅色的貼身軟鱗甲,将她那無限美好的身材曲線勾勒的淋漓盡緻。
今日這一身戎裝打扮,更是讓她妩媚之中,舔了幾分英氣。
卻原來,自昨夜做了那場怪夢之後,百花羞公主便一直悶悶不樂,不知道這劫難何時會找上門來,爲此甚是憂郁,可偏偏這種事,她又不好跟别人說。
煩悶之下,便備下馬匹,準備出宮打獵,散散心。
瞧這幾騎的去處方向,正是碗子山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