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勝一向謹慎,總是防着隔壁有耳,但是車内,特别是移動的車上,他說話還是很放心的。
張志發擔憂地說:“以後這些日本人知道了,會不會怪我們?”
江日勝微笑着說:“我們把他引到正确的道路上,感謝我們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怪罪呢?”
張志發突然問:“也不知道賀仁春是否聯絡上了。”
江日勝在萬德車站的計劃,自己就可以執行。但張夏車站的行動,必須日軍工作隊配合。在張夏車站,日軍工作隊有個自衛大隊,如果能得到他們的配合,渡邊國雄這次怕是有來無回了。
到萬德車站後,江日勝把泺源公館的特務布置在外圍,整個車站隻許進不許出,江日勝則跟着渡邊國雄,既是學習也是警衛。
日軍控制的車站,都會設立一個警備隊,大的車站駐有一個小隊,小的也有一個分隊。
萬德車站有一個分隊,渡邊國雄先是聯系了警備隊長掘田軍曹。
渡邊國雄冷聲說道:“掘田,根據情報,你手下的士兵,經常收到共産黨的邪惡宣傳品,有些人還故意藏匿,最是可惡。”
掘田搖了搖頭:“我的人也不是經常收到,至于藏匿,更是不可能。不知道你的情報,從何而來?”
江日勝在旁邊說道:“渡邊軍曹的情報是不會錯的,你們這裏的條原和飯田,是不是還跑到共産黨那邊,跟他們有過接觸?”
條原是萬德車站的警務員,飯田則是伍長。這些情況,都是渡邊國雄提供的。
掘田搖了搖頭:“你們的情報不準确。條原确實收到過宣傳品,但他沒跟共産黨聯系。另外,飯田隻是經手了宣傳品,并沒有藏匿,更沒有與共産黨聯絡。飯田隻是有點想家,對我布置的任務有所不滿而已。”
不管他對條原和飯田有多不滿,畢竟他們是自己的手下。要處理,也得自己來處理,怎麽能讓這些特務來動手呢?
無論是哪個部隊的軍人,都不喜歡特務,日軍也不例外。
渡邊國雄輕聲說道:“先見見他們吧。”
他與掘田的軍銜雖一樣,可他是特務,又是上面派來調查的,權力比掘田大。甚至,渡邊有抓捕掘田的權力。
掘田無奈地說:“好吧。”
條原和飯田對渡邊國雄和江日勝自然很抗拒,特别是飯田,他是伍長,又沒跟共産黨接觸過,隻是下面的士兵收集到共産黨的慰問袋和宣傳品時,會送到他手裏。
難道,這也有錯麽?
江日勝很快找到了飯田的毛病,冷聲說道:“你在爲天皇效力,這是無比的榮譽,你竟然想家厭戰,實在不應該。”
飯田憤憤不平地說:“我有家人,我有孩子,難道不能思念他們嗎?”
渡邊國雄冷冷地說道:“有國才有家,應該把國家和天皇永遠放在前面。不管你有沒有跟共産黨接觸過,都要嚴懲。”
在渡邊國雄的堅持下,條原和飯田雖沒送軍法會議,但他們讓掘田加以懲處。掘田原本對飯田就不滿,畢竟飯田經常頂撞他的命令,就下令關他們的禁閉。
萬德車站的禁閉室很小,人在裏面不僅睡不了,而且也不能站立,關在裏面非常痛苦。
渡邊國雄原本對關禁閉不滿,看過條件後,認可了掘田的處罰。
随後,渡邊國雄帶着江日勝去了張夏車站。
令江日勝沒想到的是,渡邊國雄剛到張夏車站,就聯系了當地的僞保長舒志明,讓他給日軍工作隊下屬的自衛大隊長元紀黃送信。
舒志明背有些駝,留着八字胡,既當着日本人的保長,也跟共産黨保持着一定的關系,是個八面玲珑的人物。
江日勝在舒志明要走的時候,把他攔住,叮囑着說:“舒保長,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親自送到元紀黃手裏。”
舒志明朝江日勝欠了欠身,恭敬地說:“請江先生放心,一定會送到。”
江日勝等舒志明走後,故意問:“渡邊軍曹,爲何不借着送信的機會,把這個元紀黃抓起來呢?”
渡邊國雄擺了擺手:“不急,這次我是來跟共産黨做買賣的,是帶着善意來的。”
江日勝還要再問,他卻不耐煩地走開了。在渡邊國雄看來,江日勝無足輕重,他的計劃,也不想跟江日勝多解釋。
江日勝沒再追問,既然讓舒志明送信,短期内是走不成的。他到張夏車站附近找了家客棧,叫了桌席面。不管到哪裏,江日勝都不會虐待自己,吃好睡好才能革命嘛。
“江先生,賀仁春來了。”
晚上,江日勝正準備睡時,張志發帶着賀仁春到了他的房間。
江日勝招了招手:“進來吧。”
張志發走到門外:“你們聊。”
他是江日勝的手下,給他站崗放哨再正常不過。畢竟,誰都知道江日勝膽小如鼠,爲了保命,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要不是張夏車站有一個小隊的日軍,江日勝怕是不會在客棧過夜的。
賀仁春穿着一身土布衣服,從衣角處撕開一個口子,拿出一張紙:“這是渡邊國雄寫給元紀黃的信。”
江日勝看着信,冷笑着說:“這個渡邊國雄,還真是狡猾。”
渡邊國雄在信裏,大談共産主義、馬列主義,大談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戰争,要求和中國共産黨建立反***統一戰線。
渡邊國雄還提出,可以和八路軍做買賣,給根據地搞食鹽和西藥。
江日勝現在明白,渡邊國雄的買賣算怎麽回事了。
對狡詐的日本人來說,這樣的伎倆太平常。可日軍工作隊沒跟日本特務打過交道,未必能判斷渡邊國雄的用意。
賀仁春說道:“日軍工作隊答應,讓元紀黃接受你的命令,他的自衛大隊,随時聽從你的指揮。”
江日勝沉聲說道:“讓他給渡邊國雄回信,答應渡邊國雄的請求。”
賀仁春急道:“答應請求?渡邊國雄不懷好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