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有些是宋森茂臆想出來的,也有一些是特高支部沒破的懸案,還有一些,則是真實案例。
當日文版的口供擺到武山英一的辦公桌上時,他氣得直拍桌子:“張大川真是個混蛋,這麽大的共産黨,竟然讓他在警察署潛伏了這麽多年?”
江日勝沒去警察署前,宋森茂就加入了共産黨,那個張大川是他的上司。張大川不僅沒有懷疑,反而對他信任有加。
江日勝一臉“自責”地說道:“宋森茂太狡猾了,他在我手下這麽久也沒察覺,還把特務組這麽重要的部門交給他。”
武山英一擺了擺手:“這不能怪你,之前他就是特别保安科的科長,要不是我派你到特高支部,恐怕副支部長非他莫屬。到時候,他的破壞力更大。如果真要怪,隻能怪張大川有眼無珠!”
江日勝解釋道:“張大川事務繁忙,一時不察,用人不當,也是可以理解的。”
武山英一說道:“張大川被抓,他的上級很快就會察覺,留着他和他的下線牛鼎已經沒有意義。像這種頑固的共産黨,最好的辦法是物理消滅。”
一般的共産黨,還會送到新華院反省。就算改變不了思想,也可以送到東北或日本當勞工。宋森茂卻不在此列,他做了太多對不起日本的事,必須槍斃才能解武山英一心頭之恨。
江日勝一時沒明白:“物理消滅?”
武山英一介紹道:“泉城即将成立防衛司令部,由長島勤旅團長擔任司令官,主要任務是擔任泉城周圍各縣的防衛,并擔負執行死刑的任務。”
江日勝問:“包括對中國人的死刑嗎?”
武山英一淡淡地說:“當然,所有軍法會議審判的死刑,都由防衛司令部執行,也包括宋森茂。”
宋森茂被轉交給日本人時,還以爲終于躲過一劫。在他看來,隻要不落在江日勝手裏,應該能死裏逃生。
然而,等他被押到琵琶山時,看到日本兵黑洞洞的松口,對準他的胸膛時,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宋森茂拼命的大叫:“救命啊,不是說了招了就能活命嗎?我不服,我要申訴,我不是共産黨!我……”
一名身着便裝的日本特務突然喊道:“住手!”
“砰砰!”
然而,他說慢了一步,對面的日本兵已經開了槍,而且連開兩槍,全部擊中他的胸口。
這名日本特務叫赤藤莊次,是武山英一派來監視執行死刑的,他沖到日本面前,一腳将他踢倒,怒吼道:“八嘎!誰讓你開槍的?”
赤藤莊次是曹長,面對這個不聽命令的二等兵,當然很生氣。
矮小的日本兵爬起來,稚嫩的臉上滿是委屈:“我聽到你說話,還以爲是下命令。”
“蠢材!”
防衛司令部的人,軍事素養怎麽這麽低呢?作爲一名帝國士兵,竟然這麽慌亂,如果上了戰場會怎麽樣?
他再看着這個嘴唇上長着絨毛的年輕士兵,問了一句:“多大了?”
“16歲。”
谷
“16歲?”
他沒再訓斥這個年幼的士兵,日本爲了擴兵,要求國内15到55周歲的男子都要服兵役,而且征兵對身高、體重等硬性指标一降再降。以至于現在國内的新兵質量越來越差,日軍再也找不到一個師團就敢橫掃中國的氣勢了。
赤藤莊次回到泺源公館後,向武山英一報告了宋森茂死刑執行的過程。
赤藤莊次說道:“武山主任,我怎麽覺得宋森茂的死很可疑呢?”
他的個子在中國人當中算矮的,但在日本算中等。如果不開口說話,像個中國人,隻不過他眼中,偶爾會露出狡詐的目光。
武山英一不置可否地說:“怎麽個可疑法?”
赤藤莊次說道:“宋森茂死前說了,‘不是說了招了就能活命嗎?我不服,我要申訴,我不是共産黨!’這是他的原話,我覺得其中有隐情。”
武山英一不以爲然地說:“這是審訊的手段,難道你會告訴犯人,招了之後會死嗎?誰到了最後關頭都想活命,他知道隻有這樣說,才有可能活下來。”
他心想,赤藤莊次還是嫩了點。對這位新從憲兵隊本部調來的日籍特務,武山英一了解得不多。這次派他去琵琶山監視宋森茂的死刑,隻是例行公事,沒想到赤藤莊次還想出風頭,哪知道反而暴露了他的沒經驗。
赤藤莊次堅持着說:“我想看看宋森茂的案卷。”
武山英一說道:“這是一次成功的案例,雖然是中國人辦的,你也可以學習借鑒一下。”
赤藤莊次沒有說話,但他的目光中卻透着高傲。中國人辦的案子,他需要學習借鑒麽?
宋森茂死後,特務組的組長,由何鑫河擔任。他親眼見證了宋森茂成爲共産黨的過程,對江日勝自然是敬畏有加,他暗下決心,絕不能成爲第二個宋森茂。
坐在特務組長的辦公室,突然接到泺源公館日籍特務赤藤莊次打來的電話,何鑫河都驚呆了,他跟泺源公館有什麽關系呢?
赤藤莊次用命令式的語氣說道:“何組長,我要跟你單獨見面,你出來一下吧。”
何鑫河馬上說道:“嗨。”
日本人的命令他能拒絕嗎?敢拒絕嗎?
但在動身前,何鑫河向江日勝報告了:“江部長,泺源公館的赤藤莊次找我談話,約在外面。”
江日勝淡淡地說道:“他可能是想問關于宋森茂的案子吧,你照實說就行了。”
武山英一對他還是很好的,赤藤莊次說出對宋森茂案的疑惑後,就告訴了他。
何鑫河恭敬地說道:“我先跟他見面,回來後再各部長詳細報告。”
江日勝提醒道:“可以,你要觀察他說話的語氣和動作。”
有些時候,語氣和動作的不同,意思也完全不一樣。
何鑫河堅定地說:“請部長放心,保證一個字也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