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公館從共産黨那邊獲取的情報,讓武山英一最終确信,江日勝的判斷是對的。
不要說江日勝沒找到證據,就算找到證據,也不算什麽。千秋公館從共産黨帶回的證據,可以直接證明宋森茂的身份。
原本千秋公館想審訊宋森茂,被武山英一拒絕了。他的手下,怎麽能讓千秋公館審訊呢?如果宋森茂在千秋公館胡言亂語,甚至故意說些自己的壞話,以後還有臉見人嗎?
很多日本人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重要,命丢了正好解脫了,面子丢了,一輩子的恥辱。
江日勝對武山英一的命令,一向是堅定執行。他在泺源公館,就給宋森茂打電話,讓他到特高支部自己的辦公室來。
而江日勝自己,則先去了張大川的辦公室。
江日勝走進去,第一句就說話:“張署長,宋森茂是共産黨。”
張大川摸了摸抹了發蠟的大背頭,不以爲然地說道:“宋森茂是共産黨?開什麽玩笑?”
宋森茂是他的老部下,怎麽可能是共産黨呢?
江日勝淡淡地說:“這可不是我說的,是日本人說的。千秋公館在共産黨方面獲得了絕密情報,證明宋森茂是地下黨,打入警察署,潛伏在你身邊伺機而動。”
張大川的手停在頭頂,詫異地說:“日本人?千秋公館?”
江日勝緩緩說道:“武山主任已經下令,從嚴從快從重辦了他!”
張大川喃喃說道:“武山英一?”
江日勝點了點頭:“是的。原本我可以不過來,先把宋森茂拿下。但署長畢竟兼着特高支部的支部長,特高支部的重大變故,還是要提前知會一聲。”
他說到“重大變故”時,特意加重了語氣。也就是說,特高支部隻有特别重大的事情,江日勝才會向他報告,其他事情,張大川就不用插手了。
張大川沮喪地放下手:“宋森茂也是你的手下,希望你能酌情處理。”
他知道江日勝說得沒錯,武山英一已經下令,江日勝完全無需向自己報告,直接就可以把宋森茂拿下。他現在能來說一聲,已經是給足了面子。
江日勝擲地有聲地說道:“我會嚴格按照武山主任的命令,從嚴從快從重辦了他!”
他向張大川報告,雖有尊重之意,更多的卻是警告。
江日勝回到自己辦公室時,宋森茂已經在外面等候。看到江日勝,他快步迎了上來:“江副支部長,有什麽事嗎?”
看到江日勝身邊的謝景禹和賀仁春,他眼中露出詫異的目光。他們身後,還有四名特務,看來有重要行動呢。
江日勝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沒事就不能叫你來?”
宋森茂摸了摸小胡子,不卑不亢地說道:“不敢,隻是最近手頭上有樁共産黨的案子,怕給耽誤了。”
他有了張大川這個靠山,并不把江日勝放在眼裏了。要不然,别人都叫“江部長”,他不會特意喊“江副支部長”。
江日勝淡淡地說道:“你有共産黨的案子,我也有共産黨的案子。”
宋森茂見江日勝要進去,欠了欠身,說道:“江副支部長請。”
宋森茂正要跟着進去,卻被謝景禹拉住了:“宋組長,今天的會議很重要,請把槍械交出來保管。”
宋森茂看了一眼後面的幾名特務,心底浮起一朵疑雲,問:“到底是什麽會?”
顯然,謝景禹已經知道了内容。他跟江日勝不是一路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謝景禹微笑着說:“等會就知道了,我的槍也上交。”
賀仁春沒說話,隻是把身上的槍也拿了出來,交給身後的特務。
宋森茂見狀,也不好不好交。他知道江日勝膽子小,不喜歡别人帶槍進辦公室,特别是開會的時候。
江日勝等他們進來後,鄭重其事地說道:“今天開會隻有一件事,我們中間出共産黨了!”
宋森茂大吃一驚:“共産黨?”
蓦然,他發現其他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他吓了一跳,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自己成了共産黨,江日勝能放過他?
謝景禹淡淡地說:“不錯。”
宋森茂說道:“江部長,這人是誰?”
他不敢再喊“江副支部長”,不管有沒有用,臨時抱佛腳吧,希望江日勝不要下殺手。
江日勝輕聲歎息着說:“宋森茂,何必裝糊塗呢?”
宋森茂差點跳了起來,指着自己的鼻子說:“我?江部長,沒搞錯吧?我可是一心反共。特高支部确實被共産黨滲透,但不是我宋森茂,而是另有其人。”
江日勝冷冷地說:“搞錯?你覺得可能嗎?沒有直接把你帶到審訊室,是想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老實交待,我可以替你求情從輕發落。如果你還是頑固不化,那就别怪我不念這麽多年的兄弟情。”
宋森茂撲通跪在江日勝面前,抱着江日勝的大腿,痛哭流涕地說:“江部長,我真不是共産黨啊。”
江日勝一腳踹在他胸口,很是厭惡地說:“滾開!”
宋森茂一把鼻涕一把哭地說道:“江部長,我知道之前做得不對,我被豬油蒙了心,眼瞎了,竟然想搶你副支部長的位子。你就把我當作個屁,把我放了吧。”
他知道江日勝誣陷自己是共産黨的用意,不就是走了張大川的路線,不就是想搶他副支部長的位子麽?自己服軟還不行嗎?
江日勝振振有詞地說道:“我從不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放過一個共産黨!如果你不是共産黨,那我給你賠禮道歉。如果你是共産黨,那就對不起啦。爲了和平建國,爲了兄弟們的飯碗,必須跟共産黨當死敵。”
宋森茂大叫道:“江部長,我真是冤枉的。”
江日勝歎了口氣,很是無奈地說道:“看來我還是錯了,以爲可以勸你與我們合作。來人,把宋森茂帶下去,送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