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仁春跟着江日勝進了房子,一邊走,一邊在後面輕聲說道:“宋森茂在仁豐紗廠沒有任何收獲,氣得哇哇大叫。”
江日勝問:“嗯,找到他的情報來源了嗎?”
他隻關心一點,宋森茂在仁豐紗廠的情報來源,掌握了這一點,就能精準地對付宋森茂。
賀仁春說道:“他有兩個渠道,第一,是仁豐紗廠的大股東周秀堂,此人在日本留過學,他有同學在日本軍部。姜浩銘的事件後,他迅速進入董事會,并且成爲仁豐紗廠的大股東,算是日本人的代理人之一。第二,是仁豐紗廠的工賊牛鼎,暗中成了特務組的線人。”
這些信息,如果靠他去調查,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但在林茂長的配合下,很快就查到了。
周秀堂是仁豐紗廠的東家之一,如果沒有日本背景,仁豐紗廠早就被日本人吞并了。事實上,日本人派周秀堂來仁豐紗廠,也已經有了吞并之意。
牛鼎向特務告密,工人們也恨得牙癢癢。賀仁春與林茂長聯系之前,林茂長正在策劃,找機會狠狠地教訓牛鼎一頓。
江日勝點了點頭,一個方案在他腦海迅速成型,他輕聲說道:“周秀堂、牛鼎,好,好。”
賀仁春問:“接下來怎麽辦?”
看到江日勝的神情,他知道接下來自己隻需要服從江日勝的命令就行了。
江日勝緩緩地說:“工人們接觸不到周秀堂,就無需管他,但是牛鼎……”
賀仁春說道:“林茂長原本計劃,要教訓牛鼎一頓。這個人,太可惡了。”
江日勝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教訓他顯得太顯眼,也容易留下隐患,讓宋森茂教訓他不更好麽?”
賀仁春笑着說:“我想,到時候的場面一定很精彩。”
宋森茂晚上确實沒吃飯,他先向張大川報告,說明了自己的懷疑:特務組有人走漏消息。
肥胖的張大川,挺着大肚子,摸着梳得油光的大背頭問:“你懷疑是誰?”
宋森茂笃定地說:“何鑫河。”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發現何鑫河跟自己不是一條心了。當初說要把特務組長讓給何鑫河時,何鑫河對他可是掏心掏肺。一段時間後,何鑫河突然跟他保持了距離,這讓賀仁春很無奈。
張大川喃喃自語道:“何鑫河?他是共産黨嗎?”
宋森茂搖了搖頭:“那倒未必,但他應該暗中投靠了江日勝。我的行動,隻要他知道了,必然不會成功。”
他對何鑫河很了解,這種人就算真的投靠共産黨,人家也不敢要他。何鑫河也抓過不少共産黨,而且劣迹昭昭,這樣的人共産黨躲還來不及,豈吸納他?
宋森茂覺得,這次行動失敗,是内部的問題。或者說,是張大川和江日勝的問題。他現在是張大川的人,在特高支部處境艱難,江日勝表面對他客氣,可暗中極力打壓,張大川再不替他出頭,恐怕他就支撐不住啦。
張大川冷冷地說:“那就再來一次行動,别讓何鑫河知道。”
宋森茂連忙豎起大拇指:“署長英明。”
張大川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吧,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宋森茂笑道:“那些工人今天得到消息,都沒有夾帶棉紗出廠,一定覺得我們短期内不會再行動。署長這一招真是高,殺他們一個回馬槍。”
張大川拍了拍宋森茂的肩膀:“我希望明天能聽到你凱旋的消息。”
爲了保證萬無一失,宋森茂晚上又悄悄見了牛鼎。這是他在仁豐紗廠的眼線,知道的人很少。牛鼎的存在,也是他行動成功的保證。
牛鼎三十多歲,很精瘦的一個人,皮膚黝黑,晚上出來容易吓人。見到宋森茂後,連忙露出讨好般的笑容,不斷地作揖鞠躬:“宋組長,今天工人們都提前得到了消息,所有人都沒帶棉紗。我見你們已經來了,爲了不打草驚蛇,也就沒告訴你。”
宋森茂拿出錢包,抽出兩張鈔遞過去,問:“你的做法是對的,沒人知道你在給我做事吧?”
牛鼎迅速接過錢,連忙說道:“沒有沒有,我做事一向機警,從來不跟人說起這方面的事。”
宋森茂叮囑道:“你要繼續盯着這些工人,如果他們有什麽動靜,要第一時間報告。”
第二天下午,宋森茂給何鑫河派了個任務,讓他帶人去城外。何鑫河一走,宋森茂馬上集合特務組的其他人員,迅速去了仁豐紗廠。
宋森茂并不知道,謝景禹在特務組的眼線可不止何鑫河。宋森茂隻防着何鑫河,并沒有限制其他人的行動,特别是何鑫河走後,更是沒在意。
謝景禹得到消息後,一個電話打給泺源公館的江日勝,向他報告了此事。
江日勝冷冷地說道:“宋森茂很聰明嘛,還知道殺個回馬槍。他這是做戲,做給我們看的。”
昨天他就讓賀仁春告訴林茂長,敵人既然盯上了工人們,這段時間暫時就不能夾帶棉紗出廠。
不要說宋森茂今天搞突然行動,哪怕再過幾天搞,也會毫無所獲。
果然,宋森茂這次的行動又失敗了。他在搜查了一半工人後,就知道這次沒有收獲。見到牛鼎走出工廠,他特意把人攔了下來,親自搜他的身。
宋森茂一邊搜身,一邊低聲問:“怎麽沒情況?”
牛鼎也是一臉不解:“不知道啊,大家都像約好了似的,沒人動手。會不會他們另外得到了消息?”
宋森茂惱道:“你趕緊打聽清楚。”
牛鼎意味深長地說:“宋組長,這打探消息,可是要花錢的。”
他是宋森茂的眼線,又沒薪水領,隻能靠着每次提供情報拿到點好處。昨天晚上宋森茂給的那點錢,連頓飯都不夠,他請工人吃飯,總不能小氣吧?