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兩個小時後,何鑫河到了江日勝的辦公室,跟他詳細彙報了赤藤莊次的談話過程。
何鑫河有些擔憂地說道:“部長,赤藤莊次沒安好心呐,他懷疑宋森茂是被誣陷的,還說特高支部可能有真正的共産黨。”
江日勝随口問:“你是共産黨嗎?”
何鑫河吓了一跳:“當然不是!”
江日勝又問:“那我是共産黨嗎?”
何鑫河懵了,猶豫了一下說道:“部長當然不會是共産黨。”
江日勝擺了擺手:“既然我們都不是共産黨,何必擔心呢?赤藤莊次是憲兵隊本部新調到泺源公館的,對這邊的情況不是很熟悉,反共也沒什麽經驗,他要折騰随他去就行了。适當的時候,陪他玩玩,其他時間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何鑫河如釋重負:“明白了。”
江日勝意味深長地說:“隻要我們團結一心,不管日本人怎麽查,都不會有問題。如果有人三心二意,或者吃裏扒外,那就是自尋死路。”
何鑫河信誓旦旦地說:“我已經下定決心,以後唯部長馬首是瞻。你讓我往東,絕不往西!”
江日勝說道:“既然下了決心,就要堅持不渝。我相信,結果不會太差。”
随後,江日勝向武山英一彙報了此事。既然何鑫河沒有瞞他,自然也不能瞞武山英一。這種事情,江日勝都會第一時間報告。
隻有這樣,關鍵時刻隐瞞,才不會露出馬腳。
武山英一的态度跟江日勝差不多:“随他去吧,赤藤莊次剛來不久,總以爲自己最厲害。”
江日勝應道:“是。”
武山英一對他很信任,覺得宋森茂就算不是共産黨,至少也死有餘辜。
江日勝卻不敢怠慢,如果讓赤藤莊次查到,宋森茂真是冤枉,并且特高支部有真正的共産黨,那就糟糕了。
江日勝對待任何事情都不敢掉以輕心,他所處的位置,就不允許犯錯。一旦犯錯,就是緻命的。
武山英一突然說道:“還有一件事,皇軍前幾日掃蕩壽光西部時,包圍了章家莊章懷峰家,燒毀了章懷峰的住宅,擄去他的妻子趙氏、兒子和弟媳婦何氏,并燒死章懷峰的外甥一人。”
江日勝詫異地說:“章懷峰?國軍山東保安第三師師長、魯中軍區司令?”
這個章懷峰是山東壽光市留呂鎮章家莊人,1939年被任命爲國民黨山東省第十四區專員兼保安司令,總兵力達1萬餘人,轄壽光、廣饒、臨淄、蒲台、博興。
在此期間,十五旅在當地做盡了中飽私囊、魚肉百姓的事。派款、派捐、催稅、要糧、出夫、拔兵等無一不讓老百姓怨聲載道。
最重要的是,章懷峰從不與日軍作戰,見到日軍就躲。相反,他一直積極反共,曾多次向抗日中的八路軍發起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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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0月,章懷峰更是不顧國共合作團結抗日的大義,出動2000多人偷襲八路軍根據地,以重兵包圍牛頭鎮、小碼頭,制造了“牛碼事件”,妄圖将剛剛成立的八路軍壽光獨立團一舉消滅,實現其獨霸壽光的陰謀。
可就算如此,日軍也沒有放過他。對日軍來說,一個不作對的國軍,不如一個服從他們命令的治安軍。
武山英一說道:“不錯,正是他。章懷峰的家人到泉城後,會交由我們處置,希望章懷峰能主動與我們聯系,一起商談反共建國之大業。”
江日勝一向有“撈人”的業務,如果章懷峰想通過關系把人救出去,很有可能會找到江日勝。況且,江日勝也是他的囑托和泺源公館的翻譯,與中國人談判的事,江日勝最爲擅長。
江日勝說道:“請武山君放心,如果章懷峰派人來泉城,我一定會跟勸他們。國軍在山東隻有幾塊小得可憐的地盤,這次掃蕩壽光,想必他的保安第三師,再次感受到了皇軍的強大。與其垂死掙紮,不如掉轉槍頭。反正他的任務就是反共,在哪不是反呢?”
武山英一笑道:“喲西,你說得很好,就按這個思路與他們接觸。”
江日勝問:“章懷峰的家人什麽時候到泉城?”
武山英一說道:“明天,到時你親自安排,将他們單獨關押。”
晚上,江日勝到魯興賓館一号桌用餐時,發現有一位穿着長衫的男子已經在等着自己。
看到江日勝,長衫男子馬上朝他走了過來,遠遠地就雙手作揖:“江先生好,鄙人壽光何大鈞。”
江日勝眯着眼睛打量着對方,意味深長地說:“壽光何大鈞?”
武山英一剛跟他說了日軍掃蕩壽光的事,晚上就有壽光的人找上門,這也太巧了吧?
何大鈞直截了當地說:“看來江先生已經猜到了,我正是章懷峰的人。”
江日勝掏出煙,好整以暇地問:“你是來救人的?”
何大鈞倒也沒隐瞞,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江日勝說道:“你的消息倒很靈通嘛,人要明天才到,今天你們就趕到了泉城。”
何大鈞眉目一揚,微笑着說:“看來我沒找錯人,在泉城,就沒有江先生辦不了的事。”
江日勝走到一号桌旁,笑了笑說:“隻要錢到位,九成的事都能辦好。剩下的一成,需要更多的錢。”
何大鈞揚聲說道:“我懂規矩,服務員,給我來五份極品燕窩,這是我的一點見面禮,不管事情成不成,都當交個朋友。”
江日勝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朋友,你跟章懷峰是什麽關系?”
魯興賓館的“極品燕窩”可不便宜,一千元一份,而且也沒有燕窩,隻是白開水加砂糖。點極品燕窩的人,都是爲了辦事送錢不方便而用的辦法。
何大鈞誠摯地說道:“我妹妹是他的弟媳婦,這次也被抓走,她有孕在身,實在不能遭罪,還請江先生高擡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